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穆剪燭新婚的第二天,她接到聖旨當即進宮面聖。
父親讓她帶上他的《新法論疏》和《萬言書》進宮,這是他一生所學的精華,但卻歷經仁宗、成宗兩朝而不得用。
「再不施行就來不及了。」父親憂傷的嘆息著,其實英雄遲暮比美人凋零更讓人唏噓不已。
明宗一身月白的常服,頭用淡黃色的絲帶隨意挽著,他背對著穆剪燭。
「臣穆剪燭叩見皇上。」穆剪燭的聲音盡量裝得平靜些,因為他的裝束和背影讓穆剪燭已經確定,那個黃河邊的他就是他。
他似乎一直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听到穆剪燭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穆卿起來說話。」他轉過臉來正視著穆剪燭,在眼神交錯的一霎那,他愣了一下,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不過僅是一剎那便恢復如常。
「‘屈指興亡,恨南北、黃圖消歇。便幾個、孤忠大義冰清玉烈。趙信城邊羌笛雨,李陵台上胡笳月。漢宮露,梁園雪。雙龍逝,一鴻滅。剩逋臣怒擊,唾壺皆缺。豪杰氣吞白鳳髓,高懷眥飲黃羊血。試排雲、待把捧日心,訴金闕。’穆卿這詞曾讓朕擊節稱賞,當朕還是東洛王時便一直渴望與卿結交,不料卿一直養病東山,終不如願。」穆剪燭裝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臣子們得到皇上夸獎都應該是這個樣子。
「現在國家不興,外患迭起,內憂不斷。朕初等帝位深感任重道遠,穆卿有何妙計?」明宗又開口了。
「這是臣的父親的《新法論疏》和《萬言書》以及臣的《變法策論》,臣的一所有想法都在這里面。」穆剪燭不失時機的遞上去,現在就看這個新皇帝識不識貨。
當穆剪燭再從皇宮回來時已是黃昏時分,晚春的街上落花飄零。漫天似雪的楊花綿綿不絕地飄來。
「黃金陌,茫茫十里春雲白。春雲白,迷離滿眼,江南江北,來時無奈珠簾隔,去時著盡東風力,東風力,留他如夢,送他如客。」穆剪燭覺得這楊花飄來飄去也不容易便順便吟詩一歌頌不美不香的楊花。
「客剛來你就要送客真不厚道。」一個青衣男子擋住他的去路。穆剪燭一跟打招面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皇上嗎?他怎麼跑出來了?
「皇上你怎麼出來了?」穆剪燭驚訝地問道。
「我姓月。」青衣人笑道。那當然,你還不岳還姓穆不成。
「我們以前見過。」廢話,剛才還在見呢!穆剪燭暗笑道,心想今天皇上是不是燒了。就在這時,路邊的樹林里似乎有人影在移動。青衣人眼神一凜道︰「趕快滾,我從不殺書呆子。」說著不顧穆剪燭的詫異一把抓起她扔出老遠。幸虧她多少有些功底不然還不摔個稀巴爛才怪。這穆剪燭被摔得莫名其妙心道這皇上真是有毛病,好好的宮里不呆出來摔人。她心里嘀咕著揉著被他抓得生疼的左肋快步往回走。
「小豬」田秉宇急急地趕來,一把抓過來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才責備道︰「我早給你說以後別走這條路了,以後要走官道。」兩人幾天來的別扭也消失了,兩人有說有笑地回家。
穆剪燭回到家時吃過晚飯後便縮進書房里讀書寫奏折,她的夫人伊南之時不時派人給她送些夜宵之類的。可是她越對穆剪珠好,穆剪珠對她過意不去,有好幾次看著她那期待而又幽怨的眼神,穆剪珠差點告訴她真相,可是理智立即又把她拉了回來,萬一有人知道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夫人,對不起。」穆剪燭歉疚地說道,伊南之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回答,蓮步輕移出去了。她剛出去田秉宇端著一碗冰糖蓮子羹笑嘻嘻的看著穆剪珠。
「我父母快回來了。」他興沖沖的說道。穆剪燭一听也很高興,她已經有**年沒有見到田伯父他們了吧。
「什麼時候到?」
「最近幾天。」
「我們到江南去建一座宅院,你以身體不好為由向皇上辭官,我們,我們要履行當年的媒妁之約。」田秉宇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斜眼偷覷著穆剪燭。穆剪燭看他那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又不知如何回答他。
「哈哈,我是騙你的,我不要命才想要娶你!」田秉宇不自在的干笑兩聲。
「你倒你是想娶,我還不嫁呢。」穆剪燭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語氣有些惱怒。田秉宇愣了一下心里卻說不出的高興。
「出去。」田秉宇正在動腦子設法讓她高興起來不料卻被她不由分說的趕出去。
其實她不僅僅是對田秉宇那句話生氣,而是因為不確定的未來擔憂。現在臨江王和西洛王均有意拉攏自己,而她既不願和他們同流合污卻又不不能輕意得罪他們,因此避免不了的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周旋應付。而皇上雖然很贊同的她的新法新政,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受制于太後和高光復幾位顧命大臣,且有兩王虎視眈眈。一時間她有點心煩意亂,所以才忍不住對田秉宇耍了點小脾氣。
田秉宇一步三回頭的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穆剪燭繼續挑燈夜讀,讀著讀著就睡過去了。
當穆剪燭醒來時,如水的月華透過窗戶照進來,書房半明半暗。她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蓋上了厚厚的毯子。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看,一個高挑的身影坐在她對面,把穆剪燭嚇了一跳。原來是伊南之,她幽幽的目光盯著穆剪燭。
「你還沒睡啊。」穆剪燭充滿歉意地問道。
「夫君不睡妾身怎能獨眠!」她的聲音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有些低沉沙啞。
「我跟你說過,我身體不好所以……。」
「妾身也並沒要求夫君一定要做些什麼,難道同床而眠也不可以嗎?現在穆府上下都知道夫君和南之自新婚之夜便開始分房而睡,只怕不久便要傳出去。知情者還好,不知內情者定是以為是妾身無德無才,難討夫君歡心。」此話說的有理有據,穆剪燭無言以對。這樣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利呀。
「怎麼可能,人人都知道我從小身體虛弱,至于外面的流言我自會澄清。」穆剪燭安慰她道。
「是南之太丑入不了穆狀元的法眼嗎?」她一步一回頭的離去,低低的嘆息一番。令人不禁心生憐惜。穆剪燭一咬牙下定決心,干脆就和她同床而眠吧。反正只要小心些別讓她現什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