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十字路口老板停下車睜著一雙迷醉的細長眼滿臉堆笑「客官咱們這是要往那里去?往南是宣化往北是長城口往西是張家口。您別笑話我膽小這南西兩面我可是都不敢去的。都有鬼子我听說鬼子這兩天特他娘的不好說話過往的客人都繞道長城口走。昨天有個哥們送人去宣化差一點扔在那里!客人也被鬼子打死了。」
「哦?!」楊頡在車棚子里就是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不為什麼!鬼子哪有什麼道理!我听說啊是八路軍的游擊隊在北平把鬼子禍害得挺厲害這鬼子要報復不是?蔚縣那里打成一鍋粥了。所有往蔚縣去的統統要抓起來逃跑的就槍斃。你說蔚縣鬧八路關我們屁事?!這鬼子有本事找人家打去!」
沒等幾人接話這老板又說「唉客官你們知道嗎這蔚縣的游擊隊可不是好惹的听說咱們這里就有他們的人叫什麼高太爺很厲害各路大小神仙都得拜他要不然?劉大桂可厲害吧就是沒有拜他被他一晚上給端了大小所有的人槍都給繳了听說連高太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只是他手下的幾個弟兄來的。」
車老板只顧說話了全然沒有听到車子里兩人的談話︰「頡我們去哪里?」
「看來鬼子真的是對蔚縣動武了。沒有想到那兩車黃金成了扇動歷史的蝴蝶之翅歷史上鬼子在這個時候沒有對蔚縣一帶動武的跡象。寺內壽一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台?」
「管他呢我們現在怎麼辦?」
「往北走出長城到大草原上去!我們能闖過一道兩道關卡是不可能一直闖到蔚縣的。藤田中存設關卡的目的不是控制我們而是現我們。蔚縣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解決了。我們去到蒙古草原上看看能不能展一些勢力最後能組建一支鐵蹄之師。」
「行。」李影應聲回答。
南為仁一直跟在車子旁邊听楊頡說到大草原對正和胡逸說話的車老板大聲說道︰「老板我們也繞道吧什麼地方有馬買我們要買馬!」
「買馬?要到北面的康德峪了那里有察哈爾來的馬販子都是蒙古純種馬。不過也沒有什麼好馬了都讓日本人給搶走了。」
「行。就到康德峪。還有多遠?」
「七八十里路吧明天中午準到我們今晚到河屯口子住一宿明天貪個早中午準定到。」車老板看來很熟悉這一帶把馬車順好揮動起長鞭挽個鞭花在半空中爆鳴一聲嘴里「得得」一聲吆喝兩匹馬搖頭擺尾地跑起來。
南為仁和胡逸一前一後坐到車上半籠著袖子眼楮眯縫著但眼光卻時常望向遠方。
車老板是個江湖精一眼就看出南為仁的厲害不再言語悶頭趕車。
河屯口子是個水6碼頭但是走水路的並不多大都是騎馬坐車的來這里打尖。但像楊頡他們雇佣的這麼豪華的馬車也不多見鎮子上的伙計早就看到這輛華麗的馬車了遠遠地跑來招呼「王三你小子有了。這老爺一看就是慈善慷慨的主子。老爺您好小的是鎮上最大的隆興客棧的伙計您老住我們那兒保您滿意。干淨舒服您老……」伙計還要說但掀開車簾子的時候楊頡一露面伙計馬上轉向楊頡笑得化不開了「少爺您……」
「好了住你那里了。帶路!」
伙計對著王三一擠眼笑著說「老王您老知道路的多拜托您了。」
隆興客棧的確是最好的了不僅有舒適的跨院還有熱水浴盆伺候。屋子里也是干干淨淨的鋪蓋都是全新的好像是從來沒有用過。
王三很會來勢馬上將自己的角色轉變成僕役將屋子又收拾了一番打來開水和面湯伺候幾人洗臉伙計這才來到將菜單報上來。
南為仁很內行他本身就是負責這種外場的事大大咧咧地點了一桌子菜又給王三點了一些菜幾壺酒「王三你下去吧沒事不用過來了。」
王三答應一聲出去。他很怕南為仁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怕他看自己好像他的眼楮就是一把刀子一樣。
屋子里一沒有了外人幾人的饞相馬上顯露無遺也不推讓各人拉過自己愛吃的菜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楊頡撕掉一支雞翅膀遞給李影自己則將半只雞都弄到自己面前專心對付它了。
忽然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聲楊頡看了一眼南為仁兩人馬上閃身到了窗前但院子里沒有人聲音是從隔壁大院子里傳來的。
「王三你來一下!」
一听南為仁叫王三嚇得把嘴一模慌里慌張地跑出來鞋子都沒有穿好。
「老爺您老叫我?」
「外面怎麼回事?你去看看!」
「哎!」王三答應一聲出了門才提好鞋子。
不一會兒王三領著那個伙計進來「爺有事您問他他可是咱這里有名的百事通。狗子爺是明白人可不能胡弄爺!答好了爺有賞!」看了王三和狗子是一套的。
「是。是。」狗子果如其名一臉的諂媚「爺您老有事盡管吩咐。」
「剛才外面生了什麼事?」南為仁從袋子里取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
王三和狗子的眼楮立刻亮了兩人幾乎同時咽了口吐沫。
「爺是怎麼回子事」狗子看了一眼楊頡不知為什麼他感覺到楊頡才是正主「咱這河屯口子吧它雖然不是什麼大鎮但人很復雜。像您老這麼金貴的最後不要亂說什麼也不要隨便出去走走因為這個那個什麼……」他有些吞吞吐吐了。
王三在後面捅了他一下他看了一眼楊頡立時心里咚咚狂跳不止這人太厲害了那眼楮真能把人看穿似的。「咱們鎮子上有個薛老爺听說是道上出身這幾年才退下來隱居在咱這里。不過好像還有人說他還做著那生意。這薛老爺對鎮子上的人還算好就是對過往的客人有點有點欺男霸女。尤其是他的二兒子薛貴和最不是東西!鎮子上的人都受過他的欺負女人沒有不調戲的。這兩年鬼子得勢他大哥就是薛老爺的大公子在赤城給鬼子當翻譯很得勢的是鬼子眼前的紅人。連薛老爺也有點那個了。」
「哪個?」南為仁盯著他問了一句。
「漢奸。」狗子輕聲說「咱雖然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好壞還是明白的這里外不分的人不是漢奸是什麼!」聲音很低很輕但誰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剛才就是薛貴和過來找一個柳客人的麻煩的。那老人是江南客看樣子也是個練家子帶著一個女兒十七八歲吧很標志的姑娘給薛二看見了非得搶人。昨天就來了幾趟被我們老板給勸走了今天又來了把我們老板打了一巴掌說我們老板再多事就讓他哥當八路抓起來。來搶人被柳老客打了回去說不得還得來恐怕這柳老客要毀到這里了。哎!可惜了那姑娘!這年頭……!」
正說著忽然院子里人生鼎沸吵吵嚷嚷。
「來了。我得去看看。」王三說著眼楮瞅瞅桌子上的銀子。
南為仁一笑點點頭「我們也去看看。」
天色已經大黑沒有風卻十分的寒氣逼人。地上有些化了的雪和了泥又開始被冰凍車轍腳印一個個地被塑在地上形成溝溝坎坎和旁邊的積雪一起混成丑陋的畫面扭曲著人們的視線。
大院落里已經站滿了人看熱鬧的卻很少燈球火把將整個的大院子照得縴塵畢現。幾個拿著手槍和揮舞著短棍的人正熱鬧地砸一扇廂房的房門後面是手里提著各種武器的打手叫嚷的吵笑的諂媚的冷狠的奸猾的各種形態都有圍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的人亂成一團。
那個少年旁邊有一個五十多歲的黑袍恭背的老人打躬作揖不停地說著什麼。
「那個就是我們掌櫃的和薛少爺求情呢。我去了。」王三輕輕地說了一聲悄悄地溜走了。
大院子里除了幾顆大棗樹外還有三棵榆樹高大的枝干托著碩大的冠蓋幾乎將整個院落遮蔽。忽然在榆樹摩天的枝干上傳來幾聲淒列的夜貓子的尖叫長長的哀轉糝人。
這麼嘈雜的聲音竟然一下子被這聲淒涼的夜鳴驚住了院子里一靜再也沒有人說話。連砸門的人都不由得縮住了手。
夜貓叫喪不知誰輕聲的說了一句竟然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房門吱啞地一聲打開了里面走出一個長須清矍的老者灰布長袍寬條青絲帶緊扎腰間。手里沒有提任何的東西卻在出門的一瞬間將堵在門口的幾個人扔出一丈開外。
「姓薛的不要欺人太甚。柳某是不願傷人不要逼我!」柳老客話一出口令楊頡一怔竟然是吳蘇口音。
薛貴和站在眾人之中哈哈哈幾聲大笑「柳老頭我就是欺你太甚你能怎麼著?!來人給我打往死里打!」
眾打手一聲呼哨各操器械蜂擁而上。看得楊頡一搖頭嘴角略過一絲冷笑。胡逸忍不住想動手卻見楊頡平靜的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長出口氣忍住了。
果然柳老客一聲冷笑身子往前一蹋對著迎面的三人上面一晃腳下連踢帶踹順手奪過一條短棒一時***里傳出一聲聲慘叫。這回柳老客是真的手下不留情了抽胳膊胳膊斷打腿腿折但他還是沒有傷人性命。
沒一會兒***變得大起來這些人都只圍著亂嚷不再上去動手了。
楊頡看得清楚柳老客根本就沒有使出真功夫完全是以快打慢在眾人的器械還沒有打出前他的短棒就已經攻擊到。受傷的人倒躺在地上慢慢爬到一邊。
「混蛋!你們這些廢物!閃開!」薛貴和一聲大叫不等眾人散開往前一竄跳到圈里。「老東西本少爺要定你女兒了!而且等我玩膩了還要把她送進窯子里讓眾人騎萬人玩!哈哈哈!你瞪我?好老子就讓你死!去死吧!!」這小子一揮手忽然兩聲槍響在眾人身後的房頂上幾個人站起來哈哈哈大笑接著又是幾聲槍響。柳老客身子一側歪胸膛上熱血噴涌倒退幾步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除了南為仁和楊頡誰都吃驚非淺。南為仁是憑借著他人的第六感覺直覺出有人在背後持槍瞄準;楊頡則是靠人的功力極為細微的響聲都難逃他心覺。
但兩人都沒有來得及阻攔實在是因為薛貴和表演地太逼真了。都以為他要親自上去和柳老客對上幾招誰也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是耍花槍!
「爹!——」一聲慘叫透著淒涼直逼眾人心神。但有兩個人卻被這聲音一下子驚呆了傻傻地望著門口一時竟至失神。
楊頡和李影!
楊頡的心咚咚地狂跳不止手有些顫抖腿竟然有些軟。朝思暮想醉入心魂的不正是這個聲音?!曾經的曾經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這個聲音裹囊著歡笑和悲哭?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的情思一下子來到眼前跨越生死了的愛一下子來到身邊眼已痴淚已干心已空一切仿佛已成明月空空竟然又一下子撞回來撞入心神!
李影最難忘的一個人一個聲音一個痴思夢想的心結。
果然門口跌跌撞撞撲出一個瘦削的人影淡青色的襦襖隱紅色的棉裙長飄飄掩映住一張秀臉。長慢慢飄揚而過熟悉親切夢也憔悴的臉一絲一點地略過楊頡的眼楮。攪碎了他的魂。
她竟然真的就是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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