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懷著對林琳的思念沉沉睡去。
書上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果然不是忽悠群眾的。
在夢里,我再一次與林琳相遇。只不過,似乎依舊是在回憶過去。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午後,陽光明媚,林琳在一片乳白色的光暈中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當時,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我的同桌,也就是齊世杰,前一天因為忍受不了我的戲弄,主動跟班主任申請轉到隔壁班去了。沒有齊世杰在身邊,我的生活也失去了樂趣,就像茅坑里久經浸泡的一塊石頭突然被打撈出來一般悵然若失以及百無聊賴。
我看見班主任出現在教室門口時,立刻不假思索的走上前去。班主任也注意到了我,他笑地花枝亂顫,他知道我也想要轉到隔壁班去,因為他了解我失去齊世杰就好比孫悟空失去豬八戒。
班主任站在原地,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他不待見我,也知道他渴望我離開這個班級,但是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渴望,簡直比電視劇「渴望」還要渴望,實在是堪比野獸渴望生肉,嫖客渴望妓女。
在他鼓勵的眼神下,我說︰雷老師,我想……
說到這里,我停下了,因為我看見了班主任身後的林琳。她面帶微笑,眼神清澈的看了我一眼。
我接下來的話讓班主任很意外。
我頓了頓,接著說︰我想,呃,讓這位女同學跟我坐同桌吧。
班主任顯然很失望,又不願表現得太失落,于是後頭暗示林琳,意思是要拒絕我的請求。林琳卻淺笑一下,說︰好吧!
听到這話,班主任失望加失落,郁悶的像孕婦遭遇意外流產。于是,他痛苦的捂著肚子,沖我們揮了揮手,轉身走向講台。
我帶領林琳來到屬于我的地盤教室最後面的一個角落。我原以為她會很失望,沒想到她卻開懷大笑,她說她一直都很羨慕那些坐在角落里的同學。因為坐在角落里,可以看得到所有的同學,可以不被老師注意,可以偷偷觀察大家都在干什麼,可以現很多很多秘密。
我很意外,就問︰你以前在角落里坐過麼?
她說︰沒有哦。
我說︰你先坐下,看能不能現什麼秘密?
她乖乖的坐在了我身邊,瞪著眼楮四處張望。
我笑著說︰你現什麼了麼?
她很沮喪,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同學,小聲說︰哼,只現了他的後背。
我說︰很失望吧。
她點了點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起身走到前面,跟旁邊的幾個同學耳語了一番。不一會兒,兩個同學的座位進行了調整,班里最瘦小的余小波坐在了林琳的前面。
林琳用驚喜的表情迎接我回到原地,我坐下後,問道︰現在怎麼樣?
林琳愉悅地笑了笑,說︰哇!太好了,這下一覽無余了。
余小波回頭說︰同學,給我點面子好不好?怎麼能無余呢?我就是余啊!
我安慰道︰哈哈,有余,有余,年年都有余。
余小波滿意的將頭扭了回去。
林琳小聲說︰他什麼意思啊?
我說︰沒事,他姓余。
林琳恍然大悟,笑說︰哈,這樣的。
我說︰你現在現什麼秘密了嗎?
林琳神秘地說︰嘿嘿,這是一個秘密。
下課後,幾個男生聚集到教室的後窗旁,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香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互相嬉笑謾罵著。
林琳小聲說︰你看,他們在教室里抽煙。
我說︰沒素質,是吧?
林琳點頭說︰嗯,嗯。
我說︰咱們是好學生,不能跟他們學,是吧?
林琳點頭說︰嗯,嗯。
在她「嗯」完了之後,我從兜里抽出一支煙,起身加入到他們的隊伍里。林琳抬頭看了我一眼,很無語。
我仿佛不是在做夢,而是在沉睡中喚醒了沉寂已久的記憶。那些記憶被一段一段擺在眼前,絲毫沒有臆想的成分。正因為是一段一段的,所以也是不連貫的,那些被隔開的記憶變成了無數零碎的片段,如同一片片雪花般旋轉在我的身邊,雖觸模不到,卻清晰可見。
在一條燈光昏暗的小街上,我和林琳並肩同行。我記得天很冷,在前行的時候我緊緊攬著林琳縴細的腰肢,亦或是林琳緊緊挽著我瘦弱的臂彎。那天,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後摔門離開了家。站在大門外,我誓「一輩子也不回家了」,誓到一半時我就開始後悔,因為我被刺骨的寒風吹得沒有了一點骨氣,于是糾正為「今天不回家了」,我試著往前走一步,自感抵不過料峭的寒風,只得轉身回去,嘴里默念「還是回家吧」。
一進屋就看見我爸坐在沙上,手里端著杯茶,一臉嘲弄的望著我。那一瞬間,不知哪根神經了神經,我竟平添了幾分骨氣,轉身再次走進了寒風中。我一路走的飛快,為的是不給寒風吹散我骨氣的機會。走著走著,風仿佛小了,到林琳外婆家樓下時,我身上已有了幾分暖意。
我在路邊的電話亭里給林琳打電話,先響一下,再響兩下,然後響三下,再然後林琳就該來接電話了。打完電話,我躲在電話亭里等林琳出來。半個小時以後,林琳躡手躡腳的從小院里走了出來。
林琳說︰這麼晚了,叫我出來干什麼?
我說︰我想你了。
我們在街上轉了幾圈,天氣依然冷的很,已經月兌離了抱在一起就能取暖的範疇。我們四下尋找可以避寒的地方,最終來到了一家小型錄像廳門口。起初,林琳很不情願進去。我說,你不想進去,那就只好進旅館了。琳琳說,算了,還是進去吧。
我們要了一個單間,地方不大但很干淨。中間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沙,對面桌子上擱著一台電腦,只是顯示器要比一般的大很多。令我驚訝的是,里面還有一台先進的設備,啊不,不是一台,而是一張。
里面居然有一張床。
我想︰連錄像廳的設計都這麼人性化,看來改革開放的碩果已經灑遍了整個神州大地。本來,我帶林琳來這里的目的只是避寒,現在有了專門為情侶準備的雙人床,那就要考慮一下避孕的問題了。換句話說,是床,勾起了我的壞思想。
我知道電腦里存了很多火辣的電影,想等到適當的時候調出來播放一下,為我剛才產生的壞思想做個延續,也為我接下來要生的壞行為做個鋪墊。在此之前,為了保持女士優先的原則,我說︰林琳,你來找個電影看吧。
林琳坐在電腦前,摁著鼠標一頁一頁的翻動著菜單。突然,她停下了,然後回過頭驚喜的對我說︰哈,竟然有「貓和老鼠」耶!
我起初的設想是,先看一部恐怖片,再看一部文藝片,然後開始看片,在該片進行到**的時候,我就可以順藤模瓜的悄悄親吻林琳,接著就順水推舟的將她摟在懷里,然後就順理成章的把她抱到床上,最後就順其自然的……
但是現在,我只能跟她並排坐在沙上,一集接著一集的看「貓和老鼠」。沒有別一類型的影片予以過渡,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調出來那種電影,總不能直接從「動畫片」跳躍到「三級片」吧,這個跨度實在夠大,我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更何況是林琳,她一定會罵我流氓的。
所以,我只能等她看膩了再想辦法。可是她越看越興奮,越看越上癮,一直不停的笑啊笑的。我漸漸覺得眼皮有些沉,看到第12集的時候,終于支持不住倚在林琳身上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林琳把我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我听見她說︰你睡吧,我先回去,要不就該被外婆現了。
說完,她就微笑著離開了。
林琳微笑著離開後,屬于這一段的回憶就中斷了。接下來,就像伸長的鏡頭從窗口探入一樣,在沒有背景音樂的場景中,另一段回憶如約而至。我記得整個房間里似乎只有我們兩個人,也是在一個晚上。窗外刮著呼嘯的北風,房間里卻流動著溫暖的空氣。
我以第三視角環視這個房間,現這是林琳的臥室。我之所以能在深夜呆在淋淋的房間里,大概源于我跟我爸的另一次爭吵。跟上次不同的是,這回我是被趕出家門的。
我像一只流浪狗一樣游蕩到了林琳的門外,而林琳則像一個善良的婦人將我收留,並且把我洗的干干淨淨的放在了床上。哦,對不起,是我自己把自己洗干淨的。床呢,也是我自己爬上去的。
總之,我和林琳躺在了一張床上,相距不到2o公分,我甚至能听得見她的心在「怦怦」亂跳著。那心跳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我模了一把胸口,哦,原來是我的心在亂跳。我原以為自己的臉皮是屬于較厚型的,沒想到跟女孩躺在一張床上竟會緊張成這樣。
這時,林琳說︰我很緊張,你呢?
我說︰我也是。
林琳說︰那怎麼辦呢?
我被緊張弄得很緊張,居然說︰要不,我們在中間放一碗水吧?
話一出口,我就十分後悔,暗恨自己太沒有出息。
果然,林琳歡聲說︰好啊!
三分鐘後,一碗水被擱在了我和林琳中間。這就意味著,我已經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越過雷池一步了,並且還得時刻小心不能把碗踫翻。
我暗暗忖著扭轉乾坤的辦法,左思右想,但絲毫不見端倪。
我正一籌莫展時,林琳說︰你睡著了麼?
我說︰還沒有。你呢?
林琳說︰也沒有。
這時,我靈機一動,說︰我渴了,想喝水…
林琳說︰哦,我給你拿瓶飲料吧。
我說︰不用麻煩了,我喝點這個就行。
說完,我起身端起碗喝了兩大口。
過了一會兒,我說︰林琳,我…
林琳說︰怎麼了?
我說︰我還是渴。
林琳說︰那你再喝點吧。
我端起碗又喝了兩大口,這時候水已經見底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說︰林琳…
林琳接口說︰你再喝點吧。
我端起碗,毫不客氣的一仰而盡。
林琳側了個身,說︰你把水喝完了麼?
我說︰嗯。
林琳說︰我把碗收起來算了。
我說︰好的。
林琳起身把碗放回了廚房,我趁機往她那邊挪了挪。
林琳再躺回到床上時,現我跟她之間拉近了距離。
她小聲說︰你剛才是在這個位置麼?
我說︰不是,我把碗的位置佔了。
她莞爾一笑,便不再吱聲了。
窗外的寒風呼呼的刮,尖銳的冷氣流敲打著玻璃出刺耳的鳴聲,我仿佛感覺到了林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說︰冷嗎?
林琳說︰嗯,有點兒。
我說︰你來我這里吧。
說完,我將被子挑起一個角,她沒有猶豫,乖乖的鑽進來了。
我說︰現在不冷了吧。
她「嗯」了一聲,然後把頭深深的埋在我胸前。她一口口哈出的熱氣透過肌膚溫暖了我的心房,我享受著一種舒服和愜意。
我忍不住開始親吻她,從耳根一寸寸移動到臉頰,她沒有拒絕我,只是含羞不說話。我得寸進尺,一點點擴大範圍……在我欲罷不能之時,她悄然按住我的手,微笑著說︰好了,就到這里吧
這個片段唯一無法解釋的是︰當我們躺在一張床上時,林琳的外婆在哪里?
我現整個回憶都是圍繞第一次進行的︰我們的第一次遇見,第一次外出,第一次擁眠…
我想︰接下來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分離了吧。
果然,熟悉的站台,熟悉的人群,熟悉的冒黑煙的煙囪,甚至連那根長長的晾衣繩上掛著的粉紅色和白色三角褲頭都是那樣的熟悉。火車喘著粗氣伴著「隆隆」聲緩緩駛入站內,我拎起行李做好上車準備。
許揚跟齊世杰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其離別贈言簡短有力。
許揚說︰嗯!
齊世杰說︰啊?
我說︰哦。
我們像壯士般擁別。
火車緩緩啟動,我隔窗向他們揮手。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
這時,電話響了,我從夢境中被拉回,那一瞬間,腦袋空前清醒。
我拿起手機,現是一條短信︰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條短信來自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