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年9月25日。
在布滿無數星辰的夜空下我和常瑞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清冽的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讓人沉醉。常瑞走在我的身邊談笑風生引得我笑意連連如花痴一般。
曾經以為這般令人甜蜜的情景怕只怕是一場美夢夢醒後仍就是殘酷的世界。如今我王子般的常瑞卻那樣真切地站在我的身旁與我十指相扣那般踏實溫暖。
在宿舍樓下與常瑞告別他溫柔地笑今天玩得開心吧?我點頭微笑恩。聲音柔得如羽毛輕輕飄落卻掩不住其中的興奮。他笑笑然後轉身離去。我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直至夜色將他吞沒。
轉身瞥見轉角暗處逐漸隱現的熟悉的身影顧小凡。他怔怔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喉嚨輕輕抖動微張著嘴似是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便轉身離開了留給我一個憂傷的背影。
我知道這些憂傷是我給的。顧小凡這個有著明媚笑容精致臉龐的男孩安靜地躲在暗處看著我的甜蜜幸福往自己的傷口上撒上厚厚的鹽巴生疼生疼。可說到底這傷口卻是我劃的不深不淺但很疼。
我知道很疼。
2
時間回到3年的秋天微涼。
遇見顧小凡的那天陽光很好天空很藍。我走在圖書館的路上卻在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我看著眼前這個臉龐精致到完美皮膚白皙卻滿身叛逆的男孩莫名其妙。他站在我面前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幾次微微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麼可還是放棄。
對于他我是知道一些的。他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顧小凡。顧小凡卻不凡。曠課吸煙喝酒打架不良少年的形象在他身上演繹得淋灕盡致。可是他就是這麼的好命憑著他那有錢有勢的老爸即使是剛好進三流高中的分數他還是照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全市的省重點並且更可氣的是對于他平時的所作所為學校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方針政策。
上次在學校林蔭道上我親眼看見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愛慕他的女孩的蛋糕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決絕離開。我想這樣的男孩怎惹得起。可是現在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干嗎一臉無措地站在我面前。
然後他就給了我答案。他好像是鼓足了勇氣下定了決心似地看著我說:落小雨我喜歡你。一句話一氣呵成不停頓半點語氣中有點小小的霸道和慌亂。
我驚愕地看著他想是沒有听明白他的意思。顧小凡竟然說他喜歡我我們好像壓根就不認識對方更談不上喜不喜歡了。難道他是偶像劇看多了對我一見鐘情還是深受童話故事的毒害自認為我就是他的辛德瑞拉。可是顧小凡對不起辛德瑞拉的王子卻不是你。
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笑笑說恩那個顧小凡對不起……只」對不起」三個字就讓他的眼神在瞬間黯淡下去。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初的最初我就開始不咸不淡地在他身上留下了傷痕。疼但他卻隱忍著倔強著不說。可是顧小凡再怎麼樣那時我的心里早有了常瑞我王子般的常瑞雖然他沒有對我說出喜歡沒有牽起我的手可是他卻先于你滿滿地佔據了我的心房。
3
樂希說小雨我就想不明白了人家顧小凡有什麼不好的要相貌有相貌要體貼有體貼要優秀你也看到了不優秀哪能進這所大學啊。
是的顧小凡的確變得很優秀。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喜歡優秀的男生所以即使我拒絕了他他還是努力地在改變。不吸煙了不喝酒了課也不曠了架也不打了完完全全從一個不良少年上升為一個21世紀的良好少年典範。樂希說這是我的功勞全校師生應該感謝我。
我笑笑不說話。樂希是一路上看著顧小凡模爬滾打地從高中一直追到大學不說其他的就是這片痴心也足足讓她感動了好一陣子。而那時我親愛的常瑞在哪呢?樂希撇撇嘴在路邊沾花惹草啊。而且呢小雨你給顧小凡的諾言呢你難道不準備兌現了嗎?顧小凡一直以為你會兌現提早了那麼多天來學校你倒好啊一大早跑出去跟那個什麼瑞的在外面風花雪月你儂我儂的你讓人家顧小凡有多傷心啊。
我盯著樂希有片刻的仲怔。顧小凡該有多傷心啊我沒有兌現我的諾言。在去學校的火車站顧小凡的眼里一片晶瑩他說落小雨你一定要想我不能和別的男生在一起。那時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我要去的學校就是常瑞所在的大學。我想著這兩年來顧小凡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而那時的常瑞就像樂希說的一直在路邊沾花惹草。所以我看著顧小凡眼里是無比堅定的光芒說顧小凡你要憑著你的實力考入我的大學我就和你在一起。
那時的顧小凡多開心啊快樂地如同孩子得到糖似的。他不顧旁人的眼光也不顧我的掙扎一把把我抱起開心的笑笑聲爽朗。可是如今對不起顧小凡。我終是要負你。當常瑞擺好陣勢向我進攻時我毫無反抗地就丟盔棄甲對他俯稱臣了。畢竟那麼多年了常瑞一直在我的心上從未離開過。
所以對不起顧小凡我又讓你傷心了。
4
我跑去找顧小凡是在他們大一軍訓之後。在學校的星雪休閑屋中顧小凡和我對面而坐。我想起以前在高中時無論是在還是在麥當勞顧小凡都會死皮賴臉地坐在我身邊而且還一臉得意地說這樣才比較像情侶嘛。雖然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一邊自作多情。可那時的我多開心啊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似乎一張桌子的距離就把我們隔了千山萬水。
為期一個月的軍訓讓顧小凡變得又黑又瘦都快成非洲難民了。我看著他卻笑不出來。可顧小凡不他一直傻呵呵地笑著他說小雨你看我這古銅色的皮膚是不是很啊!我配合著他扯出了一絲笑點頭可隨即臉又黯淡了下來說顧小凡對不起。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在他低頭的瞬間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流轉的憂傷。可隨後再抬頭卻是強顏的歡笑。他說小雨你傻啊我本來就沒把你的話當真過。現在你的mr出現了我也功成身退了。我努力看努力看想看出他眼中是否有殘留的憂傷可是沒有這樣的話是不是我的愧疚可以少點。
顧小凡一直在說著些什麼一臉的嚴肅。而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待回過神來只听見他說小雨你一定要幸福。我笑笑說會的顧小凡我會幸福的。
可是現在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臉色蒼白地如紙一樣看著床頭輸液管里的水滴答滴答地涌進我的身體里冰涼一片。你說顧小凡現在我拿什麼幸福給你看。
5
樂希一向都不喜歡常瑞每次提到他的時候就是什麼瑞的。樂希這樣不是沒有她的道理。常瑞的花名在外鶯鶯燕燕的只要投其所好便可拿來喜歡用樂希的話來說就是用來勾引。
我笑勾引不是用來形容女子對男子的嗎?順勢將手中的抱枕扔向玩電腦的樂希。是啊憑他常瑞的條件干淨斯文才華橫溢再加上那般好的家世是哪個女孩子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我是很想罷免這種誘惑可是當我剛進高中站在台下看著台上如此優秀的常瑞面對全校師生從容自定滔滔不絕。自此他就在我的心里埋下了一枚種子從此生根芽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即使他的身邊一直更換著不同的女孩子。
可是在我終于心灰意冷決定接受顧小凡的時候常瑞卻牽起了落小雨的手他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然後我就忘記了對顧小凡的承諾顧小凡的好顧小凡的傷心甜蜜地沉淪在其中無法自拔。
可是正如樂希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公子仍是公子不會那麼輕易地對某人至死不渝海枯石爛。常瑞還是在我的眼皮底下牽起了別的女孩子的手。在里面常瑞一臉寵溺地看著身邊的女孩而那女孩多像當初的我啊笑意連連花痴一樣。
然後我就失了魂一樣走在馬路上腦海中只剩下常瑞對我說的那句話。他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一輩子有多遠我不知道可是一輩子不該是如此短暫短得如那夜間的曇花即開即敗。而我是真的敗了下來連紅燈亮了都沒有察覺後來就是無邊的黑夜。
6
從我住院十幾天以來樂希就已經把常瑞從頭到腳罵了一遍連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沒有放過。我想常瑞你真倒霉啊談個戀愛都把老祖宗給扯了進來真是不孝要是在古時還不給送去浸豬籠。
雖然常瑞並沒有送去浸豬籠可是他卻被送進了醫院連同被送進來的還有顧小凡。顧小凡見不得常瑞如此待我就跑去把常瑞打了一通。人家雖然長得斯文干淨可哪有那麼好對付啊照樣把顧小凡一頓海扁兩人紛紛掛彩被送進了醫院。
那時我正躺在病床上悠哉悠哉地吃著顧小凡買來的隻果看著電視里周星馳夸張到極致的動作計算著顧小凡已有幾天沒來看我了。樂希說完這些就見我從病床上爬起隻果扔了鞋也忘了穿在醫院里胡亂地跑。用她的話來說活月兌月兌整一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直到見到顧小凡我才突然想起在一路的尋找中腦海中一直充斥著的是顧小凡那張悲傷的臉。
顧小凡躺在白白的病床上全身上下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他見我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展開他招牌式的微笑。可我看了他卻直想哭然後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顧小凡卻慌了手腳。他在那邊笑著說著一些笑話可還是沒用我看著他青腫的臉還是抑不住的流淚。
最後顧小凡也不說了笑臉也不見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盯著我的眼楮一字一字地說落小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保證我誓我不會讓你哭的。我听著他的話淚眼朦朧想著剛才經過常瑞房間時看見常瑞和上次在中的女孩巧笑歡顏甜蜜的模樣就重重地點了點頭可卻哭得更厲害了。
毫無預兆地顧小凡的唇就罩在了我的唇上輕輕的。我干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臉哭聲也停住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臉的得意:都已經是我女朋友了我當然得兌現我的誓言。你看這招還不賴挺管用的。我吹胡子瞪眼楮地看著他顧小凡你死定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7
因為那次事件顧小凡被記過一次。我問他顧小凡你不後悔啊?
那時顧小凡正牽著我的手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初冬的早晨霧氣濃重太陽還躲在雲層里只露出微薄的金黃色。他把我的手放進他上衣口袋中搖搖頭說哪會?要不打那一架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混蛋的身邊呢?現在多好至少你是在我身邊。我瞠笑不說話。
在宿舍樓下顧小凡等著我一臉的帥氣引得樓上的女生都探出腦袋尖叫連連。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整理好自己蹬蹬蹬地跑出宿舍拉起顧小凡就跑留下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直到空曠無人處才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氣。
突然顧小凡湊上一張很欠扁的臉他說小雨你不會是怕我被別人搶走吧。我還在雲里霧里的就在那邊自顧點頭。顧小凡就在那邊壞壞地笑說原來落小雨也會吃醋哦。我听了立馬明白了過來硬是把我的話給收了回來。顧小凡無奈只能任著我的性子來。
可我還是不忘酸他一下我說小凡你看你身後那些年輕漂亮的學妹追著你跑如今你卻看上我這黃臉婆那得多傷她們的心啊。顧小凡低著頭說傷心就傷心吧誰叫我命中注定要追著你跑啊。說完他還表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說那如果我成了她們的一份子而且不比她們漂亮不比她們年輕那時你是不是會不要我?
顧小凡皺了皺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然後把我抱在懷里輕輕地湊在我耳邊說: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假如真有那一天我會停在原地等你然後牽著你的手走我們的天涯海角。
8
顧小凡給我講了一個故事然後他就消失了。他說小雨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豬白干淨可愛。小豬黑在見到她第一面時是她叫黑向另一只道歉因為黑把那的蛋糕給砸了。也許是從那時候起黑才開始喜歡上白的。可是幾年來白一直喜歡著灰她的心里好像從來沒有過黑。後來白和灰在一起了黑真的很傷心想著只要白幸福就好。可是白卻出了車禍因為灰和粉在一起了。黑就去找了灰打了一架。結果黑掛了彩被送進了醫院。他看著滿臉淚水的白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其實粉是灰的親妹妹。可是黑太自私了到口的話卻成了讓白做他的女朋友。可沒想到白卻點頭答應了。那時的黑不知道有多開心。可一直以來黑心里還是有陰影的他怕有天事情一旦揭穿白會憤怒地離開他再不回頭。所以現在黑良心現決定將真相告訴白並希望白會原諒他希望白從此以後與灰幸福地生活。
我知道故事中的白是落小雨黑是顧小凡我也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那個在里的女孩是常瑞的妹妹。那天常瑞跑來向我解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可是我並沒有回到常瑞的身邊仍舊假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地陪在顧小凡的身邊。
顧小凡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在你為我打架受傷時在你說不會再讓我哭時在你吻我的一瞬間在你說牽起我的手同我走我們的天涯海角時我就決定從此一生與你十指相扣到白頭。所以顧小凡作為編劇的你把這麼簡單的一個故事寫成這樣的結局實在太不應該了著實應該自省一下。可是現在你卻消失了。
我開始滿天滿地地找顧小凡急切地想要告訴他那個故事的結局。到那時他是不是又會如當初在火車站我給他承諾時那麼開心的笑。可是當我真的看見他的時候他卻問我你是誰。
9
3年的1o月我們相遇那天天藍得如嬰孩般得眼楮一樣透徹。
6年的9月我沒有兌現我的諾言我看見你滿身的憂傷。
6年的1o月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因為你為我打架讓我心疼。
6年的12月你說你會在原地等我然後牽起我的手走我們的天涯海角。
7年的1月新的一年來臨的時候你卻離開了我。僅僅是因為你上次為我打架而傷了眼角膜看不清東西就給不了我幸福。
7年的2月為了不讓我們的愛情就這樣在春暖花開的日子里夭折我一直努力地找尋著它最初原來的模樣。終于我找到了你你卻說你是誰。那時的我該是多麼地傷心與絕望。
7年的4月我坐在手術室門前焦急地等待著醫生為你做眼角膜移植手術。我想在不久的將來在我們相識了五年之後你終于可以陪我去看海邊的日落。
現在是8年的元旦我們走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十指相扣幸福微笑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