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著他的眼眸,那其中的光芒跳了又跳,「別,不用回答,我太無聊了,走了!」身子只起了一半,已被他拉回。
「既然問了,還害怕答案?愛?還是不愛?這個問題,我問過自己無數遍,什麼是愛情?怎樣才算愛你?也許我答不出來,上次你流著淚說你很傷心,很難過,小寶,當時我捫心自問,如果換了是我,還會不會讓你流淚?」
我笑著阻止他,「原來就听別人說過,沒有誰值得女人去為他流淚,如果真得有那麼一個男子,他也一定不會讓女人為他淚流。」
德昭細想一番,笑道︰「從來沒有听過,不過,倒挺有新意,試問這世上男子又有幾人在意女子的淚水?」
「德昭,活了二十幾年,哭過痛過了,才覺得自己是在真實地活著,」
「這麼說!無論他做了怎樣傷害你的事情,你都能原諒?小寶,你是不是有點自虐傾向?」他打斷我。
我哈哈大笑,窗外的風已是越刮越勁了,天邊一角雲海霧霾茫茫,翻天覆地似地壓過來,「不!其實什麼是愛?他的好我喜歡,他的不好我也要承受,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也許就不會這麼難受了?他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難道離開他,浪跡天涯或是投身別人的懷抱,我就能得到平靜和幸福?不!我只會更加痛苦,我想,我真得很愛他!為他落淚,為他傷心,其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可理喻,難怪聖人說過女子最難養也!」
「如果不是遇見他,也許我現在還是孤獨一人,並不是說沒有愛人,而是沒有心的撞擊!那火花也許短暫,也許是鏡花水月,可是那燦爛的瞬間,就算要我付出一切也心甘情願!也許你會說我蠢,說我傻,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在活著,」
「詩人文客才有的傻氣!」他的眼中有憐惜,有莫名的感動。「就如似那撲火的飛蛾,明知道是死還是要粉骨碎身。」
「別咒人好不好?德昭,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我們倆之間還用客套?」
「你是一個男子,可是我真得想知道,對于你們男子來說,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真得非常重要嗎?」
德昭正準備喝茶,「撲哧」一聲茶水全部浸濕他衣襟。
「一定要真心做答,反正是你說的,不用客套!」
「為什麼想問這個,你就一點不覺得害羞?」
「害羞呀!不過,我更想知道!」
「這麼說吧,小寶,你大概腦子里在想,你和先生相愛至深,燕兒怎麼會插進來?直說吧,男人想得到女人的身體也許並不是因為愛,但是,如果這個男人真得愛她,就一定想得到她的身體!」
「可是,可是我就認識那麼一個男人,他從來就不曾,想要做那個?!」我叫起來,和張華定下關系那麼久,他就從來沒有對我提到性。
「只有兩種可能性,一他不是一個正常的男子,二他不愛那個女人!」德昭斬釘截鐵地說。
我倒喘口氣,不正常?不愛我?我又何嘗真正關心過張華的想法?也許德昭是對的,我高揚雙臂氣勢勃地站起身,抖動長衫,掃落糕屑。
「怎麼?要走了?」德昭問。
我已走到門邊,「德昭,其實你真得非常聰明,所以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好得活下去,這比一切都重要。」
說完這話,如卸下千斤重擔,輕松愉快,走出天棋樓,正四處找尋源非,卻不想街坊盡頭,兩人背影一掃而過,我急追幾步,哪里還有他們的蹤影。
「李爺,李爺。」一僕役裝束的男子叫住我。
雖已進初春,天色卻暗得早,借著街邊店鋪燈火,我打量這人,絕對不認識,本不想理睬,轉身繞過他。
「李爺,別急著走呀!」那人一臉堆笑,擋住前路。
「你想干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我家主人可是您的舊友,他想請您到素齋閣一敘。」
「素齋閣?」我問。
「轉角就是,您老瞧,那處最亮堂的高樓就是。」那人指給我看。
新月雲浮,一樓獨立月下,霧朦影綽,氣勢極佳,我四處 尋,哪有王源非的蹤影。
那人笑眯眯地請我前行,「李爺,您是在找人吧,別擔心,去了那里您就能見到。」
我的心 得一跳︰「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把源非怎麼了?」
「您老請挪步,到了素齋閣就全明白了。」
剛進門抬眼就倒抽了口氣,一尊釋迦牟尼全身坐像,足足有兩三米高,佛端坐蓮花之上,額嵌白毫,雙目垂閉唇邊含笑,袈裟半袒露出右胸,神態溫婉流動,宛若真佛現身。
「美嗎?這鎏金造像,體量近乎等身,品相完美,幾無任何瑕疵,青梅,怎麼樣?比起相國寺中的那尊觀音,你覺得如何?」身後一人說。
還沒有從震撼中清醒,我覓音回身,趙光義雙手背于後抬眼觀佛,神態謹肅,一襲玉色裘袍,天氣早已轉暖,他還穿著冬衣。
「你恢復得這麼快,太好了。」
他踱到我面前,仔細打量著我,許久才緩緩道︰「希望我還能活下來,你是唯一真心之人。」
「這話從何說起?晉王殿下,我有一位朋友找不到了,是被你請來了嗎?」我不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