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听得愕然,冷笑道︰「孫兒媳不過一介婦孺,哪有資格見皇上。」
「听說你的縣主就是新皇當初封的,新皇又曾想納你進宮為妃……」許太夫人許是急瘋了,說話不管不顧的。
「太夫人,您什麼意思!」阿九怒道。
「還有什麼意思,楊氏,明人不說暗話,我許家百年世族,世代武將,盛極幾代,為何你一進門就開始災禍連連?還不就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若當初明鸞不娶你,皇上也不會心存嫉恨,許家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太夫人一拍桌子道。
阿九冷笑道︰「月有陰晴圓缺,日也有盈虧之時,許家權勢過大,威脅到了皇權,所以才會遭此災禍,您卻把責任推到孫兒媳身上,可笑您還是世族貴婦,思想竟然如此齷齪,真讓人不恥。」
「你……大膽。」許太夫人大怒道︰「來人,把這個忤逆長輩,不尊孝道的賤人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兩個婆子進來拖住阿九,阿九冷笑道︰「太夫人,您應該知道明鸞與孫兒媳的情份,如今許家是靠明鸞撐著的,您打傷了我,就不怕明鸞撒手不管許家了麼?」
「他是我許家的子孫,是平國公世子,肩負著許家整個大家庭,豈會因你一個婦人而放棄整個家族,你是我許家媳婦,我是你的長輩,打你天經地義。」許太夫人強硬地說道。
「哼,那您盡管試試。」阿九兩手一用力,兩個婆子就被她甩開好遠,傲然地立在屋中道。
「好大的膽子,您敢忤逆尊長,就不怕我許家休了你麼?」太夫人冷笑道。
「我是明鸞的妻子,要休也是明鸞休我。」阿九皺了皺眉頭道。
「你犯了七出之條,明鸞不在家,我這個作長輩的照樣能休了你,來人,去宗人府報信,就說許家要休了楊氏。」許太夫人冷聲道。
許家休媳,要報宗人府做什麼?阿九心驚地看著許太夫人,轉念一想,自己是個縣主,也算是有品級的,被休這種處罰也要向宗人府報備吧,她雖然來了這個世界十幾年,對宮廷禮節制度還是有些不太清楚。
許明鸞去了北邊,太夫人故意在這個時候發難,她真的不怕許明鸞回來後發脾氣麼?
正思慮時,外頭很快來了四個宮人,看其中一人的穿著品級還不低,至少是個二品尚宮,阿九愣住,怎麼來得這麼快?分明是早就等在許家的,許太夫人想做什麼?
「見過許太夫人。」那尚宮進來後,對許太夫人微福了一福道。
許太夫人臉色恭敬︰「劉尚宮辛苦了,楊氏忤逆長輩,犯七出之條,我已作主休她,請尚宮處置。」
劉尚宮道︰「世子夫人有誥命在身,我也無權處置,還是請夫人進宮一趟,由太後娘娘處置吧。」
事情太過突然,讓阿九措手不及,這個時候反抗也來不及,既然宮里的人早就等在許家了,那肯定就做好了防備,想逃怕也是不易。
「許夫人,請。」劉尚宮並沒有人宮人捆綁阿九,而是客氣地說道。
阿九深深地看了許太夫人一眼道︰「希望您不會為了今天的事情後悔就好。」
許太夫人冷著臉道︰「快些走吧,你一走,我們許家就平安了。」
阿九進了宮,卻並沒有被帶到慈寧宮去,而是被帶到長嬉宮里,這里曾是四大妃子所住宮殿之一,新皇剛登基,除了太子妃被封為皇後外,其他四妃還並沒有封,阿九皺眉看著長嬉宮那塊鍍金牌扁,心情沉重。
「請問劉尚宮,長嬉宮里是哪位娘娘的住所?」阿九不解地問劉尚宮。
「以前是淑妃娘娘住的,不過現在淑妃娘娘成了淑太妃,現在不過是個空殿,夫人先住著。」劉尚宮態度謙和地說道。
「我乃有夫之婦,住進後宮實在不妥,還請尚宮娘娘另置住處吧。」阿九心里的擔心更甚。
劉尚宮卻微微一笑,不再與阿九說話,而讓喚來了群宮女︰「好生侍侯楊夫人,我去慈寧宮稟報太後娘娘。」
說罷,竟然走了,阿九環顧四周,果然看到禁衛軍將長嬉宮守得嚴密,自己想逃,還真不太容易。
這個皇帝想做什麼?強搶臣妻?
阿九也想看看皇帝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許明鸞一直放不放忠君思想,一直也放不下許家,她倒要看看,自己被關在後宮中,許明鸞回來了,會是什麼心情,會作何打算。
于是,阿九不焦不燥,安心坐在殿中,等待皇帝的下文。
結果,一連見天,宮女好吃好喝的侍候著,既不見太後傳喚她,也不見新皇的人影,連個來鬧事的嬪妃也沒有,阿九住得好無聊,想走,又有些不甘心,可不能白進來一趟啊。
如此被軟禁了半個月,阿九的耐心都快磨完了時,這天晚上,阿九剛用完晚膳,還別說,御膳房出來的菜品就是好,最讓她開心的是,她的菜色里,餐餐還會有一兩樣湖南菜,讓阿九享足了口福。
宮女送來一碗紅棗茶,阿九喝了一口,正要起身時,就听外頭宮人高唱︰「皇上駕到。」
阿九忙起身跪迎,就見一身月白色錦袍的皇上大步流星進來,在阿九的膝蓋快著地的一瞬托住了她︰「平身。」
阿九忙退後一步,保持距離。
「可用過膳了?」皇上含笑看著阿九,見她還穿著平常的衣服,眉頭皺了皺道︰「送來的衣服你都不喜歡麼?那個內務府再制,你喜歡什麼款式,盡管吩咐下去就是。」
阿九愕然地抬頭道︰「宮里的衣服都是有規矩的,臣婦不敢違制。」
「朕讓你穿的,自然是不違制的。」皇上含笑坐下,一雙俊眸深深地看著阿九。
阿九皺眉,默然,這種話題說下去沒意思,皇上的目光如千瓦探照燈,讓她好生煩燥。
「朕現在是該叫你楊玖呢,還是楊玫?」皇上戲謔地說道。
阿九抬眼道︰「名字不過是個符號,楊玖也好,楊玫也罷,臣婦已經嫁作許家婦,皇上又何必再深究這個。」
「你的意思是,就算朕再給你取個新名字,也無所謂羅?」皇上笑意更深。
阿九又默然不語。「那朕也像林大人一樣,換你小九可好?或者,愛妃?」皇上笑道。
阿九秀眉一皺道︰「請皇上自重,臣婦早就嫁給許明鸞了,愛妃二字,臣婦當成是玩笑話,听听就過了。」
「是啊,你早就嫁給許明鸞了,只可惜,他休了你,你就再也莫要臣婦臣婦的自稱了,你在後宮都住了半個月,怎麼還沒有身為朕的愛妃的自覺呢,後宮之中,除了宮女,那就只有嬪妃了,你並非宮女,自然是朕的妃子。」皇上心情大好地笑道。
「除了許明鸞自己,誰也莫想休了我,許家包括許太夫人,平國公,就算寫了休書,我楊玖也不會承認的,皇上,強奪臣妻可非明君所為,您還是放了臣婦出去吧。」阿九不急不燥地說道。
「哈哈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楊玖,朕說許明鸞休了你,就是休了你,你既被休,就非臣妻,朕納你入宮,並不違制。」皇上大笑道,清俊的 子緊盯著阿九,眼里盡是戲謔和得意之色。
「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強留我在宮里?你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麼?」阿九真沒耐心跟皇上磨譏了,開門見山地說道。
「強扭的瓜?楊玖,朕強留你了麼?現在朕就放了你,你大可以離開,不過,楊玖,你在湘北的廠子,你的弟弟,還有詐死的林家四姑娘,你真的就不擔心他們麼?你忍心看林家四姑娘被沉塘麼?」皇上胸有成竹地說道。
阿九大驚,沒想到四姑娘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他還真是掐住了阿九的軟肋,都不用拿老七和桂花嫂威協,自己就無可奈何了,四姑娘和阿十兩人改頭換面,兩情相悅,在岳陽幫自己看著廠子,小日子過得很平靜,很安寧……果然皇權大于天,不是自己一已之力就可以抗拒的。
「皇上……」阿九的聲音透著深深地無奈︰「您與明鸞感情深厚,您就真的要為了阿九與明鸞割裂麼?他可是難得的帥才,大周邊境並不安穩,您如此不是殺雞取卵麼?」
皇上听得大笑,上前一步抬起阿九的臉道︰「楊玖,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好的將才,我大周多了去了,而你楊玖,普天之下卻是獨一無二的,朕想要做明君,想要富國強民,開疆擴土,成就霸業,光一個將才是不夠的,要富國,就必須先強經濟,這是你曾經對朕說過的話,你看,朕對你情深意厚,你說的話,朕都記得很清厲呢。」
「這與讓我進宮沒有半點關系,我就算還是許家婦,也一樣能幫皇上富國強民,您把我關在後宮里,天天與一群女人宮斗,就算再有才華,也難施展,豈不與您的初衷相背?」果然是看中了自己的廠子,這個皇上雖然陰險,但雄心倒是不小,眼光也很遠大呢。
「只要你肯做朕的妃子,朕自然有辦法讓你盡情施展才華,豈會將你困在這方寸之間,與一群女人爭斗,楊玖,朕許諾你,只要你肯嫁給朕,朕保證護你終身周全,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到你,哪怕朕的母後,朕的皇後,都不能。」皇上眼神灼灼,聲音激動。
「可我心里只有許明鸞一個,今生再不會改嫁他人,就算許明鸞親筆寫下休書,我也不會進宮為妃的,皇上,您死了這份心吧。」阿九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就不管你林家四姑娘和你的父母親人了?許明鸞如今應該到了燕門關吧,朕也知道,他一身本事高強,不過,若他犯下叛國之罪,你說,朕就算與他感情深厚,是不是還能保得住他呢,朕總要顧及國法吧,總詢私可有損朕的聲名。」皇上眼里滑過一絲陰戾。
「你……好卑鄙。」阿九心中大震,沒想到皇上調許明鸞去燕雲竟然早就設下了陰謀,的確,許明鸞就算再有本事,只怕也一人難敵百人千人……還有阿十,四姐。
「朕不介意你換個形容詞,朕覺得是謀定而後動,是智慧,楊玖,朕這一生,還沒有求而不得的東西。你,是朕的囊中之物,你最好難看清形勢,不要再做無謂的傻事。」皇上冷冷地說道。
「呵呵,那我也告訴我,我楊玖這輩子,有很多求而不得的東西,我曾懦弱過,不敢追求屬于自己的感情,千回百轉,我總算嫁給了最心愛的人,那我就該珍之重之,以命護之。我若護不了,那就與他同生共死,他若死,我絕不獨活,不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皇上,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但你再有權,你也無法阻止我了結自己的生命,不信,你也可以試目以待。」阿九傲然無懼地迎著皇上的目光道。
「你……」皇上心頭一滯,阿九眼里的絕決和堅定半點也不作假,他知道這個女子的倔強的果絕,當初離開林思捷時,她就是那般的義無返顧,真逼急了她……她描繪的那個藍圖自己找誰去實現?
「打個商量吧,何必鬧得這麼僵。」阿九看皇上氣得臉都白了,語氣又緩了緩,神情也變得正肅了些。
「什麼……」她變臉太快,剛才還一派狠絕之色,一下子又變得柔和起來,皇上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我和明鸞夫妻一起幫你建立一個強大的商業王國,幫你富國強民,幫你開疆擴土,幫你成就霸業,我們終身效忠于你如何?」阿九和聲說道。
「你……」只有掌在自己手里的權力,才是正穩妥的,皇上自小在政治斗爭洗禮中長大,哪里不明白這個道理,技術在阿九手里,許明鸞又是個極強大之人,真等他們羽翼都豐,那時候,自己再要掌控他們,就難了。
「每年利潤的八成歸皇上您可好?您忘了麼?我的小廠子,您是投了資的,您是大股東,我只是在為您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