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顧明月和韓無名一起,又爬到那面崖壁上去了一次
顧明月的判斷是對的,夜里此刻的海面,果然刮起了強風,雖然現在還不是異常的猛烈,但是可以預見的是,明日的航行,的確是無法展開了。
韓無名抬頭又望了望夜空,現今夜的天空,星疏月淡,空氣里充滿了潮濕的味道,知道是變天在即,也只好嘆口氣,和顧明月一起重新返回了地面,暫時放棄了強行渡海回大6去的念頭。
不過韓無名的心中,剛剛一產生出這個放棄回去的念頭,猛然間覺,自己的心,不僅沒有沮喪和失望,反而還滋生出一陣莫名的喜悅。
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對這個美麗如畫,純潔如玉的顧明月動了心?
韓無名心中暗暗警戒起自己。
不行,絕對不行。自己只是一介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得光的御用殺手,不要說有蝴蝶的存在,就算是沒有蝴蝶,也絕對配不上這位如詩如畫的清純女子。
顧明月這種女子,在韓無名的心中,絕對不是凡間的男子,所能配得上的。
更何況是身為一介殺手的他自己。
但是顧明月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不深深打入韓無名的內心深處,尤其是她所吹奏的那曲簫,更是就好像專門為自己內心的感受,量身定做的一樣。每一個細小的音符,都是那樣的奇妙,那樣的具有穿透力,和自己內心深處最最隱蔽最最深切的情感,有著深深的共鳴。
那絕對不僅僅是因為顧明月的簫藝如何高所能造成的。那一定是吹簫人的內心,和自己的內心,有著同樣的寂寞和傷痛,才能達到那樣的效果和境界。
「明月,能給我說說,你所吹的那曲簫,叫什麼曲目嗎?」
顧明月房中的書房里,韓無名突然間神態很是認真地向顧明月請教道。
「怎麼?韓大哥對簫藝,也感起興趣來了?」顧明月明眸流轉,清純可人。
「本來沒什麼興趣的,不過听了明月的簫聲以後,現在也開始有了一點興趣。」
韓無名一面回答,一面有點心虛地把視線從顧明月的臉上移開。他現在是已經有點害怕看到顧明月那凡的美麗了。
「真的嗎?那韓大哥有沒有興趣學呢?」
韓無名的目光越是躲避開顧明月,顧明月卻偏偏總是捕捉著韓無名的眼楮。她凝望著韓無名,臉上滿是驚喜興奮的神色。
「這個嘛,只是這簫,看起來好像是很難……」
韓無名也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對學習吹簫,有著畏難的情緒,臉上微微有一點紅。
「不難不難,一點也不難。韓大哥,我現在就開始教你,好不好?」顧明月興致盎然,滿眼放光。
看來顧明月真是一個寂寞而孤獨的女子呀!
韓無名一面在心中著感慨,一面趕緊推月兌道
「明月,學簫的事情,先不急,你能不能先給我說說,你昨夜在崖頂所吹奏的那曲簫,究竟是什麼曲目?」
「昨夜崖頂上那曲呀,那曲簫的曲目是,‘春江花月夜’。」顧明月答道。
「‘春江花月夜’,這名目听起來應該是描敘談情說愛的呀,怎麼我昨夜听你所吹奏的,好像蘊含著深深的寂寞和憂傷呢?」韓無名有點不解。
「是嗎?這曲目,是依據前人的一古詩譜成的,你要不要听我背誦幾句?」
「好呀,你背幾句我听听。」
顧明月聞言從座椅上飄然站起,手握玉簫,在韓無名的面前,踱著方步,煞有介事地開始背誦起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未還家……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伴隨著顧明月極具投入的朗誦,詩中所描繪的意境和場景,在韓無名的眼前,像一幅濃墨淡彩的,長長的卷軸圖冊,一幕一幕地滾動著,展開出來。
而圖冊中那些畫面的情境,是那樣的優美,那樣的寂寞,那樣的憂傷而惆悵。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未還家。」
韓無名于不知不覺中喃喃地重復著顧明月剛剛背誦過的這段詩句,一時間目光迷離,竟是痴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