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子弟 八 姐倆的悄悄話

作者 ︰ 茉莉花香

齊莎娜臨走的前一個晚上,和鳴娜聊了一夜。

鳴娜睡在莎娜的床上。已經半夜了,兩人都沒有睡意。莎娜轉過身看著鳴娜,問︰「鳴娜,你還沒睡?」鳴娜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鳴娜說︰「姐,明天你就走了,我有個事想問問你。」「干嗎那麼一本正經的,搞得人還怪緊張的,你問。」「我是想問你,對雪晴姐那樣,你不是成心的吧?」莎娜沒想到鳴娜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語塞。「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老四跟你講的?我就知道,這家人有什麼事恨不得拿著喇叭去廣播,從媽那就有這傳統。」又過了一會兒,見鳴娜沒什麼反映,她說︰「那是革命,是革命就不能講那麼多的情面了。我們原先是什麼關系,別人都知道,我要不那樣,人家肯定會認為我不革命。」「革命也不一定非要那樣啊。」「我哪樣了?」莎娜的語氣里透出不滿。鳴娜並沒有畏縮,「你不應該把人家的衣服月兌掉,還當著那麼多的人的面。我想想都覺得可怕,姐,這事你作的確實不對,過分了。」要是這話從別人的嘴里說出來,莎娜早就急了,可是鳴娜說就有不同的意義。莎娜知道,鳴娜不會輕易說她,要是說了,那就是她在心里憋了很久深思熟慮的話了。莎娜嘆了口氣,說︰「鳴娜,你別說了,其實我也後悔,那事我做的是有點過火了,我事後想起來也覺得不應該,畢竟我們在一起長大的。她媽對我還不錯。可是鳴娜你沒有在那個環境呆過。在那里呆著,就得革命,那些人拼著命比賽誰革命,其實就是比誰更狠,誰不手軟混不吝,誰就越革命,在那里面就越有份兒。我說這些你也不會知道。」「可是你的革命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你知道不知道?」「那沒有辦法。革命就是這樣,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兩大陣營,你死我活,刺刀見血。法國大革命知道吧,最後連路易十六的皇後都被推上斷頭台了。你就是太講溫情了,老是這麼優柔寡斷,這樣會吃虧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對別人說我後悔的話,要不是你問,我絕對不會說的。其實我在動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我要和過去的我告別了。」「那你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啊?」「成為一個徹底的革命者,無私的忘我的。」「你不會連自己家里人都忘了吧。比如爸爸媽媽,還有我們姐妹。」「你說到哪去了,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再革命也不能連親人都不要了,你說是不是?當然了,除非親人反黨反社會主義反對**,嘻嘻。」「姐。你走了會想家吧?」「當然想家了。想爸爸媽媽,還有你。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鳴娜。」莎娜轉過身來,看著鳴娜。「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過去你是這家里最叫人放心的人了。你什麼都好,學習好,又穩當,爸媽都疼你。可是現在,你成了這個樣子,我這當姐的真是心疼。而且我真的不放心,你說你要是和我一樣當兵了,多好,可是……一想起來我就恨那個杜品英。什麼東西,還叫他逍遙法外!都怪爸,就這麼輕易把他給放掉了。想起來我就有氣。」「姐,你別說了,我已經這樣了,再怎麼懲罰他也沒用了,再說他又不是故意的。」「啊?鳴娜,你好糊涂啊,到現在你怎麼還替他說話,你不是有病吧。別說爸媽了,我都替你難過。你以後怎麼辦哪?」「什麼怎麼辦,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別人能干的我也能干,你放心吧姐,我能養活我自己。」「我不是擔心這個,你要是不能養活你自己,還有我們呢。我擔心的是你的個人問題。」「什麼個人問題?」「你就裝吧。要是你不出事,咱們一塊去當兵,多好!到部隊就憑你的條件,找什麼樣的找不著啊。」「我本來就不想當兵。」「為什麼?」「為什麼都要去當兵。」「部隊是大熔爐嘛,多鍛煉人啊。再說人員相對單純,全是咱們軍干、革干子弟。要是插隊,你非得跟那些小痞子攪合在一起,多煩哪,沒勁。」「我看也沒什麼不好的。我要不是遭遇這樣的變故,我可能還不會有這樣的人生體驗呢。姐,有位偉人說過,不要埋怨生活,因為不管什麼樣的生活,對我們的人生來講都是一筆寶貴財富。」「嘁,什麼財富?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可寧願不要那樣的財富。還是順順當當的好。鳴娜,我們是女人,女人不管再怎麼強,最後還都要走一條路,那就是嫁人。所以嫁人一定要慎重,從找對象就要慎重,千萬不可隨意,那樣會把自己的一生稀里糊涂地葬送掉。」「你那麼要強的,還要靠男人嗎?」「我有什麼要強的,我那是外強中干,沒什麼真本事。有本事的人不靠男人,你看居里夫人。可是我有貌啊,有了漂亮臉蛋,你就是學習差點,笨一點,都無所謂了,男人還希望找個依賴他的女人呢,大男子主義嘛。」「那我就當個不依靠男人的女人。」「別傻了,就你?現在的時代不同了,讀書無用。你念書念的再好,有什麼用啊。現在科學家還不如普通老百姓呢。我們有個同學的姐姐找了個男的是大學生,整個一書呆子,把她姐都後悔死了,當初就看他是大學畢業生,在廠子里當個破技術員,比工人一月錢掙得多點。可那人特笨,淨鬧笑話。我們都替她姐惋惜,你說她姐長得挺漂亮的,怎麼專挑個臭老九啊。」「還能老這樣啊?」「誰知道啊。反正我覺得知識分子沒有什麼好,不就多認倆字嘛,書呆子。我們學校的高知家庭出身的孩子不少,學習都特好,可是就是有點說不上哪不對勁,好像有點呆,不那麼活泛。還是要找干部子弟。你等著啊,等到部隊我給你找個高干出身的好姐夫回來。」「沒羞。」「這有什麼?告你吧,不光出身要好,正連以下的我連看都不看。」「那正連以上年齡都不小了吧?你想給我們找個老姐夫?」「去,一邊兒去,沒正形。跟你說正經的呢。部隊里年輕有德又有才的多的是。我看咱們學院原先有幾個學員就不賴。鳴娜不是我說你,你的性格應該改改,太內向。這樣不行。咱們家這幾個孩子,怡娜你別看她傻,可傻人有傻福,你看她大大咧咧,做事不著四六的,可她以後不會差的。小四和小五從小在爸媽的身邊,以後也不會吃虧,特別是老五,別看她最小,屬猴的,比誰都精。就是你,什麼事都是自己一人裝心里,跟誰都不說,寧可把自己悶在葫蘆里悶死,也不願向別人透露一星半點。」「姐,你再別說了,你是為我好,我清楚。可是我還是想自己出去闖闖,至于你說的找對象的事情,那就看緣分了,有緣分,不用我去找,沒有緣分,你就是硬撮合在一起,那日子也不會過好的。我現在已經這個樣了,我也不求什麼了,這倒也好,省心了。」「別胡說,你成什麼樣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打我回家以後,家里的鏡子都收走了。還不是因為怕我看見自己成現在這個樣子傷心。」「別胡扯,沒有的事。」鳴娜也不反駁莎娜,她深深地嘆口氣,說︰「這就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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