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意思？」衛長的聲音很平靜，但只要看到他抓著那束玫瑰花的那只青筋畢露的手，便能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必定十分不平靜。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建議你跟陳姐姐結婚。」秦兮微微斂眸，從敞開的大窗外吹進來的風兒調皮地撩起她未被綰緊的額發，「我今天早上承諾你幫你擺平陳家，說出口的話，我自然會兌現，但是這一兩年之內，我是不能對陳家動手的，不但不能動手，我還必須跟陳家保持良好的關系。」
「所以，我便成了犧牲品？」衛長諷刺地問道，狹長的眸子中，浮現出危險的光芒。
「何必說的這麼難听？」秦兮淺淺笑著看向衛長，似乎在跟他談論的是一個輕松的話題，「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怕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人清楚，讓你娶陳姐姐，不過是我的建議罷了，要是你不想這麼做，更願意跟陳家明刀明槍地對上，那我也無話可說。」
衛長短促地一笑，「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便真的不能夠置身事外了。」
「所以啊，」秦兮笑得愈發燦爛了，「如果你真的打算這麼做的話，那我就必須在你跟陳家之間好好抉擇一番了，是選在秦氏有不可小覷勢力的陳家，還是選這兩年來為我賺了不少錢的你了？」
衛長緊緊盯著秦兮，忽然問道︰「你就那麼確定，陳豪肯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我？或許現在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兒在我這里瘋掉了，正在召集人手打算跟我算賬？」
秦兮微微偏頭，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陳豪會怎麼做我不清楚，不過對你，我自認還是有些了解的，你做哪件事之前，會不給自己留下退路？想必關于陳姐姐的消息，現在都被你瞞得死緊死緊的吧？除了我，恐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沉默片刻，衛長嘆息著說道；「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好，終身大事當然是要好好考慮的。」秦兮頭一偏，問道︰「還要去拜訪伯母嗎？」。
衛長微微點頭，當先走在了前頭。
秦兮悄悄噓了口氣，知道自己暫時是把衛長給安撫住了。不過這件事後邊還要怎麼折騰，秦兮表示，她實在是很無力。唉，好端端地坐在家里，麻煩就飛到身上來了，還是這種**煩，這種不好抽身的**煩，秦兮很無語。
衛長領著秦兮上了二樓，又沿著走廊走啊走，在二樓走廊的盡頭停住了。
秦兮看看最盡頭那間房門口守著的兩個冷冰冰的女孩子，再看看這里的布置裝潢，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若不是知道自己確實上了樓，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女孩子與方才見過的那兩個女子長相不同，秦兮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又被領到了陳子蕊的房間門口了。
衛長也察覺到了秦兮的疑惑，回頭安撫地一笑，當先推開門進了房間。不一會兒，房間里傳來了衛長的聲音︰「媽，我帶了個朋友來見你，她很特別，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秦兮側著耳朵听了，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中卻不由地撇嘴，只是听了半晌，也只听到衛長的聲音，他老媽卻是半點回應都沒有。
秦兮走上前去，進了房間，卻見衛長安安靜靜地站在門邊，沉默地注視著背對著他正在澆花的一個婦人。
那名婦人年紀不算小了，但單看她的背影，卻仍然能夠感覺到這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烏黑的發整整齊齊地披在肩頭，身上穿著印著水墨荷花的長裙，她手上拿了只白色的小水壺，小心翼翼地澆著花。
「伯母好，我叫秦兮，是衛長的朋友。」站了半晌，那名婦人都沒有回過神來，衛長也只是沉默地站著，怔怔地不知在發什麼呆，于是秦兮試探著出了聲。
衛夫人仍然是沒什麼反應。
秦兮微微一抿唇，心里想著難不成自己在衛長他老媽眼里是狐狸精級別的人物，所以不願意搭理自己？別人不待見自己，秦兮也沒什麼不高興傷心之類的情緒，更沒有要拿熱臉去貼冷屁|股頭的念頭，一甩便想要走人，卻被衛長揪住了手掌，死死拉住不讓她走。
秦兮看了眼被緊緊拉著的左手，眉微微一挑，輕聲問道︰「怎麼？你媽不想見我，我還得留在這兒罰站。」
衛長不說話，眼楮只盯著他老媽，手卻不松開。
掙不開，秦兮也索性也不掙了，又靜靜地站了半晌，終于見衛夫人將小水壺輕輕放下，轉過身來。
在衛夫人轉過身來的時候，秦兮以為又要上演一出豪門狗血戲，可是等到衛夫人轉過身來之後，秦兮發覺原來上演的驚悚片。
「媽，她是秦兮，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女生。」衛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兮卻沒有這麼多時間來理會，她只是看看衛夫人，再看看衛長，似乎想清楚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清楚。
衛夫人仿若什麼什麼都沒听見什麼都沒看見的與兩人擦肩而過，渾然沒有察覺到秦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只是睜著那雙茫然美麗的眼楮，走到靠牆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空白著一張臉，靜靜坐著，如同死物一般。
衛長的好相貌大概是遺傳自他的母親。只是看著安安靜靜地坐在牆角的衛夫人，秦兮自覺自己的小心肝一下一下跳得厲害。衛夫人很漂亮，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真正的美人是不分年紀不分性別不分種族的。而衛夫人的這種美麗，浸潤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溫柔恬淡。但極為驚悚的是，與衛夫人鮮妍美麗的左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右臉，被火焰燃燒過的丑陋痕跡猙獰地盤踞著。如果這還不夠驚悚的話，那麼令秦兮大受驚嚇的另一個事實是——衛夫人，她是這個美麗細膩的屋子里的，又一個瘋子。
秦兮不禁懷疑，她今天來的這個地方，難不成是瘋人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