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風神色不斷變化終于他突然半跪于地恭聲道︰「屬下雖不知真相內情但卻知道你一定是真正的城主!」他顯得既驚且喜而驚詫之情比喜悅更甚。
比鐵風更驚訝的是其余的人他們不明白何以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使鐵風態度急劇逆轉竟認定對方果真是城主殞驚天!
眾人有所不知其實「武岩坡」關系著鐵風心中的一個秘密。
鐵風年輕時曾有一個情人名為戎鸞兩人感情甚篤。但鐵風痴迷武道常游歷樂土以求武緣。一次鐵風與戎鸞相別後整整兩年都未回到戎鸞身邊而且也沒有鐵風的音訊戎鸞十分牽掛便設法四處打听無意中听說鐵風在游歷樂土各族派之間時遇上了一個風塵女子兩人彼此間互生情愫已結成連理。
乍聞此訊戎鸞既怒且恨痛不欲生。這時她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此人乃聖手門的少門主名為卜居尚未妻室。卜居偶遇戎鸞後便為戎鸞的美貌所折服可因為鐵風的存在他沒有任何機會。直到這時他才設法接近戎鸞並對她百般寬慰呵護戎鸞本因鐵風的負心而心灰意冷這時被卜居的殷勤所感動最後成了卜居的女人。
沒想到半年之後鐵風竟然返回重新出現在戎鸞的視野與生活中。
得知戎鸞已成了聖手門的少夫人鐵風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心中的美好夢想破碎後鐵風一下子變得無比消沉他無法忍受睹景思人的痛苦毅然離開了故地遠走他鄉。
後來他成了坐忘城中的人並漸漸地升為東尉將。
因為戎鸞之故鐵風再未娶妻成家他本以為這段情緣會漸漸地只是作為回憶存在而不會再生什麼。
沒想到五年前鐵風在為城主殞驚天在外辦事時竟無意中遇見了已為人母的戎鸞。
此時的戎鸞雖猶可見當年的姿色之美但卻顯得十分憔悴而且她的身邊不再像當年初為聖手門少夫人時那樣前呼後擁而是孤身一人——顯然戎鸞定然有了某種不幸的遭遇。
鐵風乍見戎鸞時心頭之震撼可想而知他本想假裝未曾識出便與之錯身而過他也相信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但事實上當他行至戎鸞的身邊時卻身不由己地站住了戎鸞也立即認出了鐵風!
一段情緣在中斷了十余年後再度續上。
兩人交談之中鐵風才知道當年戎鸞為何要嫁與卜居而且從戎鸞口中他還得知當年所謂的「鐵風已移情之說」很可能是卜居有意制造的謠言而今卜居又另覓了新歡把戎鸞冷落一旁。
得知這些後鐵風百感交加既悔且恨還有對戎鸞的憐愛。而戎鸞知道鐵風一直獨身未娶時更是百般滋味齊涌心頭。
一對被殘酷命運阻隔開的情人因為這次偶遇而再續前緣。十余年的相思之苦使他們的情感輕易地戰勝了理智兩人共渡了三日重溫舊夢的時光。為此鐵風返回坐忘城的時間比殞驚天預計的要遲了兩天不過殞驚天並未追問什麼。
而戎鸞心感自己已身為人母絕難掙月兌一切牽絆與鐵風重聚雖然鐵風在知道真相後已不再恨她而且對她情懷依舊但她自覺已不配再成為鐵風的女人于是又返回了聖手門。
不料他們的這次意外相逢卻被卜居得知了雖然卜居已不再珍視戎鸞但卻並不等于能接受戎鸞與昔日情人相聚的事實當即暴打戎鸞百般凌虐。
戎鸞留在聖手門所遭受的是無窮無盡的磨難與凌辱連她的一對兒女也因父親的唆使而與她疏遠。而卜居已對她看管極嚴再難有機會見鐵風一面。諸多痛苦的交替折磨使她的心靈終于再也不堪忍受在與鐵風相別一月後自盡而亡。
而鐵風回到坐忘城後對戎鸞念念不忘久無戎鸞音訊後他忍不住前往聖手門附近暗中打听戎鸞的情況方知戎鸞自盡之事。
這對于鐵風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自始至終戎鸞一直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也是惟一的女人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鐵風悲憤難耐他堅信戎鸞一定是在聖手門中承受了非人的折磨才會作出這種無奈的選擇。
悲憤之余鐵風決定與卜居以決戰的方式解決他們之間的仇恨!當他作出這一決定時他感到其實應該早在十余年前就做出這一決定想到這一點時鐵風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卜居沒有拒絕應戰。
他們約定的決戰地點就是武岩坡!時間則是子夜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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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鐵風沒有想到的是卜居根本不是單獨應戰而是暗中邀了不少高手準備借機將他一舉斬殺于武岩坡!
鐵風在突然身陷包圍之中後倒沒有驚懼他的心中只有對卜居的無限鄙夷藐視毫不猶豫地向卜居沖殺過去猶如一只沖向狼群的怒虎。
但卜居身為聖手門少門主其武功本就不低加上人多勢眾鐵風雖奮力拼殺連傷數人但漸漸地已寡不敵眾連連受創已難以支撐。
眼看就要被卜居的人圍殺時殞驚天突然奇跡般地出現!他的修為遠非卜居等人所能匹敵加上突然出現大出對方意料之外尚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已有三人亡于殞驚天出神入化的槍下。
鐵風本已決定以死相拼乍見殞驚天吃驚之余亦精神大振與殞驚天並肩作戰最終一舉將卜居及卜居帶來的人全斃殺于武岩坡上。
隨後兩人立即離開武岩坡!
鐵風不知城主殞驚天為何會出現在武岩坡心中十分不安。雖然他對卜居之死感到這是罪有應得但畢竟卜居顯聖手門少門主城主與自己一道殺了這麼多人實在是冒著與聖手門結下生死血仇的危險!這本只是自己的私人恩怨若是連累坐忘城樹下一個勁敵實非鐵風所願。
卜居已死鐵風自感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他決定領受殞驚天的任何懲罰。
但殞驚天卻並沒有對他加以責罰只是叮囑他不要讓外人知道此事。卜居固然是品行不端罪有應得但其父聖手門門主卜從流卻素有名望頗具仁俠之心殞驚天當然不想與聖手門結仇。
鐵風心知城主殞驚天所言不假而當時也正是因為顧及卜從流鐵風才沒有直接闖入聖手門與卜居理論而只求與卜居公平一戰。對殞驚天的叮囑鐵風自然完全遵從。
也許卜居因為擔心父親得知他與鐵風的事後插手過問會使他無法如願圍殺鐵風所以卜從流並不知卜居等人是為誰所殺。
之後此事就成了僅為殞驚天、鐵風二人所知的秘密無論是于私于公他們都不可能會主動將此事向他人透露。
所以當鐵風聞听眼前的人提及「武岩坡」時立即堅信此人就是真正的城主殞驚天!
至于在「華藏樓」中被殺的「殞驚天」是怎麼回事鐵風則不得而知了。
鐵風的心理當然是外人所不知的所以對他的舉動皆大為詫異。
貝總管本待對鐵風說什麼之時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殞驚天」的目光已轉向他這邊只听他道︰「貝總管小夭的露天賭局使乘風宮上個月有二百一十七兩銀子去向不明不知這個月她又會虧空多少?」
貝總管一呆一向精明的他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因為一個月前他向殞驚天匯報的財庫數目時的確提到了有二百一十七兩銀子的賬目無法對上當時殞驚天便說這一定是小夭所為。兩人皆知小夭設下的「露天賭局」只是因為她戲鬧之舉並不會為坐忘城添什麼亂子而二百一十七兩銀子對乘風宮來說也算不得什麼所以兩人提及之後便一笑置之。
而此人能將此數目準確地說出自是讓貝總管吃了一驚按理除他與城主殞驚天之外本不會有他人知道得如此清楚。
「難道正如鐵風所言他真的是城主殞驚天?!」貝總管心中閃念但他的性情與鐵風有所不同心中雖有此念卻不願輕易在臉上顯現出來。
「幸九安你可記得七天之後是什麼日子?」就在貝總管滿月復心思時那有些神秘的「殞驚天」已轉向幸九安。
幸九安冷笑一聲道︰「你無須故弄玄虛了七天後是什麼日子?嘿嘿七日之後正好是你的……」
他本待說「七日之後正好是你的頭七祭日」但後面的話尚未出口他猛地記起了什麼神色一變倏然跪下恭聲道︰「屬下有眼無珠請城主恕罪!」
鐵風、幸九安態度逆轉貝總管雖未承認但旁人仍可看出他的心思已大為松動。顯然這絕不是巧合而是因為他們的確得知了足以讓他們態度生改變的明確訊息。
換而言之至少鐵風、幸九安二人已認定眼前的人定是真正的城主殞驚天!
以他們的身分以他們對殞驚天的熟悉以他們對華藏樓那一戰的明了猶能認可此人是真正的城主這使其他幾人不得不重新考慮一切!
在場的人當中伯頌、幸九安、鐵風皆已承認此人是城主殞驚天貝總管也近乎默認剩下的惟有重山河與慎獨、戰傳說不能確知真相但戰傳說本非坐忘城的人在這種事情下自是惟有旁觀。
重山河、慎獨相視一眼後重山河道︰「那麼在華藏樓內被殺的又是誰?」
「是我同胞孿生兄弟名為殞孤天。」自稱是殞驚天的人長嘆一聲︰「唉……我二弟孤天是因我而遇害。」
「殞孤天?!」除伯頌之外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鐵風忽然想起了什麼失聲道︰「是了城主被殺……不對是城主的兄弟被害之後曾在地上蘸血寫了一些字除了說殺人凶手是尤、甲二人之外最後還有兩個字‘為小……’字跡中斷其意不明當時我等都以為‘小’字後面應是‘夭’字是也不是?」
鐵風所問的當然是貝總管、伯頌、幸九安等人。
貝總管等人相繼頷認同伯頌道︰「我當時也是作此猜想以為城主放心不下女兒本欲對她囑咐什麼卻沒能將心意寫出……」
鐵風接過他的話頭道︰「現在鐵風明白了‘為小’二字之後極可能是‘弟報仇’連作一處就是‘為小弟報仇’!這是他在最後時刻留給城主的話!」
戰傳說听到此處心道︰「若華藏樓內的血字中的確有‘為小’二字那多半不會是叮囑小夭的話因為前面既然是指出凶手是誰後面突然言及小夭而且以‘為’字相連語意顯得前後難以餃接。而鐵風的後一種推測顯然更合情合理只是當時又有誰會想到‘殞驚天’眼中閃過悲憤之色這一點?」
讓戰傳說感到奇怪的是殞驚天既為坐忘城城主為何無人知道殞驚天有一孿生兄弟?
顯然有此疑惑的並不只戰傳說一人只听得幸九安疑惑地道︰「為何先前我等從不知城主有一個孿生兄弟?」
面對西城尉將幸九安的疑問殞驚天道︰「之所以城中人不知我有同胞兄弟並非我們兄弟二人有意故弄玄虛而是因為我與他皆來自一個獨特而神秘的師門‘二儀門’我們兄弟二人的做法是源自師門門規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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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九安道︰「據我所知世人對二儀門多少有所了解似乎二儀門並無什麼神秘之處。」
殞驚天道︰「表面看來的確如此但事實上二儀門與其他所有族派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二儀門中的每一個人無論是歷任門主還是普通弟子都有一個孿生同胞!只是他們之間只有一人是為外人所知的而另一人則為二儀門的隱秘弟子。所以二儀門弟子的數目事實上恰好是外人所知道的兩倍。二儀門弟子分為‘顯堂弟子’與‘隱堂弟子’顯堂弟子與其他各族派弟子並無不同而隱堂弟子卻注定一輩子都要隱名隱身有如與之相應的顯堂弟子的化身。從他步入二儀門的那一天起他就將成為一個近乎虛無之人除非到了某一天他的雙生兄弟死了而且此事還無外人得知那麼此人將會以他已死去的雙生兄弟的面目出現于世人面前。」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大為錯愕正如幸九安所言在世人眼中二儀門的確並無什麼神秘可言沒想到在其背後還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秘密!
幸九安道︰「莫非……莫非城主是二儀門顯堂弟子而二城主則是隱堂弟子?」
鐵風心道︰「就算被尤無幾殺害的人是城主的二弟但他一直不在坐忘城稱其為‘二城主’恐有不妥。」不過他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合適的稱呼。
殞驚天頷道︰「正是依我師門規矩既然我為顯堂弟子那麼我二弟殞孤天就應畢生在暗中輔佐我。我與他一直以師門獨特的方式保持聯絡彼此幾乎可謂是渾如一體。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城主之位上為坐忘城大小事宜操勞的並不是只有我一人!雖然絕大多數時間你們所見到的城主就是我但也有偶爾的例外。」
听到這兒眾人心情難免有些復雜只听得貝總管道︰「屬下今日才明白‘何陰陽之難測惟二儀之玄闊’此言的意思兩位城主一顯一隱一明一暗在緊要關頭必會有出奇制勝的功效!」
貝總管此言便等于他也已承認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城主殞驚天了。
這時重山河道︰「二儀門的這一門規可謂匪夷所思莫非這之中另有緣故?」
殞驚天緩聲道︰「的確如此。二儀門之所以立下這獨特的門規是因為當年開創二儀門者是一對極為特殊的雙生兄弟本師門雙祖因年幼時的曲折經歷而立下此規。」殞驚天的聲音低緩地向眾人敘說了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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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儀門創于八十年前世人所知的二儀門先師祖為離左。誰也不知事實上創下二儀門的其實是一對雙生兄弟他們出生于武道豪門但出生時他們竟左右相聯為一體自腋下至腰部有皮肉相連。正因雙嬰奇特其母產後即因失血過多而亡加上雙嬰連作一體致使其容貌丑陋其父更是不喜視若家門災禍。雙嬰是連體而出所以也就無所謂孰兄孰弟此豪門為離姓其父便順口以‘離左、離右’稱呼二子。盡管離家對他們十分冷落僅靠一些米湯他們竟仍活了下來並漸漸長大這實是出乎其父的意料之外。其父感到如此丑怪嬰兒定會損及他們離家的名聲所以在雙嬰出生後他已嚴令家人僕從不可將此事傳出而且不許將離左、離右帶出家門之外以免被外人現。
其實雙嬰如此丑怪無須離左、離右之父吩咐本就無人願與他們多接近惟有在離家馬房中喂養馬匹的一名為平伯的老漢可憐這一對奇嬰有機會常暗中照顧他們二人。離家上上下下心照不宣本想有意疏于照應離左、離右讓他們自生自滅結果卻不如他們所願。
後來離左、離右之父得知平伯常照顧離左、離右心中十分惱怒便將平伯驅出離家。
平伯被驅出離家時離左、離右尚未滿四歲。平伯深知兄弟倆一旦失去自己的暗中照應定將凶多吉少他雖有心向離家要求將兩個幼小的孩子交與他撫養但心知離家即使有心棄雙子于不顧也不會公然將他們送與外人。
左思右想平伯終是放心不下最後一咬牙決定暗中將離左、離右雙子偷偷帶出離家。
平伯在離家生活了十幾年對離家宅院內的情形以及離家人的生活習性再熟悉不過了加上離家對離左、離右二子本就毫不在意身邊根本無人看管平伯竟如願以償地在一個深夜中進入了離家並找到了離左、離右。
離左、離右似乎知道平伯的來意也知道世情的冷暖平伯出現時他們既不哭鬧也不掙扎任憑平伯將他們裹縛背上。他們的平靜以及眼中天真無邪的信賴使平伯深感自己的決定是多麼的必要原先他還有些擔驚受怕但見了離氏雙子之後他忽然一下子變得鎮靜無比。
最終平伯順利地將離氏雙子救出然後攜帶雙子悄然遠避離家擇一僻遠之地結廬而居。平伯所選擇的是深山莽林之中茫茫林海方圓數十里也只有他們老少三人惟有如此才能使離氏雙子不會生活于他人詫異、鄙視的目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