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語笑著搖了搖頭道︰「的確是誤會陳公子所見到的其實是我的同胞兄長在下物行與他是雙生兄弟自幼以來便容貌一般無二難怪陳公子會認錯人。」
戰傳說大感意外!
這時爻意開口道︰「物先生腿腳有傷還是請上馬吧以免不利于傷口愈合。」
那自稱「物行」的男子目光倏然一閃有如流星乍現一閃即逝卻讓戰傳說心頭一震立時斷定眼前此人的確不是物語!其眼神足以顯示出他是個果決而且充滿了智慧與毅力的人並且有著物語所絕對沒有的逼人氣勢盡管這種氣勢在他身上隱藏得很深很深……
物行的目光側向了爻意那邊——戰傳說忽然意識到方才物行並未對爻意多看。能在爻意絕世容顏前保持這份平靜的人絕對極少——物行又恢復了他的和氣他笑著對爻意道︰「小姐好厲害的眼光一眼看出物某腿腳有疾。不過這已不是新傷而是自幼便落下的如此一來分辨不出我與我兄長者倒可以借這一點加以分辨了。多謝小姐關照。」爻意恬淡一笑未說什麼。物行話鋒一轉道︰「既然三位是我兄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若有什麼可以為三位效勞之處請盡管開口。實不相瞞物某與兄長也有許久未見今日能自三位口中听到有關他的消息實是萬分高興。」
他的爽快倒讓戰傳說與小夭有些不自在但若說出真相反而更讓彼此難堪戰傳說只有硬著頭皮依照小夭的計謀編造謊言︰「我……咳咳……內人在途中不慎動了胎氣不便騎馬想請物先生幫忙捎上一程。」
說完這幾句話戰傳說已是額頭見汗不知情者恐怕會誤以為他是在為自己「嬌妻」擔憂。
物行大為為難他遲疑了一下道︰「不若物某留下幾個人由他們負責在此為你們攔其他的馬車無論花費多少皆算在物某身上如何?這幾輛馬車……實在無法騰出還望見諒實在對不住……」
他又是作揖又是賠著笑臉倒好像他真有對不起戰傳說的地方。這份殷切戰傳說如何招架得住?以至于對自己欺瞞了對方很是內疚。他本想借車隊混入禪都既然不能如願自是不必讓物行留下人手幫忙。
戰傳說正斟酌著字句時忽聞一柔和動听的女子的聲音傳至耳中︰「物行你幫這位公子騰出一輛馬車吧。」
其聲雖不如爻意天籟之音般悅耳卻更為親切讓人一听如沐春風忍不住就對其產生信任感而且她的語調平淡中透著熱情明明是予戰傳說三人以恩惠卻不會讓人感到有絲毫壓力顯得那麼自然仿佛她與戰傳說是相交甚久卻又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平平淡淡的一句話由此女子說出卻別具一番魅力這種魅力或許不顯山露水其實更深刻更讓人難以抗拒。
爻意一直是那麼的恬淡與然仿若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會真正地進入她的心頭但這一刻她卻有所觸動了。
這種觸動是絕世佳人對另一個與自己一樣風華絕代者的奇妙感應正如兩個傲視眾生的絕世高人只需相視一眼便自有彼此相應之感。
聲音是自那輛最華貴的馬車車廂內傳出的這使戰傳說等人不由對其充滿了極大的好奇心。
物行左手五指並攏撫于自己額頭雙目微闔面向那輛華貴的馬車垂致禮神情極為恭敬。若戰傳說等人見多識廣就可以知道這是劍帛人對最尊貴者所行的「晤禮」。
不過即使不知這一點戰傳說也知方才話的女子地位然這由物行的恭敬神情即可看出。
所以小夭的計謀已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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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行的車隊一路暢通無阻。
當戰傳說三人透過車窗向外望去時方知禪都比他們想象的更為繁華。
如果僅僅如此還不至于讓三人吃驚。
更讓戰傳說三人吃驚的是自由南門進入禪都後一路上便見沿街皆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戰傳說琢磨著卻委實想不出今日是什麼佳節良辰不由很是惑然。車內只有他們三人想打听也無處打听何況這事也無關緊要。
小夭為自己的計謀大功告成而欣喜異常只覺禪都之行不過爾爾先前將禪都視作龍潭虎穴實是大可不必若不是爻意低聲提醒她恐怕早已忘了自己是「身懷六甲」之人。
馬隊穿街過巷不知不覺中已穿過了外城進入內城戰傳說對此卻渾然不知。
直到他忽然覺得外面似乎清靜了許多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種嘈雜時才猛地想起了什麼暗叫不妙趕緊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只見兩側各是暗紅色的高牆一直向前延伸高牆內古柏森然偶有勾檐斗角自參天古木之中顯露車隊所經過的道上不見一個閑雜人物馬蹄得得車輪壓過路面沙沙作響竟響出一種奇異的空寂。
戰傳說頓知自己此時已是置身內城了。
換而言之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進入了禪都的核心地帶。
在離開坐忘城之前為了讓戰傳說三人進入禪都後不至于茫然失措貝總管早已將禪都諸如布局、位置之類的情況告之戰傳說所以戰傳說能夠判斷出自己已進入內城。
內城除了紫晶宮的南廷北殿之外其余的皆是大冥王朝極有身分者的府第。這物行以及那神秘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以他們劍帛人的身分何以能直入內城?
戰傳說對二女壓低聲音道︰「此時我們已在內城看來他們今夜落腳之地必是禪都權貴的府第。」
無需說得更明了爻意、小夭也知戰傳說擔憂的是什麼。若是隨車隊一同進入某座府第一則戰傳說就很有身分暴露的可能二則小夭這出戲也很難再演下去。
但此時他們被卷裹于車隊當中要想借機抽身退走談何容易?當然憑戰傳說的修為也許的確可以帶爻意、小夭二人逃離但在不明那神秘女子的身分之前這麼做無疑極為冒險若引起對方的猜疑那麼即使戰傳說三人能月兌身在禪都也更難立足了。單看那一臉和氣的物行就已絕非泛泛之輩何況還有未露面的神秘女子?
而一旦三人逃離車隊引起猜疑的可能性實在極大。
進也難退亦難戰傳說先前混入禪都的欣喜早已一掃而空。
這時卻听爻意低聲道︰「其實他們早已看出小夭所謂的‘身懷六甲’是假的物行是個極精明厲害的人物此事根本瞞不了他。」
戰傳說、小夭齊齊一震皆瞪大雙眼望著爻意雖未開口但二人心思卻不言自明都是不解爻意既然早已看出這一點何以此時方才點明?而她又是如何知道物行一定已看破了小夭的偽裝?
爻意笑了笑以同樣低的聲音道︰「小夭的辦法甚佳惟一不巧的是我們所選擇的對象不是普普通通的馬隊無論是物行還是那未露面的女子都絕非泛泛之輩。因此一旦我們攔下了車隊我們就已別無選擇。物行既看穿假象卻不點破若他們對我們懷有惡意那麼即使不與他們同行他們也同樣極可能會暗中追蹤我們;若他們對我等並無惡意那麼隨他們入禪都並無不可。故此我才沒有早早點破這一點——事實上當時我也根本沒有機會點明此事。我本決定進入禪都後立即與你們商議此事但當見禪都內處處張燈結彩時我又改變了主意。」
小夭大惑道︰「禪都張燈結彩與你我有何關系?」
爻意道︰「舉城張燈結彩高懸燈籠這種情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近日樂土將有諸如冥皇誕辰或皇族婚嫁迎娶之類的大典。既如此若非萬不得已任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里在禪都制造血腥與混亂所以即使物行諸人對我們有所戒備暫時也不會有所舉措的只要我們多加小心應該能安然無恙。」
戰傳說頷道︰「也只有如此了。」
馬車又奔馳了一陣終于放緩度直至完全停下。
車內三人相視一眼默默點頭。此時言語都已多余一切惟有隨機應變了。
外面傳來物行的聲音︰「三位請移駕至司祿府歇息如何?」
「司祿府?!」車內三人神色皆變。
從貝總管口中戰傳說、爻意對大冥王朝多少有所了解知道冥皇駕前有雙相八司其中執掌財庫錢物的便是天、地二司祿沒想到物行等人竟是直奔司祿府而來的!卻不知物行口中的「司祿府」是天司祿的府第還是地司祿的府第。
三人已別無選擇!
戰傳說挽扶著小夭「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目光四下一掃只見眾人皆已下馬且散至兩側。而所有的車馬皆是在一個極大的院子中三百余人外加馬匹、車輛在這院子里竟不顯得十分擁擠此府佔地之廣讓人咋舌。
驚嘆之余戰傳說忽然現那輛最為華貴的馬車竟不在院中不由暗吃一驚。
沒等他多想物行已向他們走來。他果然腳有病疾每當左腿落地時他的身子都微微有些傾斜。但奇怪的是雖然如此物行行走時卻並不會予人以不協調之感而是再自然不過以至于旁人幾乎要心生錯覺以為行走本就應如物行這般。
物行未語先笑笑容很真切︰「我家小姐是天司祿大人的朋友三位若是沒有合適的去處可在司祿府中先歇息數日;若三位覺得有何不便物某今夜便讓人為三位另作安置。」他與戰傳說素昧平生如此熱情不能不讓人感動。
照理這是三人自司祿府月兌身離去的大好機會但不知如何戰傳說卻沒有絲毫猶豫就放棄了這一機會道︰「如此也好……只恐怕驚憂了司祿大人。」
物行道︰「無妨我家小姐是天司祿大人的朋友這點忙司祿大人一定肯幫的。我已讓人去藥鋪選藥郎中也很快將至請三位放心。」
戰傳說心中大為感慨忖道︰「就算是多年摯友也未必照顧得如此周全細致!」口中忙道︰「她的情形已好了不少選些藥即可郎中就不必請了。」
物行也不堅持道︰「既然如此我就另外吩咐人將郎中打回去便是。」
戰傳說暗自松了一口氣心道︰「若是來了郎中只要一搭脈就一切都無所遁形了萬幸這物行並不固執。」
這時物行已向院中一消瘦的中年男子引見道︰「陰管家這三位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勞煩你一並為之安排個清靜些的住處。」
戰傳說這才留意到院中除了與物行同來的人之外還有一些家將裝束的人而物行所招呼的大概就是司祿府的管家。
與物行的滿臉春風正好相反陰管家臉色很是陰沉雙目暗淡無光以至于讓人很難揣測出他在想些什麼。物行的熱情引見換來的不過只是陰管家有些不經意的微微頷以及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物先生放心。」
戰傳說反倒松了一口氣暗忖幸虧陰管家不像物行這般熱心否則兩人一同上前喧寒問暖恐怕很快便可以讓自己大露馬腳。
……
沒想到陰管家性情陰郁寡言辦事卻很利索很快戰傳說三人便已被安排得妥妥貼貼︰戰傳說、小夭被安置于大院西側的一間房內爻意則在他們隔壁。也許是考慮到小夭「身懷六甲」陰管家還找來一個婢女讓戰傳說、小夭使喚。
戰傳說更是好奇他知道劍帛人在樂土一向地位卑微常受凌辱鄙視而天司祿貴為大冥王朝雙相八司之一地位然何以天司祿會結交劍帛人為友?而且由陰管家乃至司祿府其他人的態度可以看出天司祿對這些劍帛人還絲毫不會怠慢個中原因實是讓人難以猜透。
陰差陽錯之間三人已成了天司祿的賓客這番經歷實是出乎三人的預料。這等若一下子便將三人推至生死攸關的境地回旋緩和的余地大大減少雖然此時風平浪靜但也許頃刻間便風雲突變。
過于順利反而讓戰傳說心頭有些不安他甚至想這會不會是請君入甕之計冥皇借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他這顆眼中釘拔去。
戰傳說的思緒陷得太深以至于小夭在他身旁坐下也未察覺直到小夭拍了他的肩一下方猛地回過神來。
小夭笑吟吟地望著他道︰「戰大哥你在想什麼?」
看她的神態非但輕松甚至可謂欣喜似乎此刻他們不是身處司祿府而是在坐忘城乘風宮。
看來自知道父親殞驚天暫時絕不會有性命之憂後她已寬心不少而且她對戰傳說很有信心似乎只要戰傳說願意自可立即將她的父親救出。
戰傳說道︰「我在想爻意姑娘所說很可能是真的否則物行怎會輕易答應讓找來的郎中退回?」
小夭不知想起了什麼笑得有些詭秘她道︰「既然你也如此想為何方才不趁機讓物行為我們另覓住處?至少可以不在這戒備森嚴的司祿府中。」
戰傳說道︰「我……」卻不知該如何措辭促使他作出這決定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爻意的那一番話對他的影響甚至還有對那神秘女子的好奇心……但這一切又如何向小夭說清?
小夭「咯咯」一笑道︰「戰大哥你有沒有想到身在司祿府你就必須處處作出是我夫君的樣子包括……與我共處一室?」
戰傳說幾乎自床榻上一蹦而起——此屋只有一張椅子但因為是擺在窗下戰傳說留了個心眼擔心在窗下說話不便為外人所竊听故惟有坐在床榻上——小夭忽出此言實是即香艷又刺激她之所以如此大膽直接倒並非生性輕浮而是一則對戰傳說早已傾心芳心暗許;二則正因為她尚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所以才不知她這番話對于男人而言具有怎樣的挑逗與暗示。
所幸戰傳說也是對男女歡愛懵然未知之人所以除了大驚之外倒無更多反應換作已知悉個中滋味的年輕男子只怕已把持不住會立時引來一場風雨……
「陳夫人的藥已送來了。」
戰傳說正拘束不安之際忽聞此聲竟自駭了一跳定了定神方知是屋外奉命照應侍候他們的婢女。
他忙向小夭使了個眼色小夭即乖乖地在床上躺下手捂月復部高一聲低一聲地申吟起來。
戰傳說這才將門打開將那婢女讓入屋內一時滿室藥香。
那婢女很是乖巧道︰「夫人煎好的藥要乘熱喝是否讓小桐為夫人喂藥?」
小夭吃力地搖了搖頭戰傳說以為她會讓這叫做「小桐」的婢女退出去以減少暴露真相的可能沒想到小夭竟低聲道︰「藥我夫君自會喂我……你給他幫忙即可……」
戰傳說大驚失色!小夭根本沒有病若貿然將藥服下會否真的弄出病來還未為可知何況身處司祿府這藥更不能隨便服用!他本想將婢女支走後把藥潑了沒想到小夭卻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忙趁背向小桐的機會向小夭遞個眼色小夭明明已看在眼里卻視如未見而是有氣無力地道︰「將我……扶起來吧……」
戰傳說又氣又急又是納悶在小桐的目光下他已無法拒絕小夭的話只好以臂彎將小夭的上半身扶起讓她半倚半靠在他的身上小桐適時將藥缽遞過來。
戰傳說暗嘆一聲接過瓷勺輕輕地在藥缽中舀了半勺藥又湊到嘴邊像是怕燙著小夭般吹了幾口半勺藥又讓他吹得灑了一半。而戰傳說心中則是恨不得一口氣就將這半勺藥吹得一滴不剩。
再如何細致最終戰傳說還是需得將藥湊到小夭唇邊小夭如點漆般的眸子泛著亮亮的光動情地望著戰傳說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紅暈戰傳說則已額頭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