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宏定楮一看原來是範掌櫃跪在自己面前眼淚嘩啦嘩啦的趕緊把他攙扶起來但又不好安慰畢竟這是自己的主意只是……和那次縣城騷亂一樣局面好像又失控了。
顧不上多說李元宏回頭喊了句︰「快跟我去埠口。」扭身就奔了出去大嗓門等四個衙役也緊跟在後範掌櫃和幾個家僕當然也跟了去。
埠口距離客棧不遠也就一里多地李元宏身後跟著幾十人呼呼啦啦的往前奔沒過多久就到了碼頭上一看前面的熱鬧景象李元宏立即呆在當場了。
雖然夜色昏暗但借著月光能看個大概在沿綿幾百米的碼頭上打斗者大約有三四百人依稀可辯出他們分為兩撥一撥人身上穿的看不清楚但比較明顯的是——每個人頭上都系著一條布帶似乎是青色的。另一撥人身上穿的是粗布坎肩什麼花色頭油手里揮舞著鐵鎬鐵鏟不用說就是礦工了。
範掌櫃氣喘吁吁的奔到李元宏身後看見這景象也一個愣神急道︰「李大人這是咋回事?怎麼他們自己打起來了?難道是兩伙土匪都奔我的糧船來了?……唉!一伙我還應付不過來!怎麼會是兩伙呢……蒼天哪!」
李元宏氣的罵道︰「什麼土匪那一伙是我的人!你還不趕緊叫人點火把放鞭炮!」
「哦!」範石驊也沒了主意趕緊跑去叫家僕們找火把鞭炮了。
沒用多久幾十枝火把點起來了眾人頓時眼前一亮視野也變得清晰了範石驊那幾十個家僕們一個個嚇得不敢近前只是一邊敲著鑼大聲吆喝一邊「 啪啪」的放鞭炮那熱鬧勁倒是大大壓過那邊的「戰場」了。
碼頭上的眾人看見這邊忽然變得如此熱鬧齊齊一滯緊接著一連串的叫喊聲後各自散了開來頭系青布帶子的那撥人似乎有些忌憚停了片刻後最先向東北方向撤了去而那群礦工卻開始向東南方向移動。
李元宏一眼就看見為的正是朱有良趕緊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喊︰「朱大哥回來吧偷糧賊都被打跑了!」
朱有良听見喊聲趕緊定了步子看著李元宏跑到近前憤憤道︰「那個姓範的怎麼認識青蓮教的義軍還替他守船……我們潛在水里正要鑿船也不知怎麼搞的青蓮教的人就跳了上來栓繩一來開船就跑所以我們就打起來了對了範石驊的人來了吧!咱們快跑!」
青蓮教?天啊!怎麼打劫都打到一塊去了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啊李元宏哭笑不得道︰「運氣不好看來範石驊的船是搞不到了咱們換個地方找船吧!」
朱有良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听見不遠處傳來範石驊的聲音︰「好漢!恩公!我範某多謝你們啦……」
只見範石驊帶著幾十個家人向這邊走來大老遠就拱著手一步一鞠躬的到了近前一把抓住朱有良的手哽咽道︰「多虧你們打跑了土匪啊這趟船要是被他們劫了去我就活不成啦!」
朱有良還在莫名其妙範石驊轉頭又拉著李元宏的手說道︰「李大人悔不該不听您的話沒想到地方如此不靖竟然竄出這麼多土匪李大人您若不怪罪範某就請您的朋友保護這趟糧船吧價錢您說了算!」
李元宏一陣茫然之後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範掌櫃還以為是自己護了他的糧船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歪打正著?
這下連朱有良也听明白了敢情剛才那一伙是真正來劫糧食的估計是晉東青聯教義軍的一部這些義軍能跑到靈石偷糧食可見其處境已經極為艱難了。
惡人沒當成反倒成了好人李元宏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範掌櫃不必客氣我本是朝廷命官遇到這種事哪能袖手旁觀呢!對了!你剛才說請我們押送糧船可是真的?」
範掌櫃忙不迭的點頭︰「當然當然!既然都是李大人的朋友工錢您定!」
李元宏頓時大喜往外使勁拉著範石驊的手說道︰「錢不錢的無所謂只要管飯就行到了曲沃就完事!」
連工錢都不要只管飯?到哪里找這便宜保鏢去啊範掌櫃也是大喜過望急忙道︰「好!這趟糧船先向北運往東寨回頭拉了貨向南轉去河南過了曲沃就入了黃河那時就不怕水匪了……只是不知李大人有多少人?」
「嗯!有一千六百多人吧!」
「……」
∼∼∼
範石驊看著眼前黑壓壓一片抱著米缸吃飯的一千多號人心疼的臉上亂顫心道這個李大人也真本事不知從哪里找的這麼多餓死鬼一個人的飯量頂普通人四五天的吃食這要是在汾河上打個來回光飯錢就得虧死我啊!
李元宏一邊用眼楮蹬那些見了飯就不要命的家伙一邊勸慰範掌櫃︰「他們的飯量也不是天天都這麼大踫見心情好的時候就多一些嗯!應該是這樣吧!」
範石驊擦了一把汗點頭道︰「希望如此!」
礦工們吃飽喝足歇息了一日才算緩了過來接著糧船向北開拔遇到激流險灘礦工們就下來拉縴平時每1o人一條船在上面休息有這一千多礦工當縴夫船行的極是順利。
經過一路的攀談李元宏這才知道這趟糧就是河南巡撫鄂順安的雖然範掌櫃不敢明說但李元宏也猜到了是去年年底河南的賑災糧。
要說這個鄂順安不當倒爺真是浪費了他將賑災糧克扣了之後竟然運到山西東寨用糧食換鴉片膏再運回河南。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其一、河南糧食短缺他若是在本省大規模私售賑災糧動靜太大必然會招來閑言碎語給人落下口實。其二、山西鴉片膏便宜糧食價高而河南的鴉片就貴的多了他換了鴉片回去賣自然是大賺一筆了。
一個巡撫當倒爺跨省倒騰糧食鴉片若不是鄂順安有宗室黃帶子的背景換作他人恐怕絕沒這麼大膽子。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幫了李元宏的大忙鄂順安早就派人沿途打了招呼這趟糧船自然無人敢查——誰也不願得罪一個二品巡撫啊!況且這個巡撫還是天黃貴冑以後升部入軍機也是指日可待的。
在東寨卸下糧食又裝上大箱大箱鴉片膏船隊調頭向南這一路是順水而行既不用拉縴船也快的很不出三日便到了曲沃。
李元宏站在船上遙望著曲沃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一個離家十幾年的孩童闖過了溝溝坎坎歷經了諸多磨難又回到家鄉一般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
李元宏還沒來得及掉淚旁邊的大嗓門幾人倒是比他還快一邊放聲大哭一邊哽咽道︰「娘我活著回來了……」
到了曲沃碼頭一千多號人下了船範石驊在船上依依不舍的抱拳道︰「日後若有用得著範某的地方只管派人傳話!」
李元宏一直抱著拳目送船隊遠去這次他是真的感激沒有範石驊的這趟船那一千多礦工絕對不可能活著到達曲沃。而且以後這個範掌櫃肯定能給自己幫上大忙。
∼∼∼
這麼多人浩浩蕩蕩開進縣城估計又要轟動了所以李元宏先讓礦工們等在縣城之外自己帶著衙役、朱有良等人先行進城了當然那個羅蠻蠻也等在了城外因為他若是出現在街頭恐怕轟動效應比那一千多礦工還厲害。
剛靠近縣衙就看見衙門口白花花的一片不知掛了些什麼再定楮一看竟然是一面面白布白幡在風中「烏拉烏拉」的飄著。
誰死了?能驚動這麼大動靜只可能是……莊師爺。
李元宏心里一驚撒腿就往里面跑門口站著的兩個衙役剛要上來阻攔忽然「歐」的一聲暈倒在地李元宏也顧不上其他七拐八拐的到了明堂只見明堂上面也瓖了一圈白布堂里堂外擺滿了招靈幡此外還有些個紙馬、紙人、金鉑銀錠的。
明堂照壁上還掛滿了白布條幅第一面就寫著「秉一縣文承護一方平安」的字樣李元宏不禁一愣難道是為我開祭的?
再看明堂里面黑壓壓跪了二十幾個衙役一個個批麻戴孝的正哭得傷心最前面一張椅子上抹眼淚的不是別人正是莊師爺。
活著看人祭奠自己這倒有趣了李元宏曉有興趣踱了進去只見前面的香案上還擺著堆積如山的供品裊裊香煙之後竟然是自己的畫像只是畫的忒丑了點。李元宏掂著腳穿過眾人拿起畫像對一邊的莊師爺說道︰「你哪兒找的便宜畫師把我畫的……我有這麼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