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不到五百米的空地,洪長生三人在邁克等人的護衛下走進了穆泰塞姆城區。這里到處是白色的平房院子,一個挨著一個。這些顯得有些簡陋的房子看上去很是破舊,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點點的彈孔,不知道是美軍解放這里留下的還是前段時間「強化治安」留下的。
這里非常安靜,街上沒有一個人。遠處還在持續的激烈槍炮聲讓富有經驗的穆泰塞姆居民早早地躲在家里,閉門不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洪長生三人和邁克等人反而有點心虛,誰知道伊斯蘭武裝分子躲在哪個角落里。
「我們必須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邁克通過對講機與美軍取得聯系後,知道還得有段時間才能保證安全,于是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長生和鮑里斯對視一眼,點頭同意道,這樣暴露在街道上太危險了。
邁克觀察了一會,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院子說道︰「我們去那里。」
洪長生順著方向看過去,現那座院子不算很大,但是與周圍的房子稍微隔開,方便警戒和防守。
邁克打頭,六位黑水公司雇佣兵前後護衛著洪長生三人鑽進一個小巷子,準備從後面接近這座院子,然後找機會進去。他們順著牆角快而謹慎地移動著,不一會就來到目標院子的後門。
正準備上前敲門的邁克突然看到後門下面的門縫閃過幾個影子,他猛地舉起了左手,示意隊伍停下來。他靠在門邊小心地傾听,很快就听到了里面傳來輕輕的對話聲音,由于都是阿拉伯語,讓只懂幾句簡單會話的邁克不知道什麼意思,只好招手示意懂阿拉伯語的李過來。
李在鮑里斯的保護下悄悄地潛行到門邊,側耳听起里面的對話。
「小心點,他們進來就干掉…,準備好…,別出聲音…。」李悄悄地告訴邁克她斷斷續續听到的幾句對話。根據這幾句話邁克初步判斷里面有伊斯蘭武裝分子的埋伏,立即示意四個手下站好位置,做好戰斗準備。當前這個形勢,邁克懷疑自己這一隊已經被包圍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佔領這座位置很好的院子,然後等待美軍的支援和解救。
邁克做了一個手勢,韋恩掏出一個手雷,拉住了保險環,然後緊張地看著邁克的手指頭從一向三增加。後面的李變得很興奮,端著備沖上去參加戰斗,卻被鮑里斯毫不客氣地拉到後面,而站在她前面的洪長生也回過頭來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李的沖動。
邁克第三個手指頭剛伸直。韋恩拉掉了保險環。然後伸手一扔。把手雷隔著牆扔進了院子里。等了幾秒鐘。院子里響了一聲爆炸聲。然後是幾聲尖叫聲。後門另一邊地約翰一腳就踢開了不厚地木門。然後直沖了進去。緊接著是邁克、韋恩和喬治。院子里響起了一陣激烈地槍聲。摻雜著非常混亂地叫聲。最後是幾聲淒厲地女人尖叫聲。
洪長生心里叫了聲不好。趕緊端著槍沖了進去。李和鮑里斯緊跟其後。而剩下地湯姆和大衛一左一右守衛著後門。警惕地看著巷子左右。
當洪長生沖進院子時。槍聲已經停了下來。先進入視線地是一地地尸體。他們都是男地。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在他們身上地白袍上越滲越大。如同一朵朵鮮艷地花朵。艷得非常刺眼。
洪長生飛快地掃了一眼院子。邁克他們散開在四周。正在警惕地檢查著。還有二十多個伊拉克人正躲在一個角落里。驚恐地看著洪長生他們。一個白色地布帳篷搭建在院子里。里面鋪了一張非常精美地地毯。地毯上擺著一些瓜果和鮮花。旁邊還有幾個熱氣騰騰地架子。上面攤著十幾條魚。一個身穿藍色白邊寬松長袍。頭戴白色紗布。掛著金銀裝飾品地年輕伊拉克女人坐在帳篷地前面。目光呆滯地抱著一具尸體。一具身穿白長袍。包著頭巾地年輕男子地尸體。
「我們干掉幾個了?」沖進來地李興沖沖地問道。
「怎麼了?」倒是身後地鮑里斯看出問題。
而很快意識到不對的李一下子變得煞白,雙手也不由地軟了下來,端著的地一聲從手上月兌落,掛在她的肩膀上。
「這到底怎麼了?」李帶著哭腔問道。
「可能出大問題了。」洪長生皺著眉頭說道,「我們闖入了伊拉克人的婚禮。」
李像是被雷擊中的一樣,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里沒有危險,但是看來我們得離開這里。」轉了一圈的邁克走過來說道,他的眉頭緊鎖,臉上掛滿了無奈。
「是的,我們是該離開這里了。」洪長生看著開始大聲哭泣的伊拉克人,點點頭答道。
說完後邁克舉起左手指了指韋恩和喬治,然後指著門口做了兩個動作。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走出了門口。
看到準備撤退了,鮑里斯伸出左手拉了拉還處于痴呆狀態的李︰們要走了。」
「我們就這樣走了嗎?」李呆呆地輕聲問道。
看到她這種狀況,洪長生走上前去,和鮑里斯分別挽住李的左右胳膊,把她架了起來,跟在邁克的身後走出了院子後門。剛走出院子口,洪長生看到了韋恩和喬治已經蹲在巷子口,正在悄悄地打量著外面的動靜。過了兩分鐘,韋恩對著這里打了兩個手勢,邁克連忙進行了分工和部署︰「約翰和我左右護衛,湯姆和大衛殿後趕快走!」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大衛,他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後扭頭就走,留下無比的悲傷和無法再繼續下去的婚禮,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在院子的一角,一個淚流滿面的老者掏出了手機,然後用顫抖的手按下了幾個按鍵。
剛到巷子口,北邊方向突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槍聲,听聲音好像是好幾個地方同時生了激戰。邁克听了幾十秒鐘,然後回過頭來對洪長生說道︰「看來伊拉克人真的是設下了埋伏。」
從方向上判斷,生激戰的應該是剛才與洪長生一伙人同時撤出公路的那些人,他們有六十余人,過一半的人是非軍事人員,只有十幾個黑水公司的雇佣兵,外加十幾個一同撤下來的美軍士兵。看來早有準備的伊拉克人終于對這個非常顯眼的目標下手了。
「我們先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再和藍色十月聯絡,模清楚情況再說。」洪長生建議道。
「好的。」作為戰地指揮,邁克也很清楚自己這一支隊伍的處境還很危險,他蹲在巷子口,觀察了一下,然後確定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作為隱身地點。
悄悄運動了十余分鐘,這支隊伍終于進入到了這個小院子。這一次邁克非常謹慎,指揮喬治和韋恩直接翻牆進去控制里面。這個院子的主人,一個擁有五口人的普通伊拉克家庭沒有二話就把院子讓給了洪長生他們,然後全家人都躲進了角落的地窖里。這時,北邊的槍聲越來越激烈,有經驗的鮑里斯、洪長生和邁克都判斷出來了,至少有三百名武裝分子正在動襲擊。
邁克花了幾分鐘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並布置好了臨時防線,然後拿出對講機開始通話。洪長生拍了拍鮑里斯,示意他照顧好神情萎靡的李,自己拿出一個高倍望遠鏡,悄悄地爬上院子最高點,二樓的一個小閣樓。
洪長生只摘下望遠鏡右鏡頭的蓋子,再抬頭看了看陽光的方向,然後把左手遮在右鏡頭前,小心翼翼地觀察起北邊的情況。
通過「單筒」望遠鏡看過去,在大約五百米外的一個大院子周圍正生著激烈的戰斗,數百名圍著格子頭巾的伊拉克人正從各個方向向這個院子射擊,他們手持的大部分是有機槍在咆哮,所有的火力都在向那個院子里傾瀉。不過還好,那個院子的位置非常適合防守,美軍和黑水雇佣兵在周圍布下一個嚴密的環形防線,加上美軍還佔據了院子旁邊的幾個關鍵點,然後用槍封鎖了三條通往院子的道路,一時還不用擔心伊拉克人圍殲了這支美國人隊伍。
只要伊拉克人不動用箭筒和迫擊炮,他們暫時應該還能扛得住。這是洪長生觀察戰局後下得結論。
這時,一陣激烈的槍聲從另一個方向遠遠傳來,洪長生連忙換了一個方向,開始觀察起槍聲響起的東邊。在調整望遠鏡的放大倍數後,洪長生現在大約一到兩公里處有密密麻麻的人頭在跑動,他們從穆泰塞姆城區的東邊正源源不斷地向這邊集結。在望遠鏡里,洪長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頭上包著的頭巾和手里的及m16。
這些人明顯與攻擊美國混合聯隊的伊拉克人不是一伙的,他們與包圍圈外圍的伊拉克人生激烈的槍戰,而且在他們來勢凶猛的攻擊下,那些外圍的伊拉克人開始向後撤退,收縮防線。在不遠處的東南角是他們戰斗最激烈的地方,上百圍過來的伊拉克人集中火力對著一個院子亂槍掃射,洪長生甚至可以在望遠鏡里清楚地看到子彈打在牆體房屋上飛濺出的灰塵和碎屑。
在強大的火力面前,院子里的伊拉克人吃不消了,連連敗退,很快連控制街口的一個小樓也失守了。這時,從院子後門跑了三個人,在院子里同伴的掩護下,迅穿過尚未合圍的缺口,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房子中間。
看來是遜尼派和什葉派在火拼,洪長生知道這個城區非常復雜,但是沒有想到兩派武裝人員的戰斗會如此激烈。看了一會,洪長生沒有什麼新的現,于是就調轉鏡頭看起南邊的情況。
在南邊,數百名身穿綠色軍服,頭戴鋼盔的武裝人員也正潮水般地涌向戰區,估計用不了十分鐘就會和正在戰斗的兩派武裝人員生接觸,想不到庫爾德步兵旅也來湊熱鬧。看來今天穆泰塞姆區會有一場大戲上演。
觀察完的洪長生沿著樓梯回到了樓下的房間,邁克也結束完了通話,正皺著眉頭在想一下步的對策。
「藍色十月指揮部通報的情況怎麼樣?」洪長生開口問道。
「非常不好。」邁克答道,「伊拉克人今天好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機場公路,巴格達到巴士拉公路,還有巴格達東城的杰米萊、加拉希等城區,到處都有伊拉克人在動襲擊。指揮部通報,他們正在想辦法調集兵力來支援我們,要求我們堅持一段時間。」
洪長生心里明白「一段時間」誰也說不清楚會有多久,因為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會生,這也正是心里有數的邁克苦惱的地方。
「不過有個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壞,指揮部通報說他們已經命令最近的軍隊-庫爾德步兵旅趕過來支援我們。」邁克繼續說道。
「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洪長生搖搖頭說,「我在上面看到遜尼派和什葉派正在大打出手,再加一個庫爾德人,估計形勢會更混亂,我們還是保持現狀等美軍支援部隊過來。」
邁克听到這里,不由地低下頭去,他知道庫爾德人在伊拉克薩達姆時代倍受欺壓,與當時執政的遜尼派矛盾重重。後來美軍佔領了伊拉克,作為盟友的庫爾德人也揚眉吐氣了,但是與遜尼派的矛盾反而更深了,與什葉派的關系也好不到哪里去。現在這支庫爾德步兵旅作為「政府軍」趕來平息混亂,遜尼派「叛軍」和什葉派「民兵」誰會買他的帳?
「邁克,你有沒有問我們北邊被圍著的都有些什麼人?」洪長生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有殼牌石油森斯、哈利搏頓和貝克特爾五家公司的二十六名高級職員,還有英大利、波蘭等四國的十三名外交官和商務人員。」
「那就好,我們應該不會等很久的。」听完後洪長生不由笑了起來,這麼多大腕陷在這里,美軍還不得拼老命來救援,要不然還真沒辦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