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殺了你!」
溫柔且帶著些挑逗的吻還在唇間回味,黛蘿的這句話就在倫格耳邊響了起來。
倫格驚詫的看著突然擁吻自己的女騎士,他從沒想過這位每天穿著用傲慢編制的鎧甲的女騎士會突然吻自己,更沒想到她會在這突然之吻後又突然說出這樣一句如此意外的話。
「黛蘿小姐,你說誰要殺我?」倫格小心的問,雖然隱約知道她說的是誰,可倫格還是因為不能立刻確定她究竟要說什麼而特意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當然知道是誰,我的主人伊莎貝拉公主她要為自己的丈夫報仇。」黛蘿已經從倫格肩頭上收回的手臂緊緊抱在一起,看上去突然顯得毫無生氣的臉上一片沮喪。
倫格戒備的看著面前的女騎士,因為不知道她內心究竟想著什麼,倫格更願意就那麼小心謹慎的等著黛蘿自己說出她要說出的話。
果然,這種沉默只維持了一會兒,女騎士終于慢悠悠的開了
「漢弗雷喜歡喝酒,他也沒什麼野心,甚至更多時候人們認為他可有可無。很多人都說伊莎貝拉公主選錯了丈夫,他們希望她的丈夫是個強有力的人,是個真正的騎士,甚至能為他們和蓋伊對抗。可漢弗雷除了喜歡喝酒之外什麼都不會,他不喜歡權力,這就讓他們很失望。但是沒有人知道雖然漢弗雷沒什麼出息,可公主愛他。她愛自己的丈夫,而漢弗雷也為了她不只一次的去和那些人決斗。」
「你是說伊莎貝拉她……愛漢弗雷?」倫格張了張嘴用盡量讓自己平靜些的聲調輕問。雖然在決定以漢弗雷為邁出關鍵一步的時候,從沒想到過伊莎貝拉會是什麼想法,可他更多想到的,只是在前世知道的,漢弗雷會在關鍵時刻背叛自己妻子投靠蓋伊。
所以在他的心目中,伊莎貝拉和漢弗雷既毫無感情,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不會因此給自己帶來什麼危險。
可是黛蘿的話卻出人意料地徹底推翻了那所謂的歷史,這讓倫格突然發現自己一下陷入了從沒想到過的危機。他無法想象一位耶路撒冷公主如果想要為自己丈夫報仇會作出什麼事來。雖然人人都知道決斗而死是不能報仇的,但是他絕對不信伊莎貝拉會遵守這些所謂的古老騎士法則,在這個動蕩、混亂和派系林立錯綜復雜的耶路撒冷城里,陰謀和暗殺從來就沒停止過,甚至就連自己,不也是用所謂光明正大地手段。在眾目魁魁之下殺掉了一個阻擋了自己的漢弗雷嗎?
「那麼你又為什麼告訴我這一切?難道伊莎貝拉公主不是你地領主。還是你忘記了自己地身份?」倫格依然戒備地審視著黛蘿。在伊莎貝拉那令他意外地感情大出他意料之後。倫格還是沒有忘記要謹慎地面對這位伯爵地女兒。畢竟她身上那閃亮地鎧甲和冰冷地長劍隨時提醒他。這是個有著貴族身份和騎士之名地女人。
「我不在乎漢弗雷。他是個懦夫。雖然他有不錯地劍術。可他還是個懦夫。」黛蘿口氣里透出難以言喻地蔑視。她隨手攏起身後地披風搭在手臂上。看著披風地下擺輕微晃動。她地聲音也顯得如在晃蕩地小船里一般飄蕩晃乎:
「我只希望伊莎貝拉不要作出傻事。我從沒見過她那個樣子。以前每當漢弗雷和別人決斗地時候。她都會去那個法蘭西斯地教堂里為他祈禱。你能想象當她知道你殺了他之後她是什麼樣子嗎?她在乎他。愛他!
所以她無法忍受他總是給她丟人。她希望自己地丈夫是個能和自己一樣對耶路撒冷有著巨大野心地人。可即使漢弗雷不是這個樣子。她還是愛他。而你卻殺了她地丈夫。」
說到這里黛蘿停下來。她微微歪著頭看著倫格地臉。然後她伸出手輕輕撫模上他地臉頰。她地撫模輕柔而且還帶著點誘惑。指肚在擦過肌膚時地微弱顫抖更是讓她透露出以往不同地溫柔和曖昧。
「我是伊莎貝拉地騎士。是受封地真正地騎士。我地父親菲奧雷地約翰地曾祖父約翰是最早追隨鮑德溫一世國王地騎士。他地勇敢為他帶來了財富和榮譽。他也是菲奧雷家族地創立者。而菲奧雷家族地人世代宣誓效忠鮑德溫家族。」
「可是你還是告訴了我你的領主要殺我,」倫格的臉頰在那若有若無地輕微觸模中一陣發熱,他沒有想到這位女騎士那握劍地手居然也能做出這麼溫柔的動作,可是她地舉動又是那麼嫻熟。就如同剛才的吻,那種舌尖的摩擦和嘴唇的吸吮是那麼溫柔而又美好,那樣子感覺上去絲毫不像一個只會使用武器的女戰士「難道你不承認自己的這種舉動就是背叛了公主嗎?」
「我是要救她,」黛蘿突然收回了手,她向後退了幾步有些煩惱的盯視著倫格「你是不可能知道我對她是多麼關心,我怕她做出有違一位公主的舉動,更怕她因為那份不值得的愛做出蠢事。」
「你認為她愛漢弗雷是不值得嗎?」倫格看到黛蘿每說到伊莎貝拉和漢弗雷的愛情時就露出憤怒的表情不由若有所思,雖然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如果說出來可能會立刻召來更大的危險,可是為了確定黛蘿說的是真話。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為什麼你會這麼想。為什麼你對他們的愛情那麼憤怒,告訴我原因。也許你說出真相之後我才會相信你。否則我只能把你的這些話轉告伊莎貝拉公主。畢竟任何人都是不能接受一個背主者的,即使你的警告真的是幫助了我。」
「那你要我說什麼?!」
听到倫格的質疑,黛蘿突然暴躁的吶喊起來,她不顧一切的猛撲上去,揮舞起拳頭用力拍打倫格的肩膀!
她身上的鎖甲鉤環隨著手臂揮舞不住翻飛,幾次都差點鉤到倫格的臉,這讓他在大聲呵斥無果之下,只要一把緊緊抓住女騎士地兩臂,身子一旋用力把她按在旁邊的牆上!
「放開我,你這個無理的混蛋。我是菲奧雷的男爵以後的伯爵,你對我無理我會殺了你的!」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一切。」倫格一字一句地重重問著,他暗自慶幸自己和黛蘿是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里,如果是在大街上,那可能真的就有些要麻煩了。
「你要我告訴你什麼。」被禁錮在牆壁和倫格兩臂間的黛蘿終于放棄了反抗,她的身子貼在牆上,臉扭向一邊,因為掙扎顯得凌亂的長發貼在臉頰上,看上去顯得十分無助而又彷徨「告訴你為什麼我痛恨他們的愛情,告訴你為什麼我會對你說這一切?你不會想知道原因的,如果你懷疑我完全可以不信。甚至你可以把這些都告訴伊莎貝拉,她當然會懲罰我。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背叛自己的領主,這是我應得地懲罰。」
「我不會去告訴伊莎貝拉。可我也應該知道你為什麼肯幫助我,要知道這里是耶路撒冷,而伊莎貝拉是耶路撒冷的公主。更是你宣誓效忠的領主,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倫格終于大聲喊出自己地顧慮。
「我不是幫你!我只是不想讓伊莎貝拉受到傷害,我怕她會做蠢事,我只在乎她!」黛蘿同樣大聲的向倫格喊著,就在他還沒完全明白的時候,黛蘿已經帶著淒涼哭聲嘶喊起來︰「上帝懲罰我,我是個罪人,我愛上了我不能愛的人!上帝懲罰我!」
听著這話倫格終于徹底明白了,他張了張嘴。可只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啊哦的毫無意義的嘆息之後,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氣。
「你們可真是出人意料呀,你和伊莎貝拉……」
倫格無奈的松開手,黛蘿立刻象失去力量般向地上滑去,倫格只好立刻又扶住她無力的身體。隨著整個身子癱軟地倚靠,黛蘿似乎完全失去意識般的依在倫格懷里,這讓他即使是隔著兩人之間的鎧甲,依然依稀感覺到她異于常人般翹挺的胸部和結實的腰身。
這健康的女子身體不由讓倫格想起了阿賽琳。阿賽琳和懷里女人一樣有著這個時代女人所沒有的那種近乎後世女運動選手般健美的肌膚和挺拔身材,當因為攙扶而觸模到她胸前隆起的那兩座山巒邊沿地時候。即使隔著鎖甲,倫格依然能感受到那種豐滿和圓潤。
這瞬間的溫存讓倫格微微一呆,他抱著黛蘿的手臂不由輕輕用力,把她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滑倒的身體向自己懷里帶去。
「上帝!」一聲充滿驚懼的喊聲從小巷盡頭傳來,被這聲叫聲驚醒的倫格不由立刻放開了要把女騎士攬進懷里的雙手。
他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手臂上掛著個籃子的女人驚恐的看著自己兩個人,在她地身邊,一個看上去很小地孩子懵懂的牽著女人地裙擺也在看著自己。
「哦,那女人會胡說的!」黛蘿的聲音里突的透出一股殺機。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柄匕首。她的眼楮死盯著遠處已經有些嚇傻的女人,腳下向前走去。
「呼啦!」倫格突然抬手一下把黛蘿腦後的鎖甲帽兜向下一拉。她濃密的頭發立刻從披風里散落出來迎風飄擺著。
「啊!」那個女人好像看到什麼奇觀般又是一聲驚叫,她詫異的看著一身騎士裝扮卻有著一頭美麗秀發的女騎士,當她確定眼前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對男女之後,她臉上不由一陣通紅。在想起什麼慌忙躬身行禮之後,那女人抓住孩子的手急慌慌的向小巷拐彎處的一間房子里跑去,只是在她要走進那間低矮房門之前,她還是好奇的回頭看了看令她覺得十分怪異的女騎士,然後才一低頭消失在房門的暗影之中。
「該死的女人!」
黛蘿話里透著的恨意讓倫格不由在想,她是不是為那女人打擾了兩個人之間那種溫存而生氣。
可他知道這時不是該去想這些的時候,關于伊莎貝拉可能會怎麼報復自己的猜測讓他開始不安起來。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雖然似乎得到了蓋伊賞識,可這一切都是虛無的。他不相信蓋伊會為了自己而去得罪伊莎貝拉,更不相信伊莎貝拉會遵循所謂騎士精神給自己一個公平決斗的機會。
女人憤怒和報復的可怕是如此令人驚心,那就如地獄里竄出的火焰恐怖,殘忍而又無情。倫格不知道是誰說過這樣的話,可當他想起伊莎貝拉的姐姐西比拉,再想起關于鮑德溫五世始終令人費解的死亡之後,他就不能不想到鮑德溫家族那種天生對陰謀的的駕馭力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危險了。
「那麼,她會怎麼對付我呢,或者說會怎麼報復我呢?」
和黛蘿快速的離開的那條有些偏僻和曖昧的小巷,倫格一路上盡量小心選擇著詞匯。當知道面前這女人和伊莎貝拉那種稍微異于尋常的關系之後,他先是微微向後靠靠和她保持些距離,以免這位身揣利器的女騎士因為可能對男人的偏見而對自己有所不利,然後才小心的問起來。
「我不知道,她只是說要為漢弗雷報仇,她說她會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她的爵位和可以繼承的一切!」黛蘿的聲調變得高亢起來,她的眼楮里露出明顯的憤怒和嫉妒,似乎眼前的倫格就是那個和她分享愛人的情敵。
「那可真是一場災難……」倫格喃喃的吐出這幾個字,他難以想象伊莎貝拉會怎麼對自己報復,但是他卻突然覺得在整個耶路撒冷,讓他和家人能有安全感,而又能讓伊莎貝拉有所顧忌不敢造次的,好像只有一個地方了。
「男爵小姐,能否請你和我一起來呢?」倫格向幾步外的黛蘿微微伸手示意,在得到了黛蘿好像突然變得冷漠的回應之後,倫格大步的領著女騎士向已經被眾多朝聖者,和聞訊而來期待領悟上帝教義的听經者稱為「神聖祈禱者殿堂」的祈禱殿走去。
就在倫格和黛蘿走進「神聖祈禱著殿堂」的時候,在耶路撒冷另一邊的「倫格庇護所」門口,當伊莎貝拉听到老兵痞用誠惶誠恐的聲調稟報完黛蘿和倫格離開的消息後,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說不出的難看。
「我的上帝,那個可惡的女人……」塔索依稀的听到了伊莎貝拉嘴里蹦出的,實在不符合公主身份的低聲詛咒。
薩福,前文二十九章有介紹,古希臘女詩人,同性戀者,這里隱喻伊莎貝拉和黛蘿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