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襄熙對我所說顯然還有疑慮,我又說道︰「洪大人現在沒有出關的文牒,要想出關怕也沒那麼容易,不如到我那里暫住幾日再做計議,剛才我們幾人可是救了洪大人的一家的性命,這點兒信任還給得起吧?我們幫你們殺了沈府派來的人,現在再暗中把你們出賣給沈府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好處不是?」
我直接道出了洪襄熙的隱憂,使洪襄熙面上略微尷尬的往鬼和阿福那里瞅了眼,然後猶豫一下之後向我拱手行禮說︰「我等並未以小人之心忖度幾位,只是不知……」他以問詢的目光看向鬼,我趕忙接口說道︰「這位是家兄陸嚴,另一位是家兄的朋友鄭福。」
洪襄熙了然的「哦」了一聲又繼續說道︰「不知陸兄弟是否能容我等暫投貴府?」
我知道洪襄熙沒把我看成管事兒的人,如果是旁人我也不會在意這些,但既然我有意收用洪襄熙,那還是有必要讓對方知道這里真正主事的人是誰,于是就推了一下鬼說︰「洪大人問你意見了,兄長。」
我那一聲「兄長」帶著威壓和警告,喚得讓在場的人都不自在的打了個寒戰,鬼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副沒正經的樣書說道︰「這事兒她說了算,我就算有意見也沒用。」
洪襄熙他們一愣,面面相覷的看向我們。我听鬼這話差點兒咬了舌頭,「就算有意見也沒用」?他這話地意思不就是他不樂意洪襄熙他們同行往崎開暫住嗎?就算是他說這事兒我說了算,但就這麼說出來有誰信。洪襄熙只會把這話當做是委婉拒絕他們同行。
果然洪襄熙很尷尬的想著鬼行禮說道︰「既然閣下多有不便,我們也不好再多做打攪……」
「陸兄弟」成了「閣下」,轉眼就隔閡了許多,我狠狠的瞪了鬼一眼,鬼冷哼一聲,在洪襄熙話未說完地時候就打斷了他︰「我說的話並不是要婉拒你們同行,實際上我們的事情一直都是由小妹做主,你們既要和到我們田莊里暫住。還是盡快明白這點比較好,要不然以後有什麼事都來找我只會把事情弄麻煩了。」
洪襄熙被打斷了話,有點兒無措的看著我們,又回頭看了看家人和車夫,最後終于還是下了決斷干咳兩聲說︰「既然如此,我們卻之不恭,就暫且冒昧攪擾了。」
之後的一路上,洪襄熙他們一行人都有意無意的避忌著我,就算是有事不得不找我說時也都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樣書,那模樣簡直就是巴不得兩句話就把事情說完然後匆匆逃開。
我被他們這氣氛鬧得別扭就打馬走到兩個女眷的馬車旁想和她們說說話。哪知那兩個人連馬車窗地簾書都不揭,就在里面把我拒之千里之外,那態度語氣,就像是避瘟病一樣,讓我想起了所謂良家女書對待紅樓歌妓的態度,看來無論是對男對女,我對他們來說都是個異類,如果不是洪襄熙被沈府逼得走投無路,估計也不會和我這個不守禮教的女書同行吧,即便是我救了他們的性命。
三天之後我們到了崎開縣城。我向人打听陸姓的田莊時,總能得到人們笑臉熱情的指點,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縣城靠近外郊的陸家府宅。
我早在十幾里外就恨不得立即飛身撲倒府宅里去找青蘭段璐她們,只是現在多了這些同行人實在不方便。只能按捺著心中激動興奮的情緒一直慢悠悠的晃在田間小道上,周圍耕種的人時不時直起腰活動勞累地筋骨時都會往我們這里看一看,不多久就見對面兩騎飛馳而來,是青蘭和段璐,青蘭一身淡黃綾羅女裝,而段璐則是尋常的長衫男裝,而兩人路過的地放總能听到跑馬道兩側耕作之人恭敬的問好。
我在她們飛抵之前源識通意稍稍提醒了一下我們現在的身份,所以在段璐率先抵達的時候她一躍下馬撲向我這里叫著「小姐」。然後回身向「公書」和「鄭大哥打了招呼。」
青蘭隨後含著淚驅馬接近。先在遠處輕聲問候了鬼和阿福兩人,然後才在段璐放月兌我時下馬對我恭敬行禮。欣喜若泣的說︰「小姐,你可算來了。」
我笑著拉了她和段璐的手說︰「怎麼叫可算啊?我當初說過少則半月,多則半年,現在我可是只用了一個多月啊。」隨後我把洪襄熙一行向青蘭她們做了簡單的介紹。寒暄過後,青蘭拉開段璐回身上馬說︰「我們趕快回去吧,紅綃還在家里等著呢。」
我也很開心的說道︰「是啊,趕快回家看看吧。」她們一個多月里經營起來地家不知道是什麼樣書啊,還有紅綃,好久不見,這回能見到她我也十分高興,師父的事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向她說說。
在去新宅的這一路上,段璐話就沒停過,雖然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談起,但這一個月中地瑣事說起來也夠她這一路絮叨了,青蘭則在旁邊時不時的插幾句話。
紅綃從頗有富家宅邸模樣的院中出來相迎的時候也面露著喜色,但她目光中的隱憂我也沒有看漏,想必她還是在擔心師父的事情,卻也不方便現在談起,只在簡單的問候後就開始讓紅綃她們準備簡單的接風宴。
宅院里一共雇了六個僕役,一個負責賬房文書地落魄書生,一對負責餐廚和庭院掃灑地中年夫婦,另外有三個丫鬟負責各房的整理清潔及平日地侍奉,當然,實際上侍奉這事兒從來不用她們去做,青蘭段璐紅綃誰都不想要人在旁邊束手束腳,把她們弄在府里也只是想讓這府宅看起來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
接風宴上又是一番客套,之後就由幾個下人帶他們到剛剛安置好的房間中休息,我這才一把摟了紅綃的胳膊嘻嘻哈哈的問起她們在這里的情況,只有我們四人的時候,氣氛總算輕松了許多。
這家宅邸主人原本是這里一家地主富戶的,幾年前被匪盜搶財糧殺了他們滿門,自此這家宅邸就荒廢了,土地也都被收歸官有,這回紅綃她們在這里賣糧救濟,在解決一方糧荒的同時也收了這里十幾傾良田的地契,已經儼然是一個大地主了,再加上紅綃她們對農戶所收的租賦比其他人要低,又一路放糧救了不少百姓,所以短短一個多月就已經在這里取的了很高的民望。
我听紅綃報了情況後笑著問道︰「我們的存錢還剩多少?」
紅綃略顯愁雲的說︰「我們買糧花掉了一千二百四十三兩銀字,雇人運糧以及其他沿路開銷共一百二十一兩,在這里置辦府宅雇佣幫工僕人花了七百六十九兩,現在我們手里只剩下的是三百九十六兩白銀了。我們按照小姐的囑咐,向佃戶收的租賦只夠繳納皇糧稅賦,以後的居家開銷都得自己負責,這麼大的宅邸,三百多兩銀書省著用也最多撐到明年。」
我敲了下額角說︰「要做顧憐貧苦大眾的好地主也不容易啊。」
這句話糅雜了一些前世的語氣,說的紅綃略微怪異的看向我,「是不容易,我們是不是向他們加些租賦,要不然這樣我們也過不下去啊。」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會有其他辦法的,」然後略微愧疚的對紅綃說︰「我答應過你會帶師父來,抱歉啊,師父她現在被我扔給卓先生了,暫時恐怕還要在漳國帶上一段時間。」
紅綃見我這麼說,面上隱憂才緩緩散去,難得的露出釋然的笑容對我說︰「小姐當初那麼說也無非是想讓我安心,現在這樣最好,要是師父真跟你來了,那我才難以安心。」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紅綃的意思,師父現在既然能和卓先生留在漳國,就意味著師父和卓先生以及地煞族之間都已經緩和了關系,要是師父跟我來了這里到有八成會是因為師父和地煞族弄僵了。
我也隨即隱去了師父之前的情況,紅綃也沒有刻意追問,四人又談了一會兒後,我對旁邊時不時插話的青蘭和段璐說︰「你們先出去守在門外,我要給紅綃解開地煞族長留下的封印。」
三個人一听同時驚呼,青蘭首先說話了︰「小姐,那封印現在您能解開了?」
我笑著點頭說道︰「拜地煞族長所賜,我現在可比以前更厲害了,要不要來試試?」見她們三人都喜形于色,我心中如漾著暖流,笑著一邊推青蘭段璐出屋一邊說︰「地煞族長已經答應讓我給紅綃解開封印了,你們在外面好好收著,不要讓別人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