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一百七十九章定計
倫格選擇聖基希貝女修道院做為近衛軍進駐的地點,這讓將軍們感到十分意外,不過當他們明白了皇帝的意圖之後,他們立刻予以了強烈的反對,不論是狄奧多還是佳爾蘭,他們都對皇帝冒險的計劃感到震動,在盡力反對沒有絲毫打動心意已決的皇帝之後,他們紛紛看向近衛軍統帥,希望一直沉默的阿歷克斯能夠阻止皇帝的決定。
「我能說什麼呢,」阿歷克斯有些無奈的聳著肩膀,他看到那些將軍們望過來的眼神,卻只是向皇帝躬身行禮「陛下,一切按照您的命令,我這就讓近衛軍做好準備,今天晚上前鋒旗隊就可以提前到達聖基希貝修道院。」
似乎為近衛軍統帥的「識趣」十分滿意的倫格笑了笑,他吩咐隨從們把把一些寫好的手諭分別交到那些將軍的手里,然後就在他們愕然的眼神中走出帳篷而在他剛剛來到帳篷外時候,他就听到了里面那些將領們壓低聲音對阿歷克斯的質問。
「可憐的阿歷克斯。」倫格微微笑了起來,他知道阿歷克斯顯然要面臨那些將軍們的糾纏,不過他這時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他想的是接下來阿諾伊會不會如他所想的那樣做。
對于阿諾伊來說,他最崇拜而又最仇視的人,應該就是科尼亞蘇丹國的開國君主亞爾斯蘭
他一邊試圖從每個科尼亞人心中抹去那位君主的影子,又不由自主的模仿和期盼超越那個人,而對阿諾伊來說,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向人們宣示,雖然他不是亞爾斯蘭的後裔,但是他完全可以做得和亞爾斯蘭一樣好,甚至可以成為能與那位君主一較長短的偉大蘇丹。
這是驅使阿諾伊創建輝煌的力量,但是當這種過于自尊的心境到了戰場上時,卻又可能會變成致命的弱點。
亞爾斯蘭曾經創造過什麼樣的輝煌勝利?他曾經俘虜了羅馬的皇帝,面對當時的曼努埃爾皇帝他說出了那句流傳後世的「我對你的懲罰就是寬恕你」的名言,那麼一心要超越亞爾斯蘭的阿諾伊會怎麼做呢?
倫格在心中細細的揣測著,他知道自己的決定真得十分冒險,不過面對人數比自己多的多的科尼亞軍隊,他不能不用這種冒險的方式彌補這其中的劣勢。
「但願阿諾伊的野心和虛榮心足夠大。」倫格在心中這樣尋思著,他知道一旦自己的近衛軍踏上通向聖基希貝女修道院的道路,一切就已經無法避免,他的所有計劃都將在這個時候開始。
終于擺月兌了將軍們糾纏的阿歷克斯走到了倫格身邊,那些將軍們雖然反對皇帝的決定,但是卻很識趣的在這個時候沒有來打擾試圖一個人單獨安靜一下的倫格。
看著阿歷克斯躍躍欲試的那種樣子,倫格伸手在自己忠誠的近衛軍統帥肩膀上拍了拍︰「阿歷克斯,還記得當初我們在你的家鄉見面時的樣子嗎?」
「記得陛下,那時候您騎著比賽弗勒斯在後面追我,當時我真的怕的要死,」阿歷克斯笑了起來「現在我雖然面對最凶殘的敵人也不會感到畏懼,可有時候還是會害怕,我害怕自己無法保護您的安全。」
說到這里阿歷克斯謹慎的問︰「陛下我真的無法勸阻您麼,您知道這太冒險了,如果羅馬軍團不能如您所想的那樣,那就太危險了。「
「我把自己交給你了,」倫格又拍了拍阿歷克斯的肩膀「如果我不能信任自己的近衛軍和它的統帥,我又怎麼能定下這麼冒險的計劃呢?」
倫格的話讓阿歷克斯一時間不知道是感到興奮還是緊張,當他跟隨著倫格一起回到帳篷里時,他們看到將軍們正一手拿著屬于自己的那份皇帝手諭,一邊紛紛在地圖上仔細端詳尋找著。
「我的將軍們,」倫格向他們微微張開手臂,穿過幾個人走到了地圖前,他拿起馬鞭在圖上微微掠過,然後望著將領們解說著「我相信阿諾伊一定不會輕易放棄活捉一位羅馬皇帝的機會,對他來說只有那樣他的名望和威信才能和亞爾斯蘭相比,他需要的是讓他的人民知道他不但比亞爾斯蘭的後裔更加適合成為一位蘇丹,甚至完全可以和亞爾斯蘭本人相比。」
倫格在那些從南方通向聖基希貝修道院開闊地的道路上微微一劃,眼中閃動著輕松的神色,他從那些將領們的臉上掃過,看著他們若有所思的神態他簡單明了的解說著自己的計劃︰「我會在聖基希貝修道院駐扎下來,這樣就無疑是在向阿諾伊挑戰,如果他避不見面那不但會讓他自己感到難以忍受,甚至可能會受到他手下那些部落貴族的輕視,這是阿諾伊絕對不希望看到的,那樣不論他是否願意,他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向在開闊地等待他的我發起進攻。」
倫格說著抬頭向站在對面的將領們說︰
「佳爾蘭,按照我手諭上的命令,你帶領的那一萬五千名軍團要在近衛軍的左翼列陣,我想那應該是一片向上的坡地,這對你那來說是個好消息。我把羅馬最精銳的軍團交給你,不要讓我失望。」
倫格說著向略顯興奮的佳爾蘭微微一笑,他知道這位年輕將領還是第一次擔任這樣的重任,他相信這個人不會讓自己失望,不過盡管如此倫格還是不能不對他略微提醒。
「不過你要記住,你的軍團不能和近衛軍一平布置,而是要讓整個軍團的左翼邊沿略微斜向向前凸出,因為我相信你可能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軍團要跑上一陣了,至于布陣的方式你從手諭上能夠看到,記住羅馬軍團偉大的地方除了勇敢,還有不拘泥刻板的靈活。
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定要按照我手諭上對你的說的,把所有騎兵都布置在兩個軍團之間的空隙當中,也就是你自己的右翼,我的左翼那片空隙,要知道我可不希望因為援軍到來的太慢而成為阿諾伊的俘虜……」
倫格的這句半開玩笑的話,讓那些因為略顯緊張而額頭上微微出汗的將軍們稍微喘了口氣,他們一邊听著听辨相互對視,一時間把皇帝的計劃在心中不住琢磨揣測。
而倫格這時則看向正沉思的看著地圖的狄奧多。
「您也一樣,您的軍團將在近衛軍的右翼列陣,我需要您做的只有一件事,」說到這里倫格的雙眼緊緊盯著狄奧多,用一種緩慢卻充滿凝重力量的聲調說「那就是論遇到多大的困難,絕對不能向後退縮一步,即便科尼亞的騎兵已經沖破了您的陣列,哪怕是阿諾伊的刀尖已經刺到您了的胸前,也絕對不允許向後退縮一步。」
倫格的話讓狄奧多的心微微一跳,在看到皇帝的手諭時,實際上他已經隱約猜測到了倫格的意圖,看著地圖上那片由東向西傾斜下去的開闊地,他能想象著自己在那樣的地勢上所有面臨的可怕情景。
在那片東高西低的開闊地上,佳爾蘭的軍團將被布置在東面的高坡上,而狄奧多則要在西面的坡下面對來自對面的科尼亞人的進攻,他的軍團只有區區六千人,而他面對的可能是一萬甚至更多的科尼亞軍隊。
「至于您,尊敬的克萊蒙斯,」當倫格轉頭看向那位沉穩的老將時,他略微點頭露出了一絲尊敬,如果說在這些羅馬將領中有一個人能夠讓他由衷的欽佩,那麼無疑就是克萊蒙斯,不論是他那雖然年邁卻絲毫並不昏聵的智慧,還是之前廣泛流傳的那些關于他在當初曼努埃爾的慘敗中那奇跡般的退卻,都讓倫格相信自己能夠把一個艱巨的人使命交到這個人的手上「將軍,我希望您能擔任我的後衛。」
雖然從手諭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任務,可是克萊蒙斯還是略微有些愕然,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在稍微沉吟之後問到︰「陛下,按照您的命令我的軍團將在近衛軍的後面布陣,不過如果您能允許我和您調換位置,那樣也許會更加安全一些。」
「將軍,如果那樣也許阿諾伊就不會那麼輕易來找我決戰了,」倫格微微搖頭「我們在數量上要比科尼亞人少很多,這對我們來說未免顯得太不利了,雖然科尼亞人因為需要派出軍隊佔領和搶劫他們佔去的土地,可我想他們至少依舊還有將近七萬人的軍隊,而一旦讓科尼亞人進入平原,那將是一場真正的災難,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阿諾伊那過于旺盛的自尊。」
希望能夠完成亞爾斯蘭一樣的壯舉的想法始終糾纏著阿諾伊,正是這樣的虛榮讓他開始了為科尼亞打通黑海之路的遠征,倫格相信這也是自己所能把握住的關于阿諾伊的最大的弱點。
「我對于阿諾伊來說就是一個最完美的獵物,也許他會猜測到這個獵物有些危險,可是他卻不能回避,因為不論是他自己還是他所佔據的蘇丹寶座,都不允許他回避退縮,所以我一定要在戰陣的最前面。」
倫格向將軍們淡淡的說,他相信這些將軍都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圖,當他繞過桌子經過狄奧多的身邊時,他停下腳步,輕輕向自己的內兄探過身子︰「幫我個忙弗萊利,在給埃羅帕西婭信的心里告訴她我一切都很好。」
說著,倫格在阿歷克斯的陪同下向著帳篷外走去。
聖基希貝聖母修道院,早年間是一座木頭搭建的建築,這座按照《聖跡錄事》上記載,由聖基希修女按照聖母瑪利亞的啟示選擇的修道院,建在科馬吉尼丘陵谷地一片地勢頗大的開闊地上。
所有被丘陵谷地的分割成一條條錯綜復雜的道路,就如同匯集起來的河流般在這片開闊地上集中起來,也正因為這樣,當人們要經過谷地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在這里暫做停留,時間久了,這里就變成了一座小小的村莊,而聖基希貝聖母修道院則是這座村莊最中間的象征。
現在的修道院已經不是木頭建築,在一場雷擊引起的大火中,起初的修道院已經被毀掉,這讓當時生活逐漸變得富裕起來的修女們認為這是上帝的一個懲罰,她們開始穿上了干淨卻陳舊的衣服到處募款,在經過了幾年的辛苦之後,這些修女奇跡般的在老修道院的舊址上再次建起了一座新的聖基希貝聖母修道院,不過這一次她們用的是堅固的石頭。
聖基希貝女修道院最高的地方是一座看起來很突兀的高塔,那據說是當初聖基希貝修女為了讓在夜間旅行的人們能夠看到方向而不至于迷路修建的,而且事實上谷地里的一些可怕的野獸也的確對旅行者有著很大的威脅,至于那些到處流竄的逃犯組成的強盜團伙,則是旅行者們的噩夢。
不過也許是聖母瑪利亞的佑護,沒有強盜敢于搶劫聖基希貝修道院。而旅行者們則可以在女修道院外搭建起來的那些草棚中過夜,這個習俗已經延續了很久,甚至在重現修繕修道院之後,那些原來簡陋的草棚,也變成了看上去更能遮風擋雨的房子。
雖然科馬吉尼的地圖無法和倫格親自監制的那些地圖的精確相比,不過對于這片位于丘陵谷地中的開闊地描繪的倒也不是十分離譜,甚至當遠遠看到聖基希貝女修道院的輪廓時,倫格還不由想起了那副地圖注釋上寫著的,關于這座女修道院所擁有的一座神奇的大門的傳說。
倫格當然不會去相信那些關于那座修道院大門只有神聖的處*女才能走入的故事,他唯一感興趣的是這座修道院所處的位置。
十分湊巧,聖基希貝女修道院建造在整個從東向西傾斜下去的開闊地的一片緩坡上,在這里,開闊地的地勢顯得舒緩了很多,這也讓修道院看上顯得不是那麼傾斜,而且讓倫格滿意的是,這片緩坡十分湊巧的恰好在整個開闊地的下半段,從這里向著兩端看去,可以一覽無遺的看到整片開闊地的情景。
「這里真是一處絕好的戰場。」
倫格回頭向阿歷克斯說著,他知道阿歷克斯到現在還並不十分滿意自己的決定,不過他顯然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所以從下達命令之後,阿歷克斯幾乎沒有一絲停歇的開始忙碌起來,直到丕平的近衛旗隊首先進駐修道院前的村莊,他才略微松了口氣的陪著倫格一路行軍來到了這里。
「看看這片土地,阿歷克斯,這里好像天生就為了成為戰場才存在的,」倫格催動戰馬向前慢跑,當他胯下的戰馬腳下踏上柔軟的泥土時,倫格微微低下頭,看著這在春天中散發著陣陣濃重泥土芬芳的土地,聞著那夾雜著草根味道的空氣,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土地真是肥沃,也許就這麼荒廢了實在可惜。」
「陛下,沒想到這里有這麼大片的好土地,巴布羅還總是為羅馬沒有足夠的糧食發愁呢,」跟在另一邊的胡斯彌爾也同樣興奮,雖然即將開始的戰爭是與同樣信仰安拉的科尼亞人,但是這位羅馬皇帝的年輕書記官卻好像早已忘記了這個︰「也許有一天可以在這里種上各種各樣的莊稼,不過我听說在科尼亞同樣也有這麼好的土地,如果可能也許我們以後還可以在那里開荒種地,那樣巴布羅就不用每天不停的抱怨了。」
「哈……」听到胡斯彌爾的話,倫格不由發出了一聲大笑,他看著變得有些羞澀的胡斯彌爾微微搖頭,略帶嬉笑的說「胡斯彌爾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任命你為科尼亞的總督將軍,讓你代替我統治那片土地。」
說著在一陣輕松的笑聲中,他催動戰馬向著奔去。
近衛兵們緊緊的跟在皇帝的身後,從這個時候起,他們已經再次開到了戰場上,而他們所面對的將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危險的敵人,他們曾經在凱撒利爾,在奇利里亞與這些科尼亞人交戰,但是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卻是由科尼亞蘇丹親自率領的大軍
不過,當倫格帶著他的近衛軍軍官們來到修道院那座著名的「處*女大門」前時,他們看到的卻是臉色漲得通紅,可又好像一時無可奈何的丕平。
「陛下,請原諒我的無能,我沒有辦法讓您進入修道院,」丕平舌忝著嘴唇「修道院修女院長不允許任何男人進入,她們說這里是上帝新娘的居所,是不能和任何男人接觸的。」
「難道你沒告訴她們,是皇帝陛下駕到了嗎?」阿歷克斯臉色不善的看著自己的旗隊長,他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而皇帝顯然對這座修道院,或者說是對修道院的那個高高矗立的燈塔頗有興趣,在那里無疑可以俯瞰整個開闊地,這對于要與強敵作戰的羅馬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對不起陛下,可是……」
丕平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倫格立刻明白,可能自己的名號也絲毫沒有能打動那位修道院長,這不禁讓他開始感到一絲好奇。
「我倒要見見這位大膽的女修道院長。」倫格莞爾一笑。
在羅馬,即便是大牧首也最終要屈服在皇帝的威嚴面前,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在這片偏僻的地方卻出人意料的出現了一位敢于違抗皇帝意志的修道院院長。
倫格向著修道院的大門走去,當他遠遠的看到站在大門里面橫擋住近衛兵,看上去倒像是頗為氣憤的一群修女之後,他不禁感到更加好笑。
倫格走到那些修女面前,當他看到站在中間,手里托著一個古樸的粗木盒子的修女之後,雖然立刻意識到她應該就是修道院的院長,可一時間還是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那是一個未免太過年輕的修女,原本以為應該早已經如同一塊朽木般的肌膚卻透著青春的光澤,修女帽下的一雙鐵灰色的眼楮里透著無比的堅定,似乎只要近衛兵們敢于闖入大門,她就會不惜犧牲生命捍衛自己的領地。
「我是羅馬皇帝倫格,」倫格淡淡的說,他注意到那些修女听到他的名字時十分激動,不過眼前這個女修道院長雖然看上去也略顯不安,可依舊站在那里不肯離開「做為你們的皇帝我要進入修道院,這是我的命令。」
「對不起陛下,這里是上帝新娘的居所,聖基希貝院長在建立這所修道院的時候就已經向上帝發誓,永遠不會允許男人踏入修道院一步,這個誓言已經被維持了將近二百年,聖基希貝院長的聖骨就在我的手中,我發誓我會繼續讓這個誓言不被打破,即便為此殉道。」年輕的女修道院口氣堅定,她的雙手緊抱盛著聖骨的盒子,就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倫格不能不承認有那麼一陣他就要開口下令讓近衛兵們沖進去了,這座看上去就很堅固的修道院無疑是一座現成的城堡,更勿論那個可以觀察戰局的高塔。
倫格的手已經微微舉起,就在所有人的眼神都不自主的看向他,那些修女們的嘴里已經發出低低的恐慌喊叫,而女修道院長原本因為激動泛著紅暈,而現在因為畏懼已經變得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絕望時,倫格卻有無奈的把手放了下來。
做為羅馬的皇帝的確擁有著至高的權力,但是當看著那些修女們眼中的畏懼無助時,倫格卻知道自己這樣一個命令可能會帶來的可怕後果。
權力帶來的甜美閘門一旦開啟,將會很難關閉。
倫格略微苦笑轉過身,不過他剛邁出一步卻有回頭向再次露出不安的女修道院長說︰「明天是我的壽辰,所以我希望能提出一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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