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軍和那幾個人一起被帶往派出所。
警察一前一後押著他們,還推著他們的自行車,這一下他們跑不了了。
小軍看了看,除了他和大嘴,還有另外三個男的一個女的。走在路上,挨著小軍的那個人問他︰「喂,哥們兒,哪的啊,夠勇的啊,還真敢砸啊。」小軍得意地反問一句︰「這算什麼啊,你們哪的?」「我們61中的,我們家都是紡織部的。」「什麼部?」「紡織部。」「怎麼還有這麼個部哇,夠逗的啊,管織布啊?」「你怎麼連紡織部都不知道。」「我知道它干嗎呀,我又不用紡布。」說完小軍笑了。前面的警察听見他們說話,站住腳,指著他們幾個喊道︰「不許說話!誰再說話我收拾誰。」他們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幾個人繼續小聲說話,「紡織部怎麼啦,你們是哪的?」那人小聲問,「我倆是部隊大院的。」「呦,夠牛的啊,哪個部隊大院的?」小軍自報學院的名字,那人一听,馬上問︰「杜品英認識嗎?」小軍站住腳,問︰「你認識品英?」「他是我們院一哥們兒同學。你們院我就認識杜品英。」「你怎麼不早說,那是我哥們兒,鐵哥們兒。」「我又不知道你們是一院的,听說他的彈弓是一絕。」「嗨,別提了,為他那彈弓還惹大禍了。」「怎麼啦?」「一言難盡,他把我們院一女的臉給c i(破)了。」「真的?那他還能有好啊?」「他們家搬走了。」小軍一听那人認識品英,頓時對那人熱情許多,自我介紹說︰「我叫沈小軍,你呢?」「我叫鐵軍。」他指指身旁的小個子,說︰「他是我弟,叫鐵建設,那邊的也是我們院的,呂明,外號老驢頭。」鐵建設和呂明朝小軍和大嘴點點頭。小軍看了看和他們並排走在一起的那個女的。他用胳膊踫踫鐵軍,問︰「那女的呢?」「不知道。剛才吃飯的時候才拍上的。」小軍一听樂了,瞅瞅那女的,說︰「誰拍的?怎麼看著有點土。」「不是我們拍她,是她拍我們。」「啊?還有這事?」小軍和大嘴看著那女的一個勁地樂。小軍問︰「真逗嘿,她怎麼拍你們啊?」「真是她拍我們。剛才進‘康樂’,正要吃飯呢,她進來了,嘿,丫還真不吝哪,一點也不害臊,一**就坐我們桌上了。說她們家是海澱的,正在外面刷夜呢,想跟我們認識認識。其實我看她就是來蹭飯的,你們沒見她那個吃相啊,恨不得把那盤子都給吃了。咱們剛才在那開打,我看了一下,你猜怎麼著,你們打你們的,人家照吃不誤。」「啊?還有這種人哪。」「可不,我估計得有兩天沒見飯了,要不怎麼那麼親呢。」小軍又看了看那女的,小聲問︰「海澱哪的啊?我們還是海澱的呢。」「不知道。」鐵軍小聲問那女的︰「你說你是海澱的,海澱哪的啊?」「我們家不是海澱的。」「呦,你剛才不是還說你是海澱的嗎?」「我就那麼順嘴一說,其實我們家是三里河百萬莊的。」「百萬莊大了,哪個區的啊?」「申區的。」幾個人一听都不吱聲了,百萬莊申區是別墅小樓,住的多是部長級的干部。小軍想起歐陽小紅說他們家是總參的,這會兒又出來個百萬莊申區的。「吹呢吧?我有朋友在百萬莊。」「誰呀?」「小海。」「知道。」小軍看了鐵軍他們幾個一眼,接著問︰「什麼小海啊?他姓什麼?」「還有哪個小海,就一個小海,姓王。」「小海他還有個弟吧?」「沒有,他們家他最小。他大名叫王海洋。他上面有三個姐姐。海燕、海英、海平,他三姐是我們同學,一個學校的,不一個班。他二姐王海英是真正的紅衛兵老兵,‘聯動’的,去年‘八-一八’聯動開會,王海英讓雷子抓起來了,挨局子里關了好幾個月。」小軍一听這女的答的都對,又問了一句︰「那你真的住百萬莊申區了?」「你這人真沒意思,一句話要問幾遍啊,怎麼整的跟警察似的。」那女的很不耐煩地說。
小軍仔細看了一眼那女的,個子不高,穿一件平布蘭底黃花對襟棉襖罩衫,脖子上還戴著個鵝黃色毛線脖套,打扮的不像是百萬莊申區的,倒像個小市民。長的普普通通,不難看也不好看,單眼皮,上眼皮有點厚,看上去就有點三角眼的味道。眉毛長得挺好,細細彎彎的,皮膚挺白,額頭前的一排劉海剪的齊齊的,小軍心想怪不得看著她別扭,原來就是這「屁簾」(劉海)給鬧的,北京女學生一般不剪劉海,前面光光的,露個大葫蘆瓢。
看著她,沈小軍心里突然一動,他又想起英子來了,真的好久沒見英子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不過這女的怎麼能和英子比啊,英子怎麼也比這女的好,長得比她好不說,人家那雖說是小市民,可是正經人家的女孩,哪像這魯娘兒們啊,這麼小就出來刷夜了。
那女的見小軍一個勁地打量她,笑了,露出挺白的整齊的牙齒。「你看我干嗎啊?」「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呢。」「我用余光看的。」誒呦,還余光呢。小軍覺得這女孩說話挺逗,笑了。「你笑什麼?」「那你笑什麼?」「我笑你怎麼那麼看人。」「我看你好看唄。」「你才知道啊。」兩個人來回遞話眉眼都帶著笑。「你叫什麼啊?」「我叫路燕。」小軍點點頭,心說今天可開了眼了,上午一歐陽小紅,這會兒又出來一路燕,看樣子這年頭女流之輩真是人才輩出,一個賽一個的魯,混不吝的人還大有人在哪。要在過去,她爹看見她和這麼一幫大老爺們兒一塊下館子,還叫警察給逮走,回家不拿殺豬刀捅死她才怪呢。「啊,那什麼,我叫沈小軍。」「我知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自己剛才說的呀。」「呦,我們說話那麼小聲你都听見啦,耳朵夠好使的啊。」「那當然了。」路燕說完又笑了。小軍心說這女的怎麼傻了吧唧的不知道害怕。這可是去派出所,她當她上哪?去北海公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