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他微笑︰「怎麼樣現在的我看起來是不是很軟弱、很沒用?」
他微笑︰「不是很可愛。」
「可愛?」她笑起來「我以為——」
「以為什麼?」
「我以為至少你會說你現在很真實、或者是你現在很坦率。為什麼會是可愛?」
「因為真實而顯得可愛、因為坦率而顯得可愛、因為會害怕而顯得可愛、因為明明在意卻要拼命裝做不在意而顯得可愛、因為軟弱所以可愛。」他的聲音輕柔笑容溫暖如秋日午後最燦爛的陽光「因為善良所以更加顯得可愛。」
她含著淚卻還是忍不住哧一聲笑了出來︰「亂講我才沒有善良。我的願望是做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後母。」
「然後呢?」
「然後就很失敗因為我不懂得該怎麼去做。」她聳肩皺著鼻子微笑。
他笑著揉了一下她的頭「那也需要學習一般人是做不來的。」
兩個人互相凝視她渾身的虛弱似乎一下子消失殆盡了整個人仿佛又充滿了力量。
原來偶爾的軟弱反而可以讓人更加堅強。
只是很久以後才明白這樣軟弱後的堅強是因為有人在自己的身旁。
她輕聲問他︰「你跟啟征認識很久了對不對?」
他說︰「對。」
「那麼你也知道沈必青對不對?」
她的聲音很輕而他沉默下來。
「以深。」
他嘆氣她卻只是看著他。笑而不答。這笑居然也是忐忑的帶著一絲絲的無奈和倉皇。
愛一個人于是就會這樣的寥落、有這樣的執拗和這樣的難堪。
「是的我知道。」他終于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不和她結婚?」
他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愛她嗎?」
「我也不知道。」他微笑「以深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它不具備任何意義。」
是的她明明都已經走了。不可能再回來。這個世界是現實存在的並非童話。死去了的公主不可能復活也永遠沒有可能出現青蛙王子那驚天地泣鬼神天崩地裂到起死回生的深情擁吻。可是——她卻分明還是害怕。
因為沒有把握、因為開始陷入、因為前路茫茫……所以總是會感到害怕。
她向來就是這麼沒用。
屋子里寂靜一片江家大宅永遠是那樣富麗堂皇到嚴肅冷漠。走到樓梯旁的時候以深隱隱約約的听到兒童房里傳來的那一陣輕柔的說話聲電光火石、電光火石……似乎是那晚的情景重現白到耀眼的病房里那個清麗甜美的女子、那場溫馨哀傷的告別、啟征那樣的說話語氣以後可是從來都沒有再見到過。
從來都沒有。
此刻他卻坐在寶寶的床邊溫柔地為他念著一個故事︰「眾人看見這件事情就不禁在她面前彎下腰來好像是在一位聖徒面前一樣。可是她倒到她哥哥們的懷里失掉了知覺因為激動、焦慮、痛楚都一起涌到她心上來了。
‘是的她是無罪的。’最年長的那個哥哥說。」
是的她是無罪的。以深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寶寶是無罪的、必青是無罪的那麼她呢?啟征呢?她父親呢?阿姨呢?還有母親……
生的那麼多那麼多事情假若一切都只是童話故事那該有多好?睡前枕頭邊所听的故事可以慨嘆、可以傷懷、可以感動然而一覺睡醒陽光依然明媚、日子依舊美好假如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好。
「他現在把一切經過情形都講出來了。當他說話的時候有一陣香氣在徐徐地散開來好像有幾百朵玫瑰花正在開放因為柴火堆上的每根木頭已經生出了根冒出了枝子——現在豎在這兒的是一道香氣撲鼻的籬笆又高又大長滿了紅色的玫瑰。在這上面一朵又白又亮的鮮花射出光輝像一顆星星。王子摘下這朵花把它插在艾麗莎的胸前。她蘇醒過來心中有一種和平與幸福的感覺。
所有教堂的鐘都自動地響起來了鳥兒成群結隊地飛來。回到宮里去的這個新婚的行列的確是從前任何王國都沒有看到過的。」
啟征的聲音輕柔地停落在最後的句點空氣中有淡淡幸福春光的影子他的側影俊朗美好笑顏燦燦。
「從此以後王子和艾麗莎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是嗎?」寶寶用懵懂惺忪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問著。
「是的。他們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天長地久、白蒼蒼。」
他推門出來的時候她還怔在那里整個人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難以動彈。反倒是他先微笑起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的聲音卻是僵硬的︰「剛才。」
——僵硬到木然。明明是想逃卻象根木樁子一樣傻傻地定在那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也看不懂她的表情。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目瞪口呆得象個傻瓜。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她向來瘦從張孜然那里拿來的衣服卻明顯偏大掛在身上象小孩子偷穿了媽媽的衣裳。這樣的氣氛又太尷尬她明明可以逃的、也明明是想逃的卻還是定在那里直到他終于叫她的名字︰「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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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請收看下一章︰二十六、陪你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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