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子弟 十三 醫院風波

作者 ︰ 茉莉花香

第二天的下午,品忠陪著母親去了醫院。

問清鳴娜的病房,林蘭對品忠說︰「你先去看看她病房有人沒有,要是有人,那咱們等會兒再進去。」品忠明白媽媽的意思,她是怕和喬新順兩口子踫上尷尬。

品忠剛走到走廊里,就看見喬新順和馬容英從鳴娜的病房出來,他趕緊轉過身子往回走,走遠了才慢慢回頭,看見那兩口子從走廊的另一頭出去了,他急忙跑到院子里招呼母親。

鳴娜的眼楮嚴嚴實實纏著紗布,听到有人進來,她的頭往門口這邊轉過來。

「鳴娜,你還好嗎?我們過來看看你。」林蘭走過去抓住鳴娜的手。

「是林阿姨,您怎麼來了?」「我到醫院有點事,順便過來看看你,孩子,你怎麼樣啊?」「我挺好的,謝謝阿姨,我真的挺好的。」「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你受苦了。」「阿姨,我沒什麼,您一個人嗎?我怎麼听見門口好像還有人哪。」「是品忠,他陪我一起來的。」「品忠哥哥,快進來。」鳴娜顯得很高興。「鳴娜,你還好吧,傷口還疼不疼?」品忠看到鳴娜傷成這樣,心里很難過。「阿姨,品忠哥哥,我沒事,真的。」林蘭把鳴娜的手握在手心里,說︰「鳴娜啊,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看你傷成這樣,阿姨心里真是難過,你是阿姨看著長大的,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這事不能怨品英啊。我們家品英雖說是調皮點,可是他的心地非常善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在這袒護他,是因為我了解他啊。孩子,你看,現在我們剛遭了難,又趕上這事,現在有人說這事和我們品英有關,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有誤會,你說是不是鳴娜。」鳴娜一听林蘭說到品英,臉一下紅了。「阿姨,您想說什麼?」「鳴娜,我知道你是個明白孩子,品英現在給學院保衛部關了好幾天了,我想去看看他們都不讓,你說我這個當媽的能不著急嗎?按理說我真不應該來找你,孩子,你看我現在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就看在你們從小一塊長大的份上,看在我這個作阿姨這麼大的歲數還來求你的份上,你就幫幫品英好不好?」「阿姨……」「鳴娜,我就直說了吧,你已經受傷了,如果再搭上品英,你說這事不是錯上加錯了嗎。阿姨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決不會看著品英他被判刑進監獄不管的是不是。」「可是我說什麼呢?我能說什麼呢?而且也沒有人來找我啊。」「他們肯定會來找你的,如果你要真心想幫品英的話,你就說當時天黑,你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其實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們品英的錯,就是有人要栽贓他,看著我們家現在……嗨,不說了,這件事情就算是阿姨拜托你了,好不好,你要是幫助了品英,品英還有我們一家人都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的,孩子,好孩子,拜托了,拜托你了,阿姨求求你了。」說完這句話,林蘭已經是淚流滿面,鳴娜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品忠看見這情景,鼻子也酸酸的,他急忙過來攙住母親。

從杜敬蘭死的那天起,林蘭就一直沒有掉過淚。她一再告誡自己要堅強,不要叫別人看笑話,但是今天提起品英,想到兒子還被關押著,這些日子心里憋悶著的怨恨、委屈、屈辱隨著淚水一下全都涌了出來。「孩子啊,」林蘭緊緊抓著鳴娜的手,說︰「等到你作了母親你就知道我現在的心情了,作媽媽的決不能讓孩子受委屈,哪怕一丁點也不行啊。」說完她已是泣不成聲。

「你兒子不能受委屈,那就該叫我女兒受委屈了?!」屋里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驚呆了。

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門口站著怒氣沖沖的馬容英。

「世界上真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哪!真有你的啊,姓林的,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啊,你趁我們不在偷偷模模跑到這來干嗎來了?想求鳴娜救你兒子?虧你想的出來,你給我滾出去!滾!從今往後不許你來找鳴娜,我要是再看見你來糾纏鳴娜,我就對你不客氣!」「馬阿姨,其實我們……」「住嘴!誰是你阿姨?我告訴你林蘭,你兒子的大牢是蹲定了,你等著瞧!我不會饒了他的,決不!我女兒受的委屈,遭的罪,我要叫他全部償還。你還想到這來讓鳴娜幫助你說話,救你兒子,我跟你說,休想!」林蘭站直了身子,「老馬,我沒你想的那麼壞,我知道你心里難過,看到鳴娜這個樣子我決沒有一點幸災樂禍,我心里也決不好受。可是我們總不能把兩個孩子都擱進去吧。品英他到底還是個孩子,你們放他一次,我們家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的大恩大德的。」「放屁,你給我住嘴!我告訴你,林蘭,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不稀罕,我們也受不起,你別這貓哭老鼠假惺惺了,趕緊出去,滾,你給我听好了,這件事情我決不會罷休的,你等著看吧!」馬容英情緒激動,一只手像抽筋似的不停地指著門,示意林蘭母子出去。「你看看我的鳴娜,我的那麼漂亮的女兒,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就毀在你那可惡的兒子手里,一輩子都要毀在你們家人的手里,你還跑到這里來叫我們原諒你,你還是人嗎啊?你做夢!做夢!你休想!」

鳴娜臉色煞白,她伸出手模索著想抓住母親,她高聲對母親說︰「媽媽,你要干嗎?別吵了,好嗎?我求求你,別吵了。」沒有人理睬她,品忠扶著林蘭匆忙出了病房,馬容英不依不饒追出去,插著腰站在走廊破口大罵︰「你們大家都出來看看啊,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她男人剛剛自殺,她又指使她兒子把我女兒的眼楮打瞎了,現在又跑到醫院來,想求我們放她兒子一馬,大家評評理,這不叫欺負人這叫什麼啊。呸,你男人活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男人從外面拾回破鞋來,你就幫他縫,幫他補破鞋。這回他死了,你可輕省了。」品忠的拳頭攥得嘎巴嘎巴響,他猛地轉回頭,沖著正在歇斯底里大叫的馬容英喊道︰「你住口!」馬容英沒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品忠會這樣對她,一下愣住了,但她馬上回過神來,高喊著撲向品忠,「你個小兔崽子,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勾引我們家莎娜,你們杜家沒一個好貨!你來呀,我怕你嗎?你想打死我嗎?那你來呀,你有種就來呀,我今天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死了就叫大家伙都看看,這家人全是***混蛋,把我女兒整成那個樣子了,還想叫我們原諒他們!」馬容英一邊高叫,一邊乘品忠不注意上去抓住品忠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疼的品忠大叫一聲,林蘭見兒子被馬容英咬了急忙沖過來,一邊扯開瘋狂的馬容英,一邊說;「你是屬狗的嗎,你還咬人,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要我們怎麼樣啊,是不是把我們品忠咬傷、讓品英蹲監獄你才甘心啊?你這人太歹毒了吧?」一邊說著,一邊拉扯馬容英。馬容英見林蘭過來,立即松開品忠,轉身一把抓住林蘭的頭往地上拖,林蘭大叫一聲倒在地上。馬容英人高馬大,身材瘦小的林蘭哪里是她的對手,一下便被她拉倒在地,頭還被她扯下一撮,疼得林蘭「啊啊」地直叫。馬容英像瘋了一樣抓著林蘭頭往前拖,品忠見母親被馬容英打成這個樣子,不顧一切地沖上去,一把抓住馬容英的手。畢竟是小伙子,兩只手有勁,一下就把馬容英的雙手背到身後去。馬容英的兩手叫品忠牢牢抓住動換不得,急得她大喊︰「殺人啦!殺人啦!」馬容英到底是長輩,品忠抓著心里怯火,品忠的手剛一放松,馬容英便掙月兌出來,她又撲向林蘭。林蘭搖搖晃晃剛站起來,立足未穩,被馬容英再一次撲倒。馬容英這次抓住林蘭不再抓她頭,上前揮拳便打,林蘭躲閃不及,頭上、身上、臉上挨了好幾下,打得她在走廊里奔跑,馬容英在後面追,品忠見這情景,急了,上前一伸腿,馬容英沒有提防,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撲倒在牆角。牆角有個痰盂,馬容英的頭正好磕在痰盂上,痰盂翻了,里面的髒水濺了馬容英一頭一臉。馬容英的額頭被磕破,血水順著額角流下來。馬容英用手抹一把額頭,看見了手上的血,「哎呀、哎呀」地連聲大叫,索性躺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哭喊起來︰「流血了,流血了啊!大家快來看啊,這家人真要把人打死啊,你們看看這個臭女人養的一窩子都是什麼東西,全是土匪流氓,專門欺負我們這些老實人,把我的女兒打傷還不算,這會兒又來謀殺我了,我不活了,今天不嚴懲凶手,我就不起來!」品忠看見這個女人的臉上的血嚇了一跳,後來見她瘋言瘋語地胡說八道,知道她沒事,就去看母親。林蘭靠在牆上渾身哆嗦,看見兒子過來,急忙抓住品忠的手,說︰「你沒把她怎麼樣吧?你的胳膊沒事吧?」品忠搖搖頭,「媽,咱們走。」「走?你們往哪走?想逃跑?休想!我叫你們和你兒子一樣,叫保衛部抓起來!」听了這話林蘭轉過身,對著滿樓道看熱鬧的人說︰「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到底是誰欺負誰我想自有公論。馬容英,我跟你說,不要說我兒子沒有傷你女兒,就是傷了你今天這麼一鬧,我們之間也已經清了。你要想告,你就告去吧,」

馬容英見林蘭母子倆要出去,扯破喉嚨罵道︰「呸,你是什麼東西,你還配提公論,好,你不是要公論嗎?我明天就給你貼張大字報,就貼在院子里,咱們把這事都寫出來,到那時看看公論到底是什麼……」她還要往下說,突然有人在她面前低聲呵斥︰「起來!」馬容英抬眼一看,是丈夫齊新順。齊新順剛剛進來,看見了這一幕。「啊,你可來了,你說你還是男人嗎,就看著自己的老婆叫人家欺負,連個屁都不敢放!」「你給我起來!少在這丟人現眼的,趕緊給我回家去!」馬容英還要作,看看丈夫陰沉的臉,把要說的話硬咽了回去,悄悄站起來,跟著丈夫走了。這兩口子看上去是馬容英咋咋呼呼有能耐,能降的住男人,其實齊新順是蔫兒有主意,大事上還是他說了算。

樓道里的打鬧聲,鳴娜听得一清二楚。她坐在床上,手緊緊抓著床單,羞愧的滿臉通紅。媽媽怎麼能那麼罵人家呢,還動手打人家,這多難看啊。平時林蘭阿姨也好,品忠哥哥也好,都是多麼斯文體面的人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听到這樣難听的話,被媽媽這樣羞辱,肯定會受不了的。他們會怎麼想……鳴娜無法再听下去,她用手捂住耳朵,她只覺得羞愧,替媽媽感到羞愧。

從受傷那天起,鳴娜基本沒有說過一句話。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他們都以為她被嚇壞了,以為她的傷口疼得說不出話來。其實她的心里非常清楚。從那天她和品英在路上那番談話以後她就非常清楚,品英一定會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進行報復的。品英當時的表情眼神,以及他當時的神情都歷歷在目。她當時只是感到了一種危險的迫近,但是她沒有想到他報復的對象是她的家人,是他的姐姐,更沒有想到自己替姐姐挨了這一下子。她怪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好好勸說他,如果我當時勸他,他就不會這樣做,也就不會生這一切了。她奇怪的是自己現在想起來對品英竟然一點也恨不起來,她的眼前總是浮現出他看她時那熱切而激動的眼神。她甚至非常清楚品英現在一定非常非常後悔。她有一種急切的願望-想去安慰品英,哪怕只說一句話也好。如果她現在站在品英的面前,一定會對他說,不要著急,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她敢肯定,只要她安慰他,品英一定會振作起來。

她不知道學院會對品英什麼樣的處罰。別看她不吭聲,她仔細听她家里人的每一句話,希望從他們的話里听出一點點有關品英的信息。她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是希望重重地處置那小子。她不同意他們的想法,但是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夠說服和制止他們。她很清楚,如果她要是替品英說話,他們肯定會以為她瘋了,怎麼竟然會替傷害她的人說話。

昨天莎娜來了,告訴她,品英給學院保衛部抓起來了,馬上就要送派出所了,「這叫傷害罪,別看他不到十八歲,最起碼判他勞教三年!」莎娜最後的這一句話讓鳴娜吃了一驚,「那他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鳴娜說。「唉呦我的好妹妹,這幾天你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呀。」莎娜大驚小怪地說︰「你都傷成這樣子了,還在那為他著想,你就不替你自己想想,你可真夠傻的!要我看,判他勞教是便宜他。這人可真夠毒的,幸虧是……」莎娜本來想說幸虧打傷的是鳴娜,要不自己這一生就毀在這家伙手里了,可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這麼說顯得實在有些太自私了。盡管傷的是鳴娜,但是畢竟是她最好的親妹妹,她心里也挺難過,這口氣同樣咽不下去。

「不行!」鳴娜堅決地說。「你說什麼?」莎娜奇怪地問妹妹。「我說他們不能這樣處置品英!」「你沒病吧,鳴娜?」莎娜差點喊起來,「你都被他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替他說話,這事你不要管!」鳴娜沉默了,莎娜以為自己說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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