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根本不喜歡這項新的工作,比起我原來的那份書齋中的工作來說不僅枯燥而且繁重得多,但我仍然全身心的投入期間,不到一周的時間我的觀點被改變了,因為伺候牲口實非一件易事,同為牲口但各有各的稟性,容不得半點馬虎,很快我就喜歡上了這份新的工作。和以前的工作相比,這份工作接觸的人顯然要廣博得多,因為一般來書齋的大都是讀書之人,就算他本是個俗人進了書齋不過是為了附庸風雅,他也會收斂自己的言行,所以書齋里的顧客相對來說要文雅得多,但前來購買牲口之人就形形色色了,什麼樣的人你都會遇到,比之在書齋之時又增加不少的閱歷。」
「東家的妻和兒子在兩年前相繼病故了,剩下這副家業,只有他一個打理了,我跟了他之後,他把我認作了義子,我們父子倆正好相依為命。半年之後我跟著義父幾乎踏遍了整個北方,至親的消息還是毫無頭緒,但我卻對牲口了如指掌了,只要听听聲音就能分辨出孰優孰劣。又過了半年我們再次回到了德州途經一家驢肉館,店內的生意並不好,為了招攬顧客店主把一頭待宰的驢拴在門口,這頭驢從外表看毫不起眼,只是體形較一般的驢健碩些,我們也未太在意,但就在我們經過它身旁的時候,它突然叫了起來,聲音短促而嘶啞,一听聲音我就知道它並非凡物,我們立刻沖進店里,掌櫃的還以為來了生意忙著叫小二招呼,當我們表明來意之後,他立刻拉長了臉,但當他听說我們願以他購進價的三倍買這頭驢的時候,他的臉立刻又笑成了一朵花。」
「我們把這頭驢帶回家精心的伺候,並選了一頭最好的母驢和它配種,時間證明了我的判斷,到了這年的八月間,母驢受孕成功,翻過年的七月底母驢產下了一頭‘三粉’,這可把義父高興壞了,要知道這三粉成年以後的身價是當年成交價的十倍之多。義父直夸我眼光獨到,堅持要把這頭三粉送給我,我執意未收,這樣僵持了好一會,最會我只得妥協,答應如果第二胎還是三粉的話我定然收下。」
「就在這頭三粉出生後不久我遇到了一件怪事,那天義父身體不適,我就讓他留在我們租住的房內將養,我獨自一人牽著牲口上街,生意還沒有開張,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對我圓揖道︰‘連善,你的功課做得如何?’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反問道︰‘這位道爺,你是否認錯人,在下並非連善?’他卻盯著我的臉端詳了半天,微微一笑道︰‘貧道並未認錯,只是你還未覺醒而已!’他看著我滿臉的疑惑,接著說道︰‘一點沒錯!等你覺醒之後你就明白了!為兄有一偈語相贈,或許對你覺醒有一定的幫助!’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塊薄絹第給了我,我遲疑了一下接了過去,他長笑了幾聲轉身走了。突然間我覺得他的背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卻一時無法記起。他走後我才想起把他給我的薄絹打開來看看,令我吃驚的是,上邊竟是空白一片,我抱怨了幾句順手把薄絹塞進了懷里。接下來的一整天我渾渾噩噩的,滿腦子淨是那個道士的背影和他剛才說過的話,日頭偏西了我才趕著沒有開張的牲口往回走。」
「回來後問候了一下義父,草草地用過晚飯洗漱已畢我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腦袋里全是疑問!那個道士的背影如此熟悉,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他為什麼會把我認作‘連善’?當我提醒他認錯人之後,他為何堅持自己沒有認錯呢?覺醒又是什麼意思?」
「這些問題弄得我頭大如斗,我把頭皮撓破了也沒有理出個頭緒來。最後我決定不想了,但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突然想起他給我的那塊薄絹,也許那塊空白薄絹留下了什麼線索吧,只是白天我沒有看透而已,于是我興奮地從床上蹦起來點燃燭火,從衣襟里掏出那塊薄絹,挪近燈下展開一看,仍然是白絹一塊,我不禁失望之極,我吹滅了燈火,和衣躺在了床上。說來也怪,不久我就鼻息沉沉睡著了,而且還做夢了。」
「夢中我來到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我已經夢到過多次,總覺得非常的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何處。正在我彷徨無助之時,突然听見耳邊有人喊‘連善’,我的心頭不覺一動,遇到了這個被稱做連善的人,興許能解開我心中的許多謎團。我回頭一瞧,四周空無一人,心下愕然,難道自己听錯了,但那聲音明明就在耳邊的呀!我正在四處游離之時,又一聲‘連善’響起來了,這回這個聲音不但耳朵听見了,就連我的內心也有了極大的震動。我急忙尋聲望去,仍是不見任何人影,我驚愕不已,只听那聲音繼續響起,‘連善,歡迎你回來。只因你現在是肉眼凡胎,你的惠識也被五色所惑,所幸你的慧根尚存,所以我現在只能通過你心底的慧根和你交流了!’那個聲音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意,他一直等到我漸漸平復了下來,才接著說道‘我是你的大哥連義!’
「連義!「我漸漸地安定了下來,但仍是滿腦的疑問,于是我問道‘這是何處?為什麼我常常會夢到這里?’
「這里本是咱們兄弟三人的出生之所,可惜三弟的惠識被五色所惑,無法回憶起全部的細節,但是你的慧根未滅,所以在你最為放松的時候,你的慧根就把你帶了回來。「
「我的本名叫做連善嗎?」
「沒錯!這還是佛祖所賜呢?」
「這麼說我以前是見過佛祖的了?」
「沒錯!我們兄弟三人一同接受過佛祖的覲見!」
「還真有佛祖?」
對方沉默了,沒有回答我。
「真有佛祖的話,那為什麼天下蒼生還要倍受折磨?」
「他們不是在受折磨,而是在還債?」
「還債?還誰的債?」
「欠了誰就還誰!」
「怎麼證明你剛才所說都是真的?」說實話,當時我以為我做了個夢中夢,對于這些情節我無法令自己相信,因此給夢中的自己出個了難題。
「自小父母未相識,虧得游僧傍身旁;十年生死兩茫茫,流落書齋做學徒;功成北上遇馬夫,五色五蘊迷心茫。」
我的冷汗下來了,他剛才所念的這幾句偈語,雖然十分粗陋淺顯,但卻把我的身世講得清清楚楚,我不由得不信了,我收斂心神正色問道︰「那我該如何做,才能再次回來呢?」
「我給你的那塊薄絹上記載了一個心法,只要你勤修苦練,一定會再次回來的!」
「謝謝大哥!」
「好了,你快回去吧,現在這個地方你不宜久留!」他的話音剛落,我立刻有了種從高處墜落的感覺。
「我大叫了一聲一下子從夢中醒了過來,原來竟是南柯一夢,我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突然現那塊薄絹還攥在自己的手里,我趕忙下床,重新點亮了燭火,我大吃了一驚,這塊我審視過兩次了的空白薄絹,此刻竟然有了字跡,我就著燭火一看,和剛才在夢中連義念的那幾句偈語絲毫不差!我實在是無法解釋眼前生的事情,若不是親眼所見,任何人向我訴說我也根本不會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