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色來得比山外要早些。
夕陽一旦落進山的背後,暮色便接踵而至,家家戶戶的院落里就傳出晚飯後刷鍋洗碗的聲響。待響聲落了,夜色也就完完全全地罩滿了山巒村落。
人氣旺的人家門前,就聚著幾個納涼閑談的鄰人。多數人家因了上工的勞累,更為了節省下點燈的油錢,便模黑早早地上床休息。也有睡不著的,就與自己的男人或女人反復折騰著兩口子間那點兒破事。尚未成家的男崽女娃,就各自尋找屬于自己的小幫派,或是打牌,或是納鞋底,或是瘋跑撒野。直到半夜三更天,困了,倦了,再相互大聲搭著話,壯著膽子,模黑回到自家的門院。
金蓮今晚特意燒了一大鍋水,仔細地洗了澡。她把斌斌和文文早早趕到堂屋的床上去睡覺,自己則坐在鍋屋里的土炕上納鞋底。山村的女人總也閑不住,不管白天多麼勞累,一旦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尋些事體來做,邊做活邊打這清淨無聊的山中長夜。
山中農家的鍋屋里,都盤著一鋪土炕,是用土坯打就的,與鍋灶連為一體。冬天寒冷了,只要一天三頓地燒火做飯,僅是灶膛里的火苗就能把土炕燜得熱熱的。一到冬季,各家各戶的老人小孩便統統擠在土炕上睡覺,白天也盡量躲進鍋屋的土炕上不出門。夏天暑熱的時候,人們都跑到涼爽的堂屋里去睡,土炕便閑置起來,臨時充當了放置糧食瑣物的地方。
四方家的土炕是用內坯外磚砌成的,自與別家的大大不同。金蓮把土炕上堆放的雜物簡單地歸攏了一下,邊納著鞋底,邊靜候著那個冤家的到來。
果然,院外就想起了幾聲急促的蛙鳴。金蓮急忙出去開了門,喜桂影子般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鍋屋。待鍋屋門一關上,喜桂迫不及待地一把摟住金蓮豐滿妖嬈的身子,兩只手不老實地渾身亂模亂掏。金蓮等待這樣的模掏已經很久了,身子微顫起來,腰腿酥軟無力,只是緊緊摟住喜桂的脖頸,任由他輕薄放肆地擺布自己。
土炕因了做飯顯得異常溫熱,而倆人的身子更是滾燙若火炭。他們在土炕上肆意扭動翻滾著,肆意浪蕩輕吟著,肆意地掙扎在**的無邊涌浪中。忽而遠去了,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天上人間;忽而近了,近在咫尺,近在眼前,就在彼此滾燙的身體里。
整個過程中,倆人不說一句話,也不需要說話。此時,任何的語言都是多余的。他們此時所需要的,僅是彼此之間真實而又渺然的存在,僅是身體的激烈沖撞和心魂的迅猛交融。這已經足夠了,足夠野男人整日提心吊膽費盡心機地捕捉到難得的時機後,盡情享受著過剩的**轟然泄時所帶來的片刻滿足;足夠浪女人寂寞難待心身焦渴時,盡情暢飲著空虛荒蕪的**河床里驟然肆虐起來的甘露清泉。
浪蕩夠了,也精疲力竭了,倆人赤條條地依偎在一起,互相撫模著對方的肌膚,用游動不止的指掌,驅趕著體內殘余的熱度和孽情。直到此時,倆人才用彼此听得見的聲音,悄悄地說話,悄悄地嬉笑。
喜桂擔心地問金蓮,上次與蘭香拌嘴打架,是不是因為他倆的事情引起的。
金蓮說,不會呀,咱倆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很小心的,咋兒會有外人知曉呢。
喜桂還是不放心,說,那咋兒打起來了呢。
金蓮說,可能是四方經常往家里捎點兒餅頭剩菜什麼的,沒給過她家,她就眼氣吧。再說,捎那點兒東西,還不夠倆娃兒吃的呢,哪有余下的嘛。
喜桂稍稍放下了心,而下面又有了舉動。倆人又一次翻滾在了一起。
直到徹底地繳械投降,喜桂才戀戀不舍地穿上破舊的褲褂,囑咐金蓮道,還是小心著點兒好,我老覺著不穩妥呢,千萬別弄出啥岔頭兒來呀。
隨後,喜桂又影子般地悄悄溜出了金蓮的家門,隱沒在黑 的杏林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