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別光顧著說我,也說說你呀!你又是為什麼要卷進來的呀?」許用轉移了話題。
听了許用的問題,孟原愣了一下,然後他的思緒回到了多年以前︰「我的父母長得什麼樣子,我根本就不記得了,據我的師父說,我是師父游方時撿回來的。師父本是沈陽碧雲寺的和尚,當年他為躲避戰亂決定一路南行,途經保定府的時候在路邊見到了幾具餓殍,他慈悲心大盛,不忍他們無葬身之所,于是他化得幾席蘆席借得一把鎬頭打算把他們就地殮葬了。他挖了一個大坑,打算把他們一具具地用蘆席裹好,然後埋入坑內也算是功德一件。就在他搬動一句女尸的時候突然現女尸的懷中還有一個襁褓,他打開一看里邊是一個未滿周歲的嬰孩,師父以為嬰孩也死了念了句阿彌陀佛之後就打算和這個嬰孩的母親一起下殮了,豈料這個嬰孩當時並未死,只是睡著了,可能是翻動的原因把他吵醒了,他一下子就大聲地哭了起來,反倒把師父給嚇了一大跳!這個嬰孩就是我,當時我肯定餓壞了,哭了幾聲之後就安靜了下來,師父匆匆殮葬了我的母親和其他人之後,急忙抱著我給我找吃的。兵荒馬亂的北方,四處動蕩不安,百姓們人人自危,一個和尚靠化緣得以維生已實屬不易,現在又多了個未滿周歲的嬰孩,可真把師父給愁壞了。大人好辦,半碗殘粥一個餿饃即可度日,但這未滿周歲的嬰孩著實讓師父傷透了腦筋,東家一碗米湯,西家半碗菜汁,遇上家中有嬰孩的就不停地求人家哺乳,運氣好的時候,天天都能吃得半飽,運氣不好的時候一連幾天都得挨餓。師父非常擔心這樣下去我不被餓死也會病死,所以他一遇到家中有嬰孩的乳婦,就哀懇別人收留。說來也怪,每次師父好容易把別人說動了,人家決定收留我了,我表現得都十分的乖巧,但只要師父一轉身我就大哭,師父甚至試過趁我正在吃女乃的時候伺機溜走,但每次師父的腳還沒有跨出別人家的院門,我的哭聲就如影隨至了,就算把**塞進我的嘴里也無濟于事,只要是師父回轉身我的哭聲就立刻停止,試過幾次之後,師父也就徹底的放棄了,于是我就跟著師父南下了。按理說這小的嬰孩,只靠乞討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但更為難為的是,直至學會走路以前我竟然從未生過病,後來長大以後生過幾次病,但也就是隨便幾副藥也就好了,這倒是讓師父省卻了不少心思。」
「師父雖是個游方的和尚,但也要按時做功課的,每次師父唪經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靜靜的听,不哭不鬧的,而是專心致志地盯著師父的嘴,完全是一副听得懂的模樣。後來我學會了走路,接著學會了說話,據師傅說我特別聰穎,到我三歲的時候,已經能分辨出師父唪經中的錯漏了。這是師父是偶然現的,有一次一連幾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到了做功課的時間,師父開始唪經,但實在是太餓了,就少念了其中的幾句,沒想到從未讀過書識過字的我竟然出言提醒師父,師父驚愕之余一下子把月復中空空的事情都忘得干干淨淨!從那時起師父就開始教我讀書認字,師父雖是個和尚,但在他未出家之前也是個飽讀之士,我在師父的悉心教下進步得非常之快,短短幾年的功夫我已經盡得師父的真傳,在我六歲的時候,師父把我的身世告訴了我,同時告訴了我名字的由來,師父當年見到我之時我尚在夢中,又因為我和他有緣分,因此賜姓為孟,賜名為緣,但孟緣有點像出家人的法名,因此才改為孟原。明白了我的身世之後,我曾請求師父為我剃度,但師父卻拒絕了,他告訴我我雖與他有緣,但卻與佛無緣,因此就這樣一個游方和尚帶著一個幼童一路乞討南下。未曾想到了南方之後,竟然也是人心惶惶,師父不免失望之極,再加上一路的風塵,常常食不果月復,師父竟然一病不起,拖了半個多月就散手人寰了,師父臨終前交給我一塊藍底白花的襁褓,襁褓里沒有留下任何的信息,只是其中的一角繡著一朵盛開的蓮花,他告訴我他將不久于人世,告誡我不可太過傷悲,在他過世之後拿著這塊襁褓皮去保定府尋親。師父交代完不久就過世了,留下了不滿十歲的我。我在一個市鎮跪了一整天之後,才籌夠了殮葬師父的銀錢,請人幫著我把師父殮葬了,等一切安置好了,我哭拜了師父之後獨自一人踏上了北上的尋親路。」
「剛走出不遠我就停下了腳步,以前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有師父幫著我解決,然而現在只剩下了我獨自一人,我該怎樣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呢?我在一棵大樹下苦苦思索了一整天,無論我能不能找到我的至親,先我得想辦法活下來,而我一個十歲的孩子靠什麼謀生呢?總不能就這樣一路乞討吧?經過苦苦的思索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去給別人當學徒,這樣既可以解決我的食宿,我還能學到一些本事,等到期滿之後又積攢下了一些路費,可謂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打定主意之後,擦干了眼淚舉步踏上了北上之路。因為我識字,理所當然先想到了給一家書館當學徒,這樣既可以糊口還可以博覽群書增加我的知識,于是我途經長沙的時候就去了濟盛坊當了六年的學徒,由于我的特殊經歷我全身心的放在了書齋里,每天我總是第一個起來最後一個睡,什麼髒活累活我都搶著干從不計較,不久我就贏得了掌櫃的賞識,他不但在生活上常常照顧我最重要的他還允許我隨便看書齋里的書。六年的光景我不但把師父當年口授的書讀遍了,還熟讀了經史子集,甚至還從書齋的掌櫃哪兒學到許多生意上的訣竅,等到六年期滿的時候,我和掌櫃已經親若父子了,他根本就舍不得我走,但我去意甚堅,無奈之下他送了我許多的盤費,臨行的時候還送了我好多他鎮齋的好書,我噙著眼淚拜別了掌櫃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自己不但長高了知識也淵博了不少,我的身邊還多了一套精神食糧,我知道我以後的旅途不會孤寂了。」
「我一路尋覓,走走停停最後來到了山東德州的時候身上的盤費告罄了,然而訪親卻沒有絲毫的進展,不得已我只好留了下來,但我已成年再想當學徒已經不可能了,我只得在街頭流浪打算找點什麼零工先安頓下來。我當時的樣子很是令人側目,一個青年子背著一大包書,此外卻身無長物,正當我在街頭獨自流浪舉目無親的時候,一個山東大漢走過來問我,想不想學販牲口,我當時的情形根本容不得我再去挑挑揀揀,于是我滿口答應,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會選中我?他卻回答我,一個如此愛書之人有怎會是個奸佞之徒呢?看著我滿臉的驚訝,他接著解釋道,從我一進城他就注意我了,並一直跟著我,看我的樣子非常的老實本分,雖然餓得不得了,但卻不肯將那包袱里的書拿去當了換點東西果月復,他感到十分的奇怪,于是悄悄跟在我後面趁我不備把我包袱里的東西探了個究竟,原來這鼓鼓囊囊的包裹里裝的全是書,所以他才有了這番結論。對于他的解釋我無話可說,我答應得很干脆,他的提議對我來說實在是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