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紀 正文 第十四章 蕭牆(上)

作者 ︰ elaine伊蓮

無窮無盡的鬼物攻擊之中,帥哥身子忽的一晃,一枚不知道是頭蓋骨還是其他部位的骨頭躍上他肩膀,幾次搖動竟然甩之不月兌,他伸指彈去,那枚骨頭轉眼化骨揚灰,然而,右邊臂膀很顯然隨之麻木僵化了。

楚歌對這帥哥雖談不上什麼好印象,看到這里,也禁不住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無他,只是出于一種對色相皮囊很自然的惋惜罷了。

半身麻木,身手也明顯不靈活起來,死物越來越多的纏繞于身,他已無法再將其一一彈開。面上亦不再是灰氣,一種死黑悄悄爬上了英俊無匹的臉龐。

「阿彌陀佛!」蒼老而隱含悲苦的佛號,隨同佛號的響起,那些鬼物攻擊稍稍一緩,「事已至此,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楚歌听得這聲音,又斜睨了地上躺著的兩個僧人一眼,想起這就是密室中那個聞聲不見面之人。原先听起來好象是一群和尚在逼迫密室中這個老和尚,如今情形,又好象是這個老和尚與帥哥起了沖突帥哥和前頭那三個和尚,卻不是一路。這里面錯綜復雜的關系把楚歌繞糊涂了。

那帥哥原本悶聲作戰,很可能為防毒氣侵入還是屏息靜氣的,老和尚出聲相詢,他斗然激動起來,頭一昂,面上皆是激憤之色,牙縫里逼出兩個字︰「妄想!」趁著和尚宣佛,死物停滯的空隙,陡生神力,將周圍死物逼開三尺。他隨之飛身而起,躍在半空,雙手作出迅而繁復無比的結印,有金光在其指間隱隱吞吐。

瞬間,他仿佛涅槃的九天之鳳,又恍若有佛光護體的神明高高在上。那張蒙上了死氣的臉,忽煥神聖莊嚴的光芒。

楚歌有種錯覺,那個口念佛號的和尚成了驅動冥陣的邪魔歪道,而這個和尚口中的「禍害」才是正氣凜然。

「莫非……莫非……」別樣念頭一掠而過,「莫非這個歸元寺其實是個黑廟?假正宗,假佛道?」

她越想越有可能,死去的覺慧大師為何盜取九龍佩?和尚們為何躲在暗處私自吵架、威脅乃至辱罵?行為鬼鬼祟祟,陰陽怪氣,沒有哪一件是正道應為之。

老和尚冷笑道︰「困獸之斗,何足道哉?」

言未落,半空中陡然亮出一根巨大無比的金剛杵,虎虎生風,當頭砸下,那帥哥無法躲避,硬抗一擊,見他身子晃了晃,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受傷後的帥哥更是狂怒,身形連擺若幻化,有一霎那,楚歌無法判斷是錯覺還是真實的情況,隱隱有一只奇形獸頭在帥哥的頭上冒了出來,然而立即被金剛杵打了回去,那帥哥再也支持不住,一跤摔倒。無數鬼物立即紛擁而上,將他困住。

獸頭在他臉頰邊再次出現,真真切切,並非錯覺,那帥哥顯然是想幻化出什麼東西,但始終為金剛杵所困,變不出來。

啊啊!~~~~」帥哥募然仰天狂嘯,其聲之厲,其形之憤,令楚歌怦然心動,見他雙目血紅,面貌有猙獰之色,縱然如此,亦不減損他絕世俊美之姿。

幫他,還是不幫?楚歌心中走馬燈似的反復思考,對于這名帥哥一開始背後偷襲、控制,她現在是一點兒也不在意了,然而,面對這詭譎萬分、她從未經歷過的冥陣,卻也不問自知,並非其對手。那老和尚顯然沒有沖著自己來,若自己不知深淺的和對方干上了,非但于事無補,還很可能把自己也陷了進去。

可眼看帥哥越困越死,已如老僧所說「困獸之斗」,楚歌不禁起了英雄落難的憐惜之感。

她站在一邊念著法訣,小心翼翼避開冥陣,悄沒聲息地站著,便如一個影子。那躲在暗中的老僧卻似早就在留意著她,忽道︰「女施主,此事與你無關,請勿干預其事。」

楚歌微微一笑,這麼一來,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那帥哥固然讓人憐惜,自己的安危畢竟更重要。

那帥哥雖猶是激憤萬端,可是反擊之力明顯越來越小,金剛杵一下一下地擊下,最後激烈一響,護體金光告破,他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收!」

隨著沉聲而喝,金剛杵高高躍起,放出萬道光芒,將帥哥籠罩在內。

楚歌覺得這一幕好生熟悉,想了想,記起電視劇里法海合缽收白蛇的光景,大體也是這麼著,貌似老和尚所扮演的實在不是什麼討好角色。可難道這名高大的帥哥卻是落難白蛇?她想像著電視里千嬌百媚的白娘子,不禁噗哧一笑。

她豐富的聯想力還是趕不上現實的變化。突如其來地,老和尚長聲慘呼,地底下陡然如波浪起伏,一個人破土而出,狠狠地摔向地面。

隨著這一摔,金剛杵幻形頓消,罩在帥哥身上的光芒亦隨之消失。

出土的老和尚手臂一撐,支起半個身子,顫聲道︰明……」話未說完,胸口鮮血箭般涌出,他渾身劇烈顫抖著。

楚歌見他頭頂光禿禿的,兩道白眉掃地,愁容滿面,形貌蒼老,赫然便是那個一直聞聲不見面的老和尚。剛才一直是神龍不見尾,只是此際胸前破了一個大洞,顯然是不活了。

「阿彌陀佛。」另一個安定的聲音,明定緩緩從地底下走出來。這里重傷一名老和尚,不知死活的有兩個,帥哥也是出氣少入氣多了,唯這名和尚神清氣爽,連光頭上都不曾沾到一粒泥巴。

「師兄,」他向老和尚合什躬身,「明定得罪了。」

定師弟……」老和尚明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目眥欲裂,「你竟這樣陷害我們……歸元寺大難當口,你不齊力對外,卻趁著我功法全出的空門予以重擊。」

明定臉色安詳,合什道︰「師兄,明定自知借此機會入手,罪孽不淺。但是除此之外,別無良機可與師兄這般好好商量,明智師兄,你已無路可走,還是說出來吧?」

明智血污的臉上充滿狂怒,這使他看起更象怒目金剛︰「你可知,若容禍害逃跑,將有浩劫產生于世。明定師弟怎可如此輕重倒置,黑白不分?你難道真是利欲燻心,昏了頭麼?!」

明定宣一聲佛號,不再廢話,手上一串佛珠子開始不停撥弄。

暫時沒有異樣,可是楚歌從明智老和尚臉上的變化表情可知,那不僅僅是簡單的撥佛珠。明智大吼一聲,嗓子蒼涼而透著不甘心,可是胸口上的致命傷足已吸走他的生氣,這個剛才把絕世帥哥打到毫無還手之力的老和尚,現在自己也是全無還手之力,只能等待著預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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