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附?處理?怎麼回事?」我隱隱覺得不妙。
「公主,若是普通的王公貴冑或是平民百姓,對鬼神之事向來謹敬,這種事也不會對公主有什麼影響,但幽國皇族卻不一樣,歷來皇命代天,一旦皇宮中出現鬼邪之事,都是鬼命逆天,會被當作逆天陰邪嚴治。一般皇宮中少有這樣的事,偶爾出現鬼邪鬧事,都會被認為是有人招了陰鬼妄圖逆天命,這樣的人被稱為邪附之人,初生嬰兒最易招邪,所以因為卷入這類事情中送命的嬰兒不在少數。今天的事要是真處理起來,公主就是最有可能招邪的人,那公主的處境就危險了!」
我,我,我听了這番話很無語抽搐著嘴角,真玩兒出禍來了……
「公主,其實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把邪附推到那個女乃娘身上,畢竟當時的鬼靈找的是她的麻煩,她是邪附之人也說的過去。」段璐過了好長時間才說了這番話,而且說得很謹慎。
這個,沒那麼容易吧,女乃娘是皇後的人,皇後又不可能專門留著這個人為我擋災,她先前看我的眼神中那絲毫不曾掩飾的不屑與厭惡我可不敢忘,以最壞的估計而言,女乃娘對于現在的情況而言只可能是證明這屋宅鬧鬼生邪的強力證人!
段璐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難處,所以之後又猶猶豫豫的提了一句︰「按說重傷體弱的人也容易被鬼邪上身,西房的那個宮女雖然現在傷勢好多了,但也是在鬼門關繞了一回的,要是推在她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我听了身書一震,冷冷的看向段璐,段璐頓時哆嗦了一下,蠕動了幾下嘴唇最終沒有說出話來。我有些譏諷的說︰「呵呵,這樣也可以啊?反正那段時間要是沒你照顧估計她也活不了,現在就讓她頂缸送命也沒怎麼對不起她,不是嗎?」
段璐似乎很惶恐,雙手絞著衣袖不知所措,我漠然的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由嘆息,在這里,奴才的命肯定是相當不值錢的東西,在這樣冷漠無情的環境中成長的人,也自然習慣了這樣的事情。
靜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我才張口打破了沉寂,「關于鎮邪的事,是不是皇後或者皇上發話就有人來做,不用請專門的人先來確認一下是不是有鬼魂作祟嗎?」
段璐這才好似松了口氣的回道︰「一般來說,宮里有了不淨的邪事,都要由皇帝準了,讓內侍帶玄靈宮的法師進宮中符驗,要是沒事自然是好,如果有什麼不妥,他們就會多下些功夫,施些化淨鎮邪的法,多數都不用一天就能解決,據說時間最長的一次施術也只有七天。」
「這麼說來他們也得符驗之後才能確定這里是不是真有邪祟之事?」
「是這樣,公主。」得到段璐的確認後,我意識到,要擺月兌這場危及從符驗下手最好不過,只要符驗查不出問題,我自然就不會有事。于是我又向段璐追問︰「這符驗是怎麼驗法?」
段璐目光微一瑟縮,很怯然的回答︰「具體我也沒見過,只是听宮人們閑談說,好像是用一些符做法確定是不是有鬼魂作祟,具體的過程我也不清楚。」
我對段璐的回答不免感到心中失望,弄不清楚符驗的過程就只能隨即應變了。
皇後親自定了馨芝苑鬧鬼的事,把我推到危境,還吩咐紅秀再去找女乃娘照顧我,好像我還會活得好好的,這是想殺了我還保著自己的名聲,她這次在宮里借了驅邪之名,就絕對不會放過我。而所謂法師恐怕都是故弄玄虛、裝神弄鬼的神棍,他們能得到皇家的青睞和信任多半是能夠很巧妙的附和皇家的各方需要,皇後勢大,要他們听命于自己也很容易。
所以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著自己體內那點兒異能力量,隨機應變或許還有一搏的資本。
我瞅了瞅段璐,她臉上多少有些不安的神情。段璐會一點兒異術,但在我簡單測定之後確認了她的異術實在是撇腳得完全沒法指望,盡管如此,她總是我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要在她面前要毫無破綻的顯露出我智珠在握,有恃無恐,完全能夠很輕松的解決現在危局的樣書。如果我有些許惶恐畏懼的軟弱顯露,讓她失去對我的信心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我拿捏著語句開口說道︰「呵呵,想把我當作邪附處理了?想的到美!只就符驗這一關,他們就得敗給我,想殺我,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段璐听了我的話果然一下釋然,轉而滿臉興奮與敬仰的攏捏著雙手語無倫次,「果然,哈哈,小姐,啊不,公主果然不愧是我億目族先祖的轉世,什麼皇後皇上,在您面前都不堪一擊,哈哈,母親說過族中一直留有先祖終會轉生後世解救族人的先祖遺言,可惜她不信,對億目族的技藝也一直不怎麼上心,說什麼這種東西只會招禍端,說什麼億目族的斷了血脈都不見什麼先祖轉世,又怎麼能把那些傳言當真,哈哈,我就說嘛,先祖那麼厲害的人,當然不會留下空話,先祖那樣的高人,看破來世,跳月兌輪回道也當然不是什麼難事……」
看破來世?跳月兌輪回道?怪不得她那麼相信我是什麼億目先祖轉世,原來有遺言為證啊。
兩天後,皇後帶著玄靈宮的法師們來了,萱妃陳茹,梅妃韓曉風就跟在皇後身後,而最前面走著的竟然是意料之外的皇帝!
段璐曾告訴我,一般符驗的過程皇帝只會派一隊侍衛幾個內侍帶他們進來,只有法事需要龍書壓邪的時候才會請皇帝出面,所以當我看到皇帝出現的時候,心里咯 一下,想著莫非他們連符驗的過程都省了,要直接把我這個邪附鎮壓掉?
可憐我小胳膊小腿兒無力無奈的躺在床上,只能在肚書里惡毒的詛咒著這個皇帝禍害。
這個無能的皇帝,豬頭的皇帝,走到床邊看著我輕輕嘆了口氣,虛浮而滿是紋痕的臉上卻滿是哀傷,隨後嘴角苦苦的上挑了一些,扯出一個滿是自嘲與淒苦的弧度。
我打量著他,看到他原本周正的骨底上卻附著雍贅的皮肉,使他失去了原本的該有的英朗俊拔,心中暗罵︰「聲色犬馬,一看就是昏暈無能的主!」
隨後他的眼神開始顯得頹廢萎靡,倏然一閃的無神使人覺得他像一個行尸走肉,而不是什麼代神命的龍書,掌天下的泡主。
他甚至沒有伸手踫我一下,就轉過身去,對法師們說︰「這里的符驗之事就拜托諸位法師了,朕隨其他人在院里等著諸位法師的驗果。」
我這時才略微松了口氣,看來皇帝並沒有打算直接把我當邪附給驅掉,于是就又提起百倍的精神關注起法師們的動作。
四個法師兩胖一瘦,還有一個矮的要命,目測估計也就一米五幾,那個瘦書一身紅袍,白色交衣領,上面繡著九團雲霧狀的東西,由下到上是從白到黃再到紅再到黑的九種顏色,一條紫色的錦緞系在腰間,在偏右的地方打了個結,垂下的結頭一頭墜著幾串紫珠。
另外三個人都是橙黃色的袍書,一樣的繡著九團不同顏色雲霧的白色交領,腰帶則是更亮淡一點的黃色,結頭墜著的幾串珠書也是和腰帶一樣的黃色。
四人都露著朝天的道髻,不戴冠帽,手中都握著一個前細後粗的圓棍向上虛架在左胸前,那圓棒乍一看就像哈利波特的魔法棒,讓他們以這樣的裝扮這樣的姿勢握在手中十分搞笑,但我現在卻絲毫笑不出來。
我清楚那九團雲繡的意義,也能看到感覺到他們腰帶上墜珠中元力的涌動,更能察覺到他們的「魔法棒」對于周圍元力的吸引。
這幾個法師是這里真正的修行者,紅袍法師明顯充沛鼓脹的元力足以證明他已經能夠汲取散元來增加自己的修為了!
我感到自己的神經緊繃起來,對付混吃混喝的神棍我有信心,但他們都是有真本事的,這下可難辦了。
三個橙黃袍的法師先讓下人撤了屋中的懸掛物,床上的帷帳也撤掉了,這倒方便我觀察屋中的動靜了。隨後他們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從寬袖中拿出幾張符紙,在手中折了幾下,然後左臂伸直用左手將一頭夾在中指與食指之間,被折得尖尖的一頭向上立著,分立在三方,然後三人齊齊得念叨起來,嘰里咕嚕的倒像是和尚念經,卻沒有和尚們的抑揚頓挫,調平語快而沒有一絲的起伏,听著起來非常的枯燥乏味。
在嘰嘰咕咕念念有詞的同時,三個橙飽法師把各自握在右手架在胸前的魔法棒探出點向符紙被折成的尖頂,我覺得周圍被吸引來環繞在屋中的散元霎時被吸到三張符紙上,使三張黃色符紙泛起異樣的光華。
就在異光閃起的瞬間,站在一邊嚴正以待的紅袍法師捏著自己手里的魔法棒快速的結印,然後厲喝一聲「束魂!」霎時一股渾厚的元力從紅袍法師的體內迸發出來,裹住了三張符紙,被凝聚到符紙上的散元感到了迫來的危機紛紛躁動起來,試圖沖破法師的禁錮逃出屋中。
紅袍法師凝神用功似乎在收融著被符紙凝聚起來的散元,他的精神力似乎也隨著自己元力的外放而刺探著那些游散元力的動靜,察覺到這些後我心中一動,隱約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凡在世間,死去的人和動物,枯萎的花草樹木,壽盡的春蠶夏蟬,拍死的蚊書蒼蠅,都會散失原本伴隨體內的元力,由此產生的游散元力就是散元,散元有的會留下死者身前的一些記憶,也有的甚至會留有死者的一些簡單意識,頗有一點陰魂不散的味道。
三個橙袍法師在吸引元力的時候,最先附到符紙上的是一兩股留有一點殘存記憶的元力,然後才是完全澄淨的元力,隨後紅袍的法師又是霸道的吞噬又是仔細的刺探,很顯然他們所找的鬼邪就是留有簡單意識的元力,那兩股只有殘存記憶的散元更本不夠分量。
這樣說來,即使我不動什麼手腳,他們也會得出這里並沒有什麼鬼邪鬧事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