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涵一個激靈，險些從床上栽下來，死死地瞪著跪倒在她面前的家奴，顫聲道︰「你說什麼？」
家奴滿臉恐懼地不敢看莫天涵，埋著頭急道︰「剛剛李公公趕過來傳消息，說是聖，聖上病危！」
晴天霹靂！
莫天涵臉上興奮的紅暈迅褪去，一時間變得蒼白無比，看上去倒真像是因為自己的親人生命危在旦夕，痛苦傷心得不能自己。她腦子里，哀怨轉悠的卻是另一個念頭。
老天爺啊，你不是要這樣玩她吧！她是準備了白手起家沒錯，但是要「起家」，其中最重要的助力就是老皇帝啊。這端儀郡主如此無法無天、荒婬跋扈，還把皇家的威嚴，皇家的臉面都敗光了，老皇帝都沒有拿她怎麼樣！不管是因為顧及端儀郡主她爹也好，是老皇帝真的寵愛她也罷，這份天下之主縱容的重量，都絕對不可小覷！
而現在，她場子還沒踩熱，地盤還沒站穩，老皇帝就要掛了？叫她怎麼能不恨斷肝腸！
一旦皇帝駕崩，她在朝中一點勢力沒有，那個齊王還不趁機稱帝？
新皇登基，朝堂之中必定大肆換血。清洗掉前朝的朝臣，將自己的心月復按插進各個重要部門，掌握實際權力，這是他們必干的事。
要是齊王成功登基，鏟除她這個在血脈上對他造成威脅的前朝郡主恐怕就是頭一件事。反正她也是惡名在外，要以除去王朝妖孽的罪名，把她正當處死，怕是偌大一個天下，也沒有誰會替她求情。
莫天涵從床上跳起來，沉聲喝道︰「立刻進宮。」隨手抄起床畔一件衣服就要往外走。
家奴滿頭大汗地攔在她身前，緊張兮兮地小聲勸道︰「郡主，還是先沐浴更衣，再進宮不遲。」
莫天涵一怔，她差點忘了，在這種朝代，進宮面聖可不是一件小事。儀容端莊這是基本，何況她身份尊貴，搞不好還有什麼特殊的朝服。
而且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幾天，早就渾身不舒服，想泡澡洗塵了，可眼珠子一轉，莫天涵沉下了聲音︰「皇上情況危急，本郡主還哪有時間、哪有心思沐浴！」
家奴渾身抖地跟篩糠似的，顫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莫天涵胸膛急劇起伏，似是極力壓抑自己的怒氣，吩咐道︰「你立刻去給本郡主取一件素色的衣衫，越素雅越好，越簡單越好，但不能是白色。」
家奴顫抖著看了莫天涵一眼，那疑惑的眼神彷佛是說，皇帝他老人家還沒死，你郡主大人就要去吊喪了麼，穿什麼素色的衣衫啊？
莫天涵狠狠瞪了家奴一眼，家奴急忙點頭稱是，哆嗦著跑到房間的另一角，在那碩大的三個大衣櫃里搗騰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個家奴是府里負責什麼工作的，莫天涵還是毫不客氣地指使了起來，總不能這時候才要蒼冽把平日里照顧她起居的人找過來吧，她可根本就不知道負責端儀郡主起居的人叫什麼名字啊。
蒼冽看著此刻頭散亂，素顏朝天，衣衫不整，還拖著一雙鞋子的莫天涵，不禁微微蹙起了那仿若刀劈斧削的劍眉，走到莫天涵身邊，輕聲道︰「郡主，還是稍稍整理一下儀容，再進宮吧。」
眸光一轉，莫天涵瞅見蒼冽冷漠的眼中浮現出淡淡地不敢苟同，不由露出淺淺笑容，口氣無比虛弱︰「我，可還是個病人啊。」
蒼冽一愣，眼中的深沉撕碎了密布的冷漠，看向莫天涵的眸光驀地多了幾分疑惑。
莫天涵咧嘴一笑。
不錯，她還是個病人，是個身中劇毒，差點死掉，在鬼門關逛了一圈又回來的病人。所以她需要虛弱，她需要蒼白，她需要渾身藥味。而此時洗澡，卻會把她集聚了幾天的藥香全部洗掉。
家奴很快便拿了件淺藍色的衫裙，莫天涵一看之下眉角微抽，家奴見她似乎又要火，急忙解釋道︰「郡主，這件是除了孝服，最素雅的一件了。」
這件瓖了金絲銀邊的衫裙還是最素雅的一件？莫天涵臉色更加難看，不敢想象那整整三大衣櫃里的衣服花哨成什麼樣子。
雙臂一展，莫天涵命令道︰「給我穿上。」她可還沒本事自己穿上這種全是衣帶的裙掛。而若她所料不錯，她目前身上穿著的應是古裝的中衣，所以她基本能忍受一個男人在這中衣外給她披上外袍，畢竟這中衣已經是一套捂得嚴嚴實實的長衫，若非于禮不合，她倒想直接穿中衣進皇宮了，省得麻煩。
家奴低眉順目，小心翼翼地給莫天涵穿好裙衫，那熟練的程度，讓莫天涵懷疑他是否原本就是照顧端儀郡主起居的人？可是電視小說里，照顧大家閨秀起居這種貼身事情的，不都該是丫鬟嗎，他可是個男子啊？
莫非……莫非這個郡主是特意安排男子來伺候她起床更衣的麼？
這麼想著，莫天涵便仔細打量起了那家奴，唇紅齒白，面容俊秀，縴細的眉宇間掛著怯生生地緊張，讓人一看著他就有種蹂躪的沖動。
莫天涵頓時滿腦袋黑線，不自在地收回家奴身上的視線，吩咐道︰「你抱一床薄被走在我前面。」
家奴愣住，呆呆地看了看莫天涵，才取了一張被子抱在懷里，滿臉古怪地走到莫天涵前面，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郡主又要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跟在莫天涵身後的蒼冽，眼中的疑惑也越濃厚，濃得似乎快把那層冷漠徹底吞噬。
不能暴露她不認識路，就只有找個人給她帶路，此刻越奇怪的理由，只會讓人懷疑她這麼做的深層用意，而不會懷疑她其實簡單地需要人領路。再者，要家奴抱著被子，也不是沒有半點能夠見人的用意。
莫天涵剛剛跨出房間，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便開口道︰「先去廚房。」
廚房？
蒼冽兩人，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