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再度正面相擊!
如此反復戰傳說一退再退但搖光劍卻始終攻勢不改除了位置的不斷後移外雙方完全處于針鋒相對的對攻中。
只是戰傳說倒退之時腳下青磚紛紛斷裂越往後退裂痕越深足見戰傳說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地司殺看似佔了上風卻久攻不下甚至對方竟一直未被迫采取守勢地司殺心頭不由有些躁怒刀勢倏變驚人的刀氣破空聲中九誅刀幻變莫測幻現九道刀影自不同方位、角度向戰傳說幾大要害同時疾如利矢般射去。
他已祭出了「九誅刀法」中的「誅連九族」此刀式攻擊面極廣幾乎每個角度都可以對敵形成致命攻擊如此一來即使戰傳說欲再以攻對攻也是難以同時應付九個不同角度的攻擊了。
這一手刀法不知浸婬了地司殺多少心血祭出這一式地司殺心頭閃念道︰「你小子在樂土默默無聞能死在‘誅連九族’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此時戰傳說已退至一個角落中。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忽然易攻為守憑「剛柔相摩少過道」形成嚴密的守勢任憑地司殺攻勢如何強猛其九誅刀竟無法穿透戰傳說的劍網。
但無數次刀劍撞擊中戰傳說漸感雙臂酸麻再難久支。
在凌厲氣勁源源不絕的沖擊下戰傳說雖勉力支撐下來可他身後的牆體卻已無法承受「轟……」地一聲坍倒一大片。
幾乎就在牆體倒下的同時「嗖嗖……」聲中兩股冷風不分先後地自身後向戰傳說奔襲而至。
向戰傳說出手的是地司殺帶來的司殺驃騎司殺驃騎的人在黑木堂外與乘風宮侍衛陷于混戰中一時相持不下誰也難以搶先進入黑木堂正在膠著狀態中這邊忽然坍下一堵牆立時吸引了不少目光而與這邊相距最近的兩個人正好是司殺驃騎他們看到戰傳說與地司殺正在全力拼殺雖然他們不知戰傳說是什麼身分但既然與地司殺為敵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自背後向戰傳說動襲擊的機會。
本已應付得頗為吃力的戰傳說突然再受夾擊頓時處境凶險無比。
戰傳說心中一凜劍勢微露破綻!
這是地司殺苦苦守候的良機以他的武學修為怎會將此時機錯過?一聲冷笑中九誅刀如乘風破浪般覷準那一點破綻長驅直入!
戰傳說心知不妙勉力向左側橫移搖光劍疾揮全力封擋地司殺必殺的一刀!
「當……」地一聲一股壓力由九誅刀傳來刀氣直逼戰傳說五髒六腑。
戰傳說只覺喉頭一甜噴出一口熱血。
但此刻情形根本不容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體內雖是氣血翻涌但他仍不得不冒著加重內傷的危險勉強自腋下揮斬一劍及時擋下來自兩名司殺驃騎的襲擊!
隨後他便身不由己地側身踉蹌跌出。
未等他站穩腳跟兩名司殺驃騎及地司殺已同時再次掩殺而至。
戰傳說心中暗暗叫苦眼見地司殺的九誅刀如迅雷奔至不可不擋急忙豁盡自身所有修為再度祭起「剛柔相摩少過道」!
可惜他所面對的地司殺是在整個樂土屈指可數的絕世高手其生死決戰的經驗更是罕有人能與之匹比密如驟雨般的金鐵交鳴聲中戰傳說已拼得力道虛浮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氣勢一弱他再度身不由己地倒退。
他知道身後還有致命的殺手在等著他但地司殺綿綿不絕的攻勢使他再也沒有精力分神應對。
就在戰傳說料定難逃一劫之時致命的一擊卻並未由身後攻至相反卻听得兩聲短促的痛呼在身後突然響起緊接著便是人體倒地的悶響聲。
戰傳說突然現地司殺神色驀然劇變刀法也為之一滯。
戰傳說大喜他已無暇去思索如地司殺這般人物何以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犯上這種低級錯誤也無暇去想以地司殺敢在坐忘城千軍萬馬中長驅直入的氣度有什麼樣的變故可以讓他勃然變色?他只知地司殺出人意料的變化等于給了一只腳已踏入鬼門關的他一個把那只腳又從鬼門關抽出的機會。
沒有絲毫的猶豫戰傳說立時施展「無咎劍道」中極具玄奧莫測變化的「八封相蕩無窮道」力挽頹勢不但自地司殺的可怕攻勢中解月兌出來更借機加以反擊竟將地司殺的手臂劃出一道淺淺的傷痕。
能僥幸月兌險已是萬幸戰傳說不敢奢求太多見好就收迅退出一丈開外嚴陣以待。
奇怪的是縱是失去極為有利的戰局而且還略略掛彩地司殺竟沒有因惱怒而追殺戰傳說而是立于原地神情愕然。
這時戰傳說已看到倒在自己方才立足處左近的兩具尸體。目光旁移這才知道是什麼人將自己救下。
但見殞驚天正持槍而立與地司殺正面相對。
高大而氣度沉穩的殞驚天以及他手持的那桿長有一丈四尺槍尖一點銀光眩目耀眼的神虛槍兩者的氣勢完美無缺地融合在一起讓人絕難輕視。
戰傳說頓時明白地司殺何以如此驚愕了。
縱是他智謀再高明也絕不會算到殞驚天死而復活!
殞驚天突然出現在乘風宮內休說地司殺連不知情的乘風宮侍衛也大吃一驚不知所措。
而戰傳說見到殞驚天時心中所想的卻是殞驚天既然改變主意提前現身說明他已真正下決心與冥皇決裂了。
地司殺心頭百思不得其解九誅刀遙指殞驚天沉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假冒殞驚天?」
「我本就是殞驚天。」殞驚天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地司殺雙眼精芒暴閃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沒有死!如此看來所謂‘甲察、尤無幾兩位皇影武士將你殺害’一說全是謊言!戲弄本司殺撒下彌天大謊坐忘城的膽子可真不小!」
殞驚天長笑一聲道︰「坐忘城既未向冥皇稟告說殞某被害也沒有向其他人透露這一說法你又憑什麼斷知這一點?」
未等地司殺回答他緊接著又道︰「事實上是冥皇對殞某不信任在先所以你才會如此‘及時’地出現在坐忘城中不經本城主同意殺我所囚押的重犯分明是不把坐忘城及殞某放在眼里!」
地司殺實在不明白殞驚天何以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關于殞驚天的死訊可是冥皇向他透露的難道連冥皇也被欺瞞了?冥皇只讓他找到甲察、尤無幾若是二人已死則罷若是未死那麼要麼將他們設法帶出坐忘城單獨密囚要麼將之誅殺。至于為什麼要這麼做冥皇未向他透露。
冥皇不願透露的事不可多問——關于這一點地司殺比誰都清楚。他執掌著京師以外雙相八司以下的生殺大權以前也早有過奉冥皇之令誅殺某人而不問理由的經歷。
地司殺明白對于萬人之上的冥皇為了大局而犧牲一部分的利益哪怕有時是不近人情的也是在所難免成就霸業者絕不能有婦人之仁強者的基業無不是由亡魂白骨堆砌而成。
盡管對此次的矛頭是指向冥皇最親近的皇影武士感到有些意外但地司殺仍是一如既往地無條件執行命令。
不過雖然當時已得到殞驚天的死訊但自負的地司殺也並非毫無顧忌畢竟要在偌大的坐忘城中找到甲察、尤無幾二人並非易事時間拖延久了恐怕會滋生變故。
當時就在地司殺擔憂此事時他的屬下收到密信其內容竟是與甲察、尤無幾有關的密集中告訴地司殺尤無幾已死甲察被囚押于坐忘城乘風宮黑木堂中並詳細繪出了黑木堂在乘風宮的位置以及通向黑木堂的途徑。此信言之鑿鑿不由地司殺不信況且地司殺對自己麾下人馬的探查能力頗有信心絕不會輕易將來歷不明的密信呈送于他手中。
果然地司殺如願以償地找到甲察並借機將之誅殺本以為大功告成回頭在冥皇面前必受嘉許沒想到坐忘城對他殺了甲察一事的態度如此強硬以至于最後雙方不得不刀刃相見。
地司殺既不知甲察、尤無幾刺殺殞驚天的內幕當然也就不知道坐忘城中除了四大尉將及貝總管等頭面人物外還有戰傳說、石敢當這樣的高手。
更讓他措手不及的還有殞驚天突然的「死而復生」!
地司殺本以為憑自己在大冥樂土的地位一旦與貝總管等人生沖突在城主已亡、群龍無的情況下坐忘城戰士及乘風宮侍衛即使不會因自己的顯赫地位而對貝總管等人倒擊一戈至少會有所忌憚可事實卻並非如此坐忘城戰士對他帶來的二百司殺驃騎的攻擊猛烈而毫不留情!
見到殞驚天時地司殺心中恍然!他認定正是因為事實上殞驚天並沒有死才使坐忘城上上下下意志統一極富凝聚力。
他卻不知連坐忘城內的人知道其城主殞驚天還活著的也是寥寥無幾。
地司殺認定殞驚天是以詐死設下的一個圈套將自己誘來。既有此想法他便斷定與殞驚天已再無緩和的余地當下毫不退讓地道︰「本司殺有生殺大權不但要殺你所囚禁的人而且連你這以詐死詭計擾亂樂土秩序的逆賊也要一並斬殺!」
殞驚天大笑道︰「你總算把此行的真正目的說出來了可惜甲察、尤無幾殺不了我你也難以得償所願!」
若說地司殺是為了殞驚天而來那也的確有些冤枉了因為地司殺本無針對坐忘城之意。此時聞听殞驚天這麼一說頓時怒焰狂升沉喝一聲︰「殞驚天你太狂妄了!」
「了」字甫出地司殺已如天馬行空般向殞驚天疾迫近。
殞驚天目光一沉一丈四尺的神虛槍猶如被注入了靈性般倏然彈起槍氣「嗤嗤……」有聲如驚濤裂岸般向地司殺卷去。
地司殺從對方施出的槍法中立即相信此人是真正的殞驚天!
九誅刀疾斬而出在變幻莫測的重重槍影中準確地捕捉到真正的目標「當……」地一聲九誅刀正好重斬于神虛槍槍尖上。
神虛槍被震得橫向蕩開!
殞驚天似是預先便已知道會有如此結果神虛槍被蕩開時他的身形、手法同時以玄異方式倏然改變一丈四尺的神虛槍已由他身前不可思議地移至他的身後而他的身軀則如同與神虛槍連作一體順著神虛槍被蕩開的方向旋身而出。
未等地司殺借蕩開對方丈四長槍槍尖之機欺身而入槍尖一點寒芒借著去勢劃過一道驚人的弧線再次激吐而出如一抹驚電般連挑帶扎直取地司殺的咽喉!
地司殺反應之快讓人嘆為觀止面對殞驚天這神出鬼沒的一槍他處驚不亂腳下一錯身形倏矮避過槍尖如在冰面上滑行標射般閃身而進殺機不減。
神虛槍走空而立即下壓殞驚天試圖改刺扎為回拉絞殺以形成對地司殺的威脅但地司殺的度太快神虛槍錯過了最佳的出擊時間。
一丈四尺的神虛槍在近身搏擊中顯得遠不如九誅刀有威力。
殞驚天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九誅刀的致命殺氣而且這股殺氣正以莫可逆違之勢向他迫近!
殞驚天下壓的槍尖終于與地面相撞。
借著這一撞之力一股力道由槍身傳向殞驚天本已蓄勢而的殞驚天如炮彈般沖天而起。
地司殺一刀走空!
但殞驚天已再無借力之處地司殺立即在他身下布下刀網陷阱只等殞驚天自投羅網。
殞驚天一聲長嘯內家真氣瞬間提升至極限境界神虛槍受其浩然內力的催動出驚人的顫鳴聲如怒龍長嘯極具震懾人心的力量。
神虛槍槍尖一點寒芒與陽光相輝映泛射出奪人心魄的光芒讓人頓時感到天地間所有的生氣與殺機都蘊含于那一點寒芒之中那一點奪目寒芒儼然有如生與死光明與黑暗相互交替輪回的質點讓人絕不敢小覷。
地司殺早已對神虛槍的奇特不凡加以留意槍身的黯淡無光與槍尖的寒芒奪目對比如此鮮明讓人不能不對此多加留意。
當地司殺的注意力牢牢地鎖在那一點寒芒上時視線中的那一點寒芒突然暴漲以細微的一點無限擴大直至佔據了地司殺視線所能及的所有空間。
地司殺心頭大震神色立變頓知不妙。
也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無限光芒中自上而下向地司殺疾射而至勢如穿雲破日。
地司殺不敢怠慢立即將「九誅刀法」中最後一式——「殺無赦」全力施展而出。
「殺無赦」乃「九誅刀法」中最具威力的一式此式一出但見刀浪排空殺氣滔天以地司殺為中心周遭十丈之內皆在他強橫霸道的刀氣籠罩範圍之內似乎要滅絕一切生靈。
左近的數名乘風宮侍衛及兩名司殺驃騎當其沖在倏然卷至無堅不摧的刀氣襲擊下立遭重創數名乘風宮侍衛非死即傷連兩名司殺驃騎也一死一傷。
戰傳說察覺殺氣迫至立即與之抗衡他的武學修為遠在他人之上未曾被殃及但擋住刀氣的沖擊後手中的搖光劍仍在顫鳴不已足見地司殺這一刀的威力。
戰傳說暗暗心驚!
他卻不知地司殺心中的震愕比他更甚因為「殺無赦」全力劈出之後他突然感到竟有刀行虛空、一無所獲之感。
而那道破空疾射而至的黑影竟然憑空消失。
惟有如破帛般驚心動魄的聲音卻有增無減。
那是長槍破空而至與虛空劇烈磨擦時產生的聲音。地司殺憑著數十年的血戰經驗察辨出這鋒刃破空聲中蘊藏著可怕的殺機。
「不好!」地司殺心頭暗叫一聲威力絕倫的「殺無赦」未曾用老他已豁盡自己的畢生修為生生止住這迅若奔雷的一式其難度絕不亞于讓奔涌的江水戛然而止。
也就在洶涌刀勢倏然頓止的那一剎那那似乎籠罩、覆蓋了一切的奪目光芒驀然消失神虛槍槍尖一點寒芒重現于地司殺的眼前所不同的是那一點寒芒已至對地司殺絕對構成致命威脅的距離之內。
如此虛實莫測、神出鬼沒的槍法無論是地司殺還是戰傳說都是生平第一次見識。但戰傳說畢竟是旁觀者而對于地司殺來說神虛槍帶給他的震撼才是真正刻骨銘心的。
但地司殺終是在雙相八司中也算是實力不凡的人物在生死攸關之際他仍不失鎮定幾乎是豁盡潛能九誅刀法中擅于自保的「網開一面」被他揮灑得淋灕盡致。
九誅刀就如同從他的身體中「長」出來般貼身飛舞使他的身軀頃刻間如同披上了一件銀光皚皚的銀甲。
如此錯綜復雜的變化其實僅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生。
在一般人眼中所見到的只是地司殺一招所向披靡的「殺無赦」之後忽反攻為守。而殞驚天如天神臨世神虛槍似暴雨般借著居高臨下之勢向地司殺傾灑而至。
密集得讓人心驚肉跳的金鐵交鳴聲中地司殺悶哼一聲噴出一口熱血。
在殞驚天不遺余力的攻擊中地司殺因一著失算終于受了內傷。
此時殞驚天余勢終盡開始不可避免地向地面墜落。雖然憑著出神入化的槍法佔了上風但殞驚天自知贏得實是僥幸。若失之毫厘只怕在地司殺的「殺無赦」面前他將不死即傷。
事實上在佔了有利之勢時自己竟沒能取得更大的戰果這也使殞驚天又是驚嘆又是佩服。
但見地司殺借殞驚天攻勢稍懈之際斜斜搶身掠出順著斜掠時強大的去勢地司殺連人帶刀撞向與他挨得最近的一名乘風宮侍衛。
那侍衛在此之前已為地司殺的無儔刀氣所傷此刻見地司殺連人帶刀向自己撞來他急忙揮刀便橫向疾斬。
「小心……」殞驚天話出之時手中一丈四尺的神虛槍頓挫之間再度向地司殺怒射而至。
殞驚天心知此侍衛根本無法與地司殺相抗衡故試圖相救。
但卻遲了一步。
只見地司殺手中的九誅刀看似很隨意地變幻了一個角度事實上立時與那侍衛的刀形成了一個交叉的「十」字隨即地司殺重重地撞了過去。
「當……」地一聲雙刀撞出奪目的火星。
那名乘風宮侍衛只覺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由刀身狂涌而至五髒六腑頓時如被千萬重錘狠擊他立時慘叫一聲七竅噴血被撞得飛身跌出頹然墜地時早已氣絕身亡。
地司殺也及時避過了殞驚天的一擊。
事實上地司殺若是出刀同樣可以憑九誅刀斬殺那名侍衛而他之所以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是因為方才殞驚天一番驚人的攻擊雖已結束但卻有空前氣勁郁積于他體內那是他苦挨殞驚天一番狂攻的結果若不及時將這些氣勁排出體外將後患無窮。
那侍衛便因這一點而成了犧牲品。
地司殺飛快地掃視了四周情形現自己帶來的司殺驃騎已漸顯敗象從各個方向涌現的坐忘城之人越來越多而且已不僅僅是乘風宮的侍衛還有其他戰士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已有更多的坐忘城所屬加入戰團。而地司殺沿途一路布置下的層層防守畢竟勢單力孤在坐忘城四面出擊之下已被各個擊破無需多久便將在坐忘城的「洪流」中被完全淹沒。
司殺驃騎固然悍勇但以二百人放置于數以萬計的坐忘城戰士中實是微不足道。
地司殺先前之所以能有恃無恐是仗著自己的身分以及殞驚天已「死」坐忘城的力量難以凝集統一。
而現在他所倚仗的優勢都因雙方徹底撕下臉面以及殞驚天的重現而不復存在。
《玄武天下》卷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