時遷將組織絕的裝備穿了一身.將惡鬼面具藏在身上.穿了一身尋常的便服便重新上了接上來.
時遷心里牢牢記著一個地址.當下便快步穿梭在東京汴梁的街道中.雖然已經接近掌燈的時候.但這街巷之中依舊是比肩接踵、熱鬧非凡.可是即便如此.這些仍然沒有羈絆著時遷的腳步.在時遷的心中.此時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與當地的綠林軍地下分子接頭.時遷快步走到了一座城邊的破茶館里來.這個時候.茶館里已經點起了一盞盞昏暗的菜油燈.這茶館里人不算是極多.但里面卻很亂.在此喝茶的人大多都是些粗俗之人.幾個銅板燙上一壺茶.約幾個朋友就能聊上一個下午.一個個嗓門粗大.所談的話.就算是站在外面也能听見.而所談的內容.那算是個五花八門.東加長西家短以及道听途說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只要能作為他們茶余飯後的各種談資.就能一口氣說個痛快.就是因為這破爛的茶館中有這各種聒噪.所以.自然成了綠林接頭的不二之地.
時遷雖然討厭這樣一個所在.但是.還是皺著眉頭進來了.在二樓一個角落的空桌邊上坐了下來.喚茶博士過來要了一壺茶.倒在茶碗里.時遷口渴.吹一吹便送到嘴邊來.這不喝不打緊.一喝在嘴巴里.讓時遷頓時吐了出來.那茶博士一瞧.立刻轉身回來.陪著笑臉道︰「熱飲燙嘴.小心為上.客官若是要冷白開.小店也有.」
時遷並非是燙著了嘴.而是這茶水實在苦澀難喝之極.當下拿眼瞪了他一眼.揮揮手就打發他走.突然時遷想起了什麼.一把將那剛剛轉過身去的茶博士抓了回來.說道︰「給我再取八個茶碗來.」
茶博士一听.以為自己在這紛亂之中听差了.當下弓下些腰身來在時遷的身側說道︰「客官要什麼茶.」
「給我再取八個茶碗來.」時遷重復了一遍說道.
那茶博士一听.便笑了一下.道︰「這位客官.若是燙傷了嘴時.小的便于你取些涼水來簌簌口還痛快些.你說.再取八個茶碗.不是戲耍小的.」
「叫你去便去.哪里來的這般廢話.」時遷不願與這茶博士鬧騰起來.讓別人看笑.當下忍住了自己的脾氣.從身上便模出九個銅板來.排成一排.說道︰「看著了麼.一個茶碗一個銅板.這不是戲耍你了吧.」
那茶博士一看.方才那臉色便換了.壓低了些聲音說道︰「這位爺.一個人用九個碗.不合規矩吧.」這茶博士話里有話.
時遷看了那茶博士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沒爺的地方.爺可以不管.爺今兒來了.爺就是規矩.」
那茶博士听懂了時遷這話里的意思.當下很有韻味地笑了一下.在時遷的耳邊說道︰「這位爺.里面請.」
這下該輪到時遷有些出乎意料的驚詫了.時遷這才仔細打量著這面前的茶博士.一張方臉擴口.酒糟鼻子.笑眯眯的眼.頭上戴著一頂方巾.肩上搭著一條抹布.個頭中等.身材微微顯得有些發福.時遷怎地看也覺得不像是在那里見過.但方才他說的這話.卻像是有些來頭.時遷疑惑重重.低聲問道︰「你是.」
那茶博士笑而不語.當下暗示時遷隨他.便自己顧自己轉身去了.
時遷當下也不猶豫.帶著疑問起身便隨了那茶博士走.下來一樓來.穿過一道白布簾子.通過烹茶的伙房.便從另一道門出去.便到了後院里來.這院落也不干淨.巴掌大的地方.容不下兩輛馬車.可是.卻垛這一丈高的稻草.其余的地方亂七八糟丟著各種各樣的破爛.就連像時遷這樣飛檐走壁的人看著.都覺得心里極不舒服.仿佛抬腳就沒有落腳的地.就是這麼一個髒亂差的地方.那茶博士卻帶著時遷來到左手的一間偏房里.那茶博士推開黑屋子.點起一盞菜油燈.昏暗之中.時遷勉強看得清這屋子里面的擺設.除了一口大鍋之外.也就是那茶博士請他所坐的那一對椅子.此外.又是一堆雜草.別無他物.若不是這里是個有頂有門窗.時遷定然會覺得這就是個豬圈馬槽.
「這位爺.您先在這里稍歇.我去去便來.」還不等時遷問出半個問題來.那茶博士說罷便快步出去.
時遷一人坐在這屋里實在有些不安.心里不知這茶博士究竟是敵是友.于是便踱步到了門口來.仔細再一打量著小院的環境.時遷不禁有些驚訝.方才自己所在的房中的窗上不見半點燈火.只有敞開的房門處鋪出一道淡淡的光影.時遷閃回房里來在那窗邊上細細一看.這才曉得這里面的端倪.原來這房里的窗戶不似尋常.窗紙有三層.從內外兩面看起來是尋常的白紙.但這中間卻夾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就是因為又這樣的一層.才將屋里的燈光一概遮住.若是關起門來.從外面就更看不出來了.
這般做工.顯然這里不是尋常茶館的做法.必然有什麼門道.可是.再來時.史進也沒有在這茶館上多說.只是交代了先來這茶館里尋一個叫九王爺的人.這人是張青在東京汴梁招募的綠林兄弟.在明處以多個身份替張青掌控著綠林的地下工作.
不過半刻的光景.就在時遷看著這窗戶紙的時候.那茶博士又回來了.進了屋里來.左右手里各提著一個紅銅打就的茶壺.看起來笨拙無比.在茶壺細長的嘴端上.頂著一摞茶碗.大小不一.一個套一個.穩穩地立在那上面.隨著茶博士一路走來.也不曾掉落一個.時遷看著覺得有趣.卻見那茶博士一進門頭也不回.便跳將起來.一雙腿腳甚是靈巧地勾起來.昏暗的燈光下.時遷沒看明白.但是隨著一聲木插響過.時遷就曉得方才這人已經將門從里面閂上了.這樣的把戲.時遷也會.可是當下時遷卻看出來了.這人不是個普通的茶博士.身上有些功夫.
這時候.那茶博士笑著招呼時遷過來.自己則是將那茶碗擺開.雙手中的茶壺像是兩條龍.經過長長的壺嘴吐出水來.準準地落在了這茶碗里面.一個里面的水透出淡淡的紅.而另一個卻是淡淡的綠.兩者參合在一起.頓時變得清澈透明.隨著騰騰的熱氣.冒出沁人心脾的香氣來.
這茶比起方才.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同時.細心的時遷並沒有只是注意到這一點.在那茶博士倒茶的功夫中.時遷卻看出了另一項東西.那就是這茶博士定然是個奇人.如何這般說.只因為這茶博士左手倒茶時是順時針的畫圓.而右手倒茶則是逆時針的畫著方.這兩者分開做.簡單.但是站在五步之外.通過這樣個茶壺同時倒在一個小小的茶碗里.沒有溢出一星一點.就足以看出這人手上的功夫.必然是個可以左右開弓的人.而這樣的人往往在江湖上都有自己的獨到的厲害之處.若是用起雙刀來.那就要比尋常人更容易入門.練成之後也就更厲害.不為別的.這是因為.這人的腦子可以分作兩個開分別控制左右手.這就相當于將兩個人聚合于一身.兩套思想.可以同時使出兩套刀法.
雖然這是時遷在江湖上听聞的.但是.時遷還是不禁對著茶博士刮目相看.
「來.嘗嘗手藝如何.」那茶博士笑著說道.
時遷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那干淨的笑容襯托得他倒是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時遷雖然聞著香甜.可是.卻也沒有就此放松警惕.低聲問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敢帶我到這里.」
茶博士看了時遷一眼.笑著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怎地不能帶你來.非得勞你擺開了九龍.我才能帶你來麼.」說道這里那茶博士笑了繼續道︰「我已經麻雀傳通知菜園子了.若是方便.過些時候.自有回話.」
時遷听罷.眼眸一緊.說道︰「莫非你是九……」
「九王爺就是我.」那茶博士接口打趣說道︰「是不是沒想到.這九王爺叫的富貴.實際就是個賣茶水的.哈哈哈.」
時遷笑了一下道︰「著實出乎意料.不過.越是出乎預料.這才越是好名字.」
「可不是.」茶博士道︰「人吶.活在這世上不容易.一場大戲.同時要扮演很多角色.明里頭做人.暗里頭做鬼.這麼多角兒.總得有個名字吧.這不.就有了.別人叫我太叔中.咱們幫派里.就叫九王爺.」
時遷笑笑.這才敢嘗一嘗這碗里的茶.輕呷一點.甘甜爽口.滋味說不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