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一百七十章烽煙將起
科尼亞與羅馬之間在邊界上發生的戰斗,是在就要進入三月份的時候才傳到阿卡城的。
當這個消息傳來時,理查在錯愕了好一陣之後開口罵了一句很不適合他身份的髒話。這個消息的確讓理查覺得很糟糕,或者說比糟糕還要讓他失望。
為了與科尼亞人建立起對抗埃及人的聯系,他甚至不惜用得罪巴里安的方式換取伊莎貝拉從中斡旋,可是科尼亞人與羅馬突如其來的戰爭,卻顯然打破了他的計劃。
這讓理查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在當中故意破壞,可是他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好笑。
科尼亞人對羅馬的野心即便是歐洲人也十分熟悉,而且很多歐洲人也深深的知道,正是曼齊克特的慘敗,讓原本高高在上的羅馬人向自己低下了他們驕傲的頭顱。
可是現在他們之間的戰爭對理查來說就太不是時候了,一想到自己花費那麼大的代價卻可能什麼都換取不來,理查就覺得自己真是太不走運了。
「爵士,看來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理查沒有好氣的對凱斯內斯說,到了這時他不能不承認凱斯內斯之前的建議的確頗為有用,至少他覺得自己更加需要安條克的外港了。
對于約翰意外的死亡,理查沒有給巴里安做出任何解釋,他也知道解釋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在听到約翰莫名其妙死掉的消息之後,理查做的第一件事事並不是派人尋找凶手,而且立刻派出一支軍隊乘著巴里安還在到處襲擊他的隊伍時,向安條克城發起了進攻。
不過讓理查感到憤怒的是,他的這些手段顯然早早就被蒙德福特識破,所以當他的軍隊到達安條克城下時,面對的並不是因為巴里安不在城內而松懈下來的城防,而是早有準備立刻對他們迎頭痛擊的情景。
當被聞訊立刻趕回的巴里安追趕著一路逃回來的那些十字軍來見理查時,很多人都听到那位英國獅子嘴里爆發出的充滿怒火的吼叫。
理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居然都被蒙德福特猜到,在大聲咒罵他那個背叛了英國,背叛了王室的表兄一通之後,逐漸冷靜下來的理查忽然發現,自己的處境現在顯得未免太過微妙了。
「凱斯內斯,我覺得在聖地呆夠了,薩拉丁現在並不是聖地,我的敵人難道是同為基督徒的那些當地的法蘭克人?這究竟是怎麼了?我們什麼時候居然開始和基督徒作戰了?」
理查那不知道是對別人還是自己的質問讓他身邊的人不禁膽戰心驚,他們不由看向那位國王身邊的紅人,當看到凱斯內斯也緊皺的雙眉時,很多人不禁開始為這次東征究竟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擔心了起來。
「凱斯內斯,我是絕對不會就這麼離開的,要知道拯救聖地不止是遵循上帝的意志,也關系到我的榮譽,」理查憤懣的說「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們應該立刻找到一個對手,至少在三個月的休戰期里,我們要做些事情。」
理查的話讓凱斯內斯心底涌起一陣苦澀,他不知道這樣的東征究竟是為了國王的信仰還只是純粹為了滿足理查個人的虛榮心,這讓他不禁覺得自己離開遙遠的家鄉來到東方,似乎顯得充滿了荒唐。
「陛下,也許那位薩拉森人的攝政能幫您這個忙,」凱斯內斯說「據說那個阿迪勒是薩拉丁身邊最受信任的將領,如果您能和他達成一個協議,也許那樣就可以很體面的結束這次的東征。」
這句話讓理查撫著胡須的手微微一停,他知道凱斯內斯幾乎可以說是很明白的在勸阻自己,而且是在告訴他這次東征似乎已經快要走到頭,而迄今為止的結果,也讓理查不能不承認,自己雖然獲得了足夠多的榮譽,甚至還不止一次的擊敗了薩拉丁,但是隨著在東方的時間越來越漫長,之前東征之初時的那種狂熱和漏*點,已經隨著在聖地無休無止的消磨,開始變得淡了下去。
「不,爵士,我絕對不能就這麼結束,」理查最終卻還是倔強的拒絕了凱斯內斯的建議,他頑固的搖著頭同時鼻子里發出一陣陣濃重的喘息「難道你不覺得我們也許只需要最後一點力氣就可以到達耶路撒冷嗎?三個月的時間不論是對薩拉丁還是我們都並不好過,既然這樣我為什麼要認輸呢?」
理查用質疑的口氣質問著凱斯內斯,不過隨即他卻又用一種緩和的口氣說︰「不過的確可以派人去見見那個阿迪勒,要知道我希望能在這段時間里不受打擾的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巴里安,所以我要派人去耶路撒冷見那個阿迪勒,讓他同意在這段時間里如果需要,可以允許我們的軍隊從他們的那片土地上經過。」說著,理查在凱斯內斯臉上掃來掃去「也許我想你可以做為我的使者,不過這實在是個讓人羨慕的差事,你能夠很快看到耶穌基督賦予人間的天國了。」
凱斯內斯就這樣成為了理查派往耶路撒冷的使者,不過當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法國人和德意志人立刻以十字軍是所有基督徒的軍隊為由,紛紛派出了他們自己的使者。
于是,就在臨近三月的某一天里,那支小小的使者團從阿卡出發,開始向著耶路撒冷前進,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遠在北方的邊界上,兩個對十字軍來說都異常龐大的國家,正即將開始一場自曼齊克特之後的大戰。
草原上陣陣涼風讓人覺得清爽,近衛軍的士兵們中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陣充滿愜意的笑容,這樣的日子並不很多,所以盡管軍官們看到有的士兵有些放肆,也並不十分的在意。
丕平上身穿著一件略顯皺巴巴的短罩衫,那是因為鏈甲長期的擠壓已經把那衣服扯得走了形,在這樣的季節里,雖然在外的脖子有些發冷,可他還是大口的呼吸著草原上清涼的空氣。
君士坦丁堡那滲透著糜爛的氣息讓近衛軍士兵們感到窒息,當他們開到草原上時,那些從戰場上一路走來的士兵似乎在聞著那清新空氣的同時,也隱約聞到了不久之後那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一些士兵給戰馬松開肚帶韁繩,丕平立刻過去詢問,雖然知道這些被暫時放開輕松的戰馬只是一小部分,可他還是提醒那些士兵,要隨時注意哈里斯河對面的動靜。
似乎是十分巧合的,和阿諾伊在東部邊境一樣,這時倫格的身邊,除了那些遠近各個城堡里守軍之後,只有他的近衛軍。
當倫格決定帶領近衛軍悄悄向邊境進軍時,很多軍團將領感到擔憂,他們擔心如果科尼亞人真如皇帝所推測的那樣,那麼近衛軍可能面對的將是一支龐大的科尼亞大軍。而為了掩蓋住真正的意圖,羅馬的軍團卻只能在距離邊境很遠的地方集結待命。
「我不能不親自到靠邊境這麼近的地方來,因為我也並不知道科尼亞人會在什麼地方或者是什麼時間才會發起進攻。」當向阿歷克斯無奈的解釋時,倫格才袒露出了心中的憂慮「我不能讓羅馬軍團就這麼無休止的聚集在一個地方等待,如果那樣那些將軍可能會因為各自想法不同發生分歧,我相信現在唯一能夠指揮他們的只有我,至少在這種時候需要有人做出決定時,即便是某位德高望重的羅馬元老也可能無法讓他們完全听從他的命令。」
事實上正如倫格所說,當那些軍團按照他的命令陸續向著羅馬邊境的深遠地區進發時,隨著從安托維斯堡傳來的越來越緊迫的消息,有些軍團將領已經開始在想著是否應該立刻調轉方向,向著東部邊境馳援。
他們給遠在前面的皇帝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使者發出請求,但是得到的回復卻始終是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向科馬吉尼的西部進發,直到得到皇帝下一步的命令。
只有皇帝能讓這些羅馬將軍不折不扣的執行他的計劃,如果換成任何一個羅馬統帥,當東部邊界的壞消息接踵而至的那個時候,他可能面對就是一群不肯听從命令,甚至可能會紛紛抗命的局面。
「阿歷克斯,只有我自己親自來了,」倫格看著營地里近衛軍士兵們正在一批批的把他們之前精心收藏起來的翎羽,披風還有各種各樣的旗幟以及足以能夠讓人辨認出他們的身份的標志取了出來。
為了能夠秘密前進而又不會提早泄露行蹤,倫格第一次下令收起了他的聖十字旗,而且他還下令讓近衛軍士兵們摘下了頭頂上那鮮艷的翎羽和引人注意的紅色披風,這樣一來雖然他們的鎧甲依舊顯得要比其他軍隊華麗得多,可至少不會被人立刻認出那是皇帝的近衛軍。
「陛下,您認為還有多久呢?」阿歷克斯終于忍耐不住的低聲問,自從進入哈里斯河的草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清閑下來,隨著從安托維斯堡傳來的消息越來越緊迫,阿歷克斯向遠方派出的斥候也越來越多,因為他隱約有個感覺,科尼亞人是否會從哈里斯河對岸發起進攻,也就在這幾天當中會有結果
「陛下,我想您的行營應該向後退一段路程了。」阿歷克斯略顯擔心的建議著,他能夠感覺出來那種大軍壓境前的沉悶,盡管這個時候草原吹著清涼的冷風,但是做為一個久經戰陣的騎士,阿歷克斯已經感覺到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緊迫。
「阿歷克斯,你有些緊張了,」倫格略帶悠閑的看著遠處低地下綿延彎曲的哈里斯河「羅馬很幸運,或者說是我們很幸運,我們這里要比對岸的地勢高很多,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監視科尼亞人的一舉一動,」說到這里倫格悠然一笑「不要太急躁小阿歷克斯,即便科尼亞人這個時候發起進攻,我們完全有時間逃跑,而且還不會顯得太狼狽。」
皇帝自嘲般的回答讓近衛軍統帥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在明白了皇帝顯然已經下定決心之後,阿歷克斯只能靠派出更多斥候,同時加強警戒小心翼翼的等待著那股壓抑逐漸逼近。
不過看似悠閑的倫格這個時候卻也並不輕松,他不斷的向身後遠在邊界深處的那些軍團派出使者下達諭令,在不住的督促著他們做好準備的同時,倫格也向近衛軍下達了做好準備的命令。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多麼了不起,所以我也絕對不會狂妄到認為能夠殺死我的武器還沒有造出來,」倫格向跟隨在身邊的胡斯彌爾這樣說,雖然看到書記官立刻奮筆疾書的把這些話記錄下來,可他並沒有阻攔「所以我們還是要做好撤退的準備,因為只依靠近衛軍就與科尼亞人對抗那就太愚蠢了。」
當听到胡斯彌爾轉述皇帝的話之後,一直擔心的阿歷克斯終于放下了懸在心頭的巨石,雖然很快就他覺得皇帝似乎不該說那種有損威嚴的話,不過他至少知道不用那麼擔心了。
公元一一九一年三月五日的清晨,已經開始變長的白晝讓一縷晨光早早的從東方劃破黑暗向著草原上揮灑過來,天際那隱約透著一絲紅意的魚肚白看上去就好像是撕破了覆蓋在天空的黑幕一邊,帶來了一天最早的光明。
哈里斯河依舊十分平靜的在還顯得一片陰暗的大地上流淌著,陣陣的河水聲夾雜在曠野風聲中顯得若有若無。
一陣隱約的馬蹄聲從遠處的草原深處傳來,這聲音在清晨里顯得異常響亮,這就立刻驚動了最遠的守衛。
一個巡邏的近衛軍士兵立刻警惕的把手里的弩弓舉起來,同時他提醒身後的同伴,隨時準備吹響報警的號角。
對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當透過層層薄霧,看清那是回來的斥候後,守衛迎上去,接著立刻陪著那個斥候向營地奔去。
「科尼亞人已經動了嗎?」早早起來的倫格平靜的問著,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睡,這幾天中在他悠閑的外表之下,卻是越來越緊張的準備,隨著安托維斯堡的消息,他已經比阿歷克斯更加清晰的感覺到科尼亞人可能即將開始的行動,不過在終于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卻似乎變得放松了下來「你確定那是科尼亞人的大軍,不只是一些數量眾多的分支?」
「是的陛下,」斥候肯定的點著頭,他的頭發上還流著早晨冰涼的露水,不過情緒卻顯得十分激動「的確是科尼亞人的大軍,數量大約有五萬,甚至可能會更多。」
「有那麼多的軍隊?」倫格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對這個數量似乎並不是十分在意,盡管听到這消息之後,他身邊的幾個近衛軍軍官略微感到一陣詫異。
「阿歷克斯,你認為科尼亞人能調動起多少軍隊?」倫格回頭望向身邊的近衛軍統帥。
「陛下,如果科尼亞人只是與我們發生戰爭,也許他們可能調動起十萬大軍,」阿歷克斯略微沉吟之後回答著「畢竟就在十幾年前他們還曾經派出幾萬人進攻過羅馬,可是現在他們不太可能會調動那麼多軍隊,畢竟他們還要防範薩拉森和法蘭克人。」
「還有烏古斯人……」倫格低聲說了一句,他知道在很多人的心中也許根本沒有想過烏古斯人對科尼亞的印象,可事實上遠在巴格達的塞爾柱帝國的大蘇丹,這時正受著來自烏古斯人的要挾,甚至迫于無奈,這個時候的大蘇丹已經被迫放棄了他們那「東西方之王」的稱號。
「所以說不用擔心,」倫格用一種帶著輕松的口氣向身邊的近衛軍軍官們說「不過我們的確也應該撤退了,我可不想和那位蘇丹在哈里斯河邊進行一場毫無意義的決斗。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休息一會兒,除非是科尼亞人來了否則誰也不要打擾我。」
說著倫格站起來向軍官們揮手示意他們下去,可是當只剩下阿歷克斯時,倫格臉上的神色卻慢慢凝重了下來。
他拉著阿歷克斯的肩膀讓他靠向自己,然後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阿歷克斯,我要你親自到後面的軍團去督促他們,可能我們就要和科尼亞人展開一場大戰了。」
阿歷克斯略顯擔憂的看了看倫格,不過他立刻點頭走出帳篷,在來到外面之後阿歷克斯叫住了正來回巡視的丕平。
「丕平你向我發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候,你要保護好皇帝。」阿歷克斯聲音凝重的叮囑著「如果必要我允許你用一切手段也要把皇帝護送回到後面的軍團里去。」
「請您放心大人,近衛軍隨時準備為皇帝陛下效忠」丕平的聲音堅定有力。
哈里斯河的西岸正如倫格所說,佔絕著天然有利的地形,沿著河岸向遠處延伸的一大塊台地很醒目的矗立在一馬平川般的草原上,這讓佔據這片台地的人能夠俯瞰赫里斯河兩岸廣袤的草原。
做為羅馬和科尼亞在整個小亞細亞地區最西端的邊界,遠處高聳綿遠的佩吉特山脈上常年的積雪,給哈里斯河提供了豐富的水源,不過也把整個小佩吉特平原隔成了兩半。
科尼亞人就這樣被哈里斯河和佩吉特山脈阻隔在了羅馬與黑海之間,這讓多少代蘇丹都為之扼腕不已,現在科尼亞人的蘇丹再一次組織起了一支大軍,在經過了詳盡的準備之後,阿諾伊.亞爾斯蘭相信自己這次一定能比以前任何一位蘇丹走的都要更遠些,也許就會直接走到地中海的岸邊。
因為需要蘇丹親自指揮,而不得不等待阿諾伊的科尼亞軍隊比之前想的要晚了幾天才終于開上了小佩吉特平原,當科尼亞人的前鋒出現在平原地平線上的一剎那,他們就立刻注意到了哈里斯河西岸那片隱約可見的高地。
帶領著前鋒的科尼亞將領,幾乎沒有思考的就下令軍隊向著擁有那片高地方向的河岸邊前進,而他們身後的科尼亞大軍,也隨在前鋒的後面,逐漸的進入了小佩吉特平原。
倫格就是站在那片台地邊緣的一座凸起的山坡上看著對岸的一切的,看著遠處那片片如同螞蟻般移動的黑點,倫格能想象到科尼亞人其實是以多麼焦急而又快速的進軍向哈里斯河而來的,不過當他身邊的丕平焦急的催促他時,他卻毫不在意。
「你們認為他們會用多長時間才會到達河邊?」倫格輕松的問「我想也許要大半天,甚至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在河邊做好準備,然後他們還要渡河,接著在河這邊做準備,所以不用擔心。甚至如果願意,我們可以看著他們渡河。」
「陛下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所有軍團調動到河岸邊,至少應該佔領這片台地。」丕平不禁疑惑的問,看到皇帝看過來的眼神他立刻變得有些緊張起來「請原諒陛下,這不該是我問的。」
「不,丕平,如果你想在將來帶領一支軍團,你的確應該這麼問,而且你問的也的確沒有錯,」倫格搖了搖頭「只不過現在我不能回答你,這要靠你自己的來看了。」
倫格說完就再也沒有說話的回過頭去繼續觀察對岸的科尼亞人,直到在夜色早早來臨之後,看著對岸平原上點亮的熊熊篝火,他才下達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命令。
「傳令士兵們點起足夠多的篝火,我要讓科尼亞人看到我們就在這里。」
皇帝的命令雖然讓軍官們莫名其妙可是立刻開始執行,當大批篝火點起,在黑夜中讓對岸科尼亞人遠遠看到時,阿諾伊.亞爾斯蘭不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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