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子弟 十五 我在這家里就是多余的人

作者 ︰ 茉莉花香

怡娜推開小軍,她又開始哭,而且越哭聲音越大。沈小軍終于不耐煩了,壓低嗓門喊道︰「哭?什麼你哭,找死啊?再哭來人了!听見沒有你,你這個笨蛋!別他媽哭啦,啊?!」「我就不!」怡娜搖晃著身子,捂住臉還在抽噎。「你嚎吧你就,嚎死你!」話音未落,一縷手電光突然由遠而近照進灌木叢。沈小軍現有人來了,嚇得渾身哆嗦,他壓低嗓門對怡娜說︰「有人來了,快跑啊。」說完,不再管怡娜,跳起身提著褲子拼命地奔跑起來,有潔癖的他已經顧不上灌木叢里的枯葉和塵土,只是像一只受驚的野狗,不顧一切地狂奔。

兩個執勤巡邏的戰士循聲找了過來。他們以為一定是有階級敵人在丁香樹叢里搞破壞,于是一人在後面警戒,另一個人接連朝里面喊了幾聲,見沒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撥開丁香樹叢,隨即現了坐在地上渾身哆嗦的怡娜。

怡娜被一個執勤的戰士連拉帶拽帶到學院的總值班室,另一個人在後面推著沈小軍扔在現場的自行車。

值班的軍官認出這是齊主任的女兒,不敢怠慢,急忙把怡娜送回了家。

怡娜站在客廳中間,接受全家人對她的審視。

怡娜渾身上下全是土,頭上沾滿了枯樹枝、樹葉。更讓人可疑的是,怡娜的褲子的扣子全都不翼而飛,全靠她用手抓住褲子,褲子才不至于月兌落下來。怡娜滿臉是淚,站在客廳當間,還在不停地抽泣。

齊新順把值班的人叫過來,仔細詢問完以後,對他們說︰「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如今大院的孩子們玩的有點出格,閑得沒事在家呆不住,跑到外面東躲西藏叫人去找他們。結果你看看,鬧成這樣,還沒等她妹妹去找她,倒先讓你們給找著了。我看就因為是被你們找著了,所以嚇成這個樣子。她可能以為我這個當老子的非得揍她了。」齊新順難得地笑了一下,隨即臉一繃說︰「不過有些心懷叵測的人要是知道這事肯定會拿這事借題揮大做文章。所以今晚這事你們誰要是透露出半個字,都會造成極其不好的影響,知道該怎麼做了吧?再有啊,」齊新順聲調突然變了,吊著臉用手指頭指著那倆人說︰「如果今晚這事時候讓我知道是你們中間誰說出去的,哪怕是半個字,別怪我事先沒跟他打招呼。」看著那兩個人凜凜然立正敬禮,小心翼翼地走了,他心里明白這兩個值班的人暫時不用操太大的心了。他把那倆人打走了以後,特地仔細看了一下那輛自行車。他不知道這是誰的自行車,但是可以絕對肯定的是,這是個男孩子的自行車,而且肯定是院子里面某個男孩子的自行車。車很新,而且是輛最新款的鳳凰錳鋼車,車座拔得很高。現在干部子弟就是月兌離群眾,都流行把車座拔得高高的,恨不得把車座子給拔出來,騎起車來,那兩爿 都撅到天上去了。

馬容英氣哼哼地問怡娜︰「你大晚上跑到樹叢里干什麼去了?」「沒干嗎。」「什麼叫沒干嗎,還有你那褲子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被人現的?你到底和誰在一起,啊?!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要不你別睡覺!」「媽,我的手劃破了。」怡娜抬起左手,手背上劃了一個挺大的口子,還在流血。「活該!你還有臉說你的手劃破了,我再問你,你到底上那里面干什麼去了?」「媽,我的手在流血哪,疼死了。你怎麼光知道問我,就不知道給我抹點藥包一下啊。」「我還給你包,我恨不得殺了你!你這個死丫頭,丟人敗姓的家伙,你說你怎麼就一點不知道丟人啊,臉皮怎麼會那麼厚。」莎娜在一旁說話了︰「怡娜,你那褲子上的扣子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叫人扯掉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怡娜看一眼她大姐,把頭扭到一邊不理她。「我問你話呢你沒听見嗎?臭不要臉的!」莎娜罵完這句話,站起來,走到怡娜跟前來,盯住她的臉。怡娜看見莎娜看她,鼻子里哼哼一聲說︰「你一邊呆會兒去。」「你說什麼?」在這個家里,有人敢頂撞馬容英,還沒人敢頂撞老大莎娜,她的地位甚至高過她們的母親。「你說什麼?找抽啊你!」莎娜沖上前去,要打怡娜,讓鳴娜從後面拉住了。怡娜看了莎娜一眼,斜起眼楮說︰「你少罵我,從小到大,我挨你的罵還少啊。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當了老大嗎,你看人家的老大,對下面的弟妹多好,誰像你,一天把我們當催本兒(跑腿的)使喚,不稱心不是打就是罵。我告你齊莎娜,我今天就不听你的了,你怎麼的!你想打我,沒那麼容易,咱們看誰能打得過誰,我根本就不怕你!」「女流氓!」莎娜朝著怡娜吼道。「我是流氓你是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借著抄家的名把人家雪晴姐的衣服給扒了,真夠狠的你。你不是流氓你是啥?你說你勾引的男人還少啊,仗著你長倆大女乃,一天扭來扭去,騷樣,給誰看呢你!」怡娜話音未落,全家嘩然。莎娜沖上前舉拳就打,怡娜比她個子高,從上往下俯視莎娜,那股子狂勁著實讓莎娜受不了,可她又不敢輕易動手。眼前這個比她高出一截的妹妹,再不是原先那個任由她打罵的齊家老三了。特別是怡娜看她大姐的眼楮,簡直就是仇恨。這眼神叫莎娜不得不有所收斂。「爸,媽,你們看看,你們把她慣成啥樣了,再這樣下去,咱們這家成了什麼了,流氓窩啦!」

齊新順看著怡娜一直沒有吭聲。他知道怡娜今晚在那個灌木叢中肯定沒干好事。要是以往他早就收拾怡娜了,可是今天不行。從上次在床上干那活叫怡娜踫見之後,齊新順的心里一直別扭。他想跟怡娜解釋,可是每次見到怡娜,他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張不開口。也是,你叫他一個當父親的怎麼跟女兒解釋那事。還沒張口他就覺得他這個當老子的已經在這個女兒面前矮了一大截。不光張不開口,他連怡娜的眼楮都不敢看。同樣,他現怡娜也在躲著他,她這兩天好像就沒怎麼在家呆。此刻齊新順心里虛,不管他在心里給自己鼓多大的勁,他還是抬不起眼楮不敢看她。盡管他不敢面對女兒充滿疑問的目光。但他並不打算就這麼完了,他知道,全家人都在盯著他看呢,看他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他咳嗽了一聲,對怡娜說︰「怡娜啊,」怡娜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一下子叫他失去自信,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他避開怡娜的眼光,又說︰「我說怡娜,今晚這個事情,爸爸也不打算再多追究,我早就跟你說過,學院里面非常復雜,有很多人看著咱們家現在不錯,啊,就想方設法地來整治咱們。你今天和誰在一起,我不問你了,可是依我看,這個人決不是什麼好人,是好人不會大晚上的把你往那里面引,是好人也不會在事出了以後,跑得比兔子還快溜的無影無蹤。有些話我不好問你,可你要如實跟我們說,你是和一個人還是好幾個人在那里面呆著,都干了些什麼。」見怡娜不理他,他又問︰「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對你到底做了什麼?」齊新順還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說話有這麼困難,這麼費勁,這麼沒底氣,何況這還是他的女兒。馬容英在一旁說︰「你們幾個里面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孩子了,傻了吧唧一天光知道吃沒一點心眼,叫人給賣了還會給人數錢。你看看,你爸說你呢,你倒是好好听著啊,干什麼呢你,你真的想把你媽氣死嗎啊?」怡娜斜眼看了她媽一眼,說︰「媽,您剛才這話才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說的有水平,這個家您和他,」她朝齊新順努了一下嘴,「你們最看不上的就是我,你們最煩的也是我,對不對?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在這家里就是多余的人,既然如此,你們還管我干什麼?」馬容英氣得罵道︰「你連你老子也不認嗎?你叫個爸是委屈你了還是怎麼著,他他的,他是誰啊?少教!」怡娜鼻子哼了一下說︰「我就不願意叫了,你能把我怎麼地。對,我就是少教。我這樣也是你教的。我少教你別管我啊,還要把我擱這來審,我睡覺去了,沒功夫在這跟你們瞎耽誤功夫!」說完她就要走。「你給我站住!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和誰上那里面去了,都干什麼了?」怡娜听到她媽問她,停住腳,冷笑了一聲,表示她根本不在乎。「我跟你說話呢,你听見沒有啊?你就告訴我,你跑那里面干什麼去了?」怡娜轉身對著馬容英一字一頓地說︰「煩不煩啊你,什麼也沒干,我樂意,我樂意,我就高興上那里面去,怎麼著!」「你這個丫頭,你還反了,老娘供你吃喝,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你還給我來這個。」馬容英氣得抓起門後的笤帚,照準怡娜扔過去。對這一套再熟悉不過的怡娜連躲都不躲,鼻子里哼哼了一聲,說︰「打呀,你打呀,我早就知道你嫌棄我,家里幾個孩子你疼大的愛小的,不管中間的,你最不喜歡我,最不待見我。你老說我傻,說我長的像根電線桿子,嫌我吃的多。我穿的用的都是揀我姐她們剩的,你從來不給我買新衣服,可什麼活都叫我干,還老打我。我自己攢錢買條圍巾,你還拿走給大姐戴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親媽!今晚這事你不用再問我了,我什麼都不會跟你說的,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什麼都不說!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說完,怡娜誰也不看,   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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