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 正文 第一百章 祭祖家宴

作者 ︰ 雷冰雪

想了想,在顯仁宮我倒是不好去的,便只好作罷,錦宮看望如璧。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靜,佑寧六年的新年因了小皇子的夭折,過得低調冷清,原本預備好的大賀大慶都取消了,除夕之夜也不過是朝宴之後家宴,聚一聚也就散了。

太後因了頭疼病犯了,甚至沒有出席。婉淑儀身體漸漸好起來,除夕家宴也扎掙著出來了,一臉平靜,若不是因著幾分病容,甚至瞧不出絲毫失子的疼痛。崇韜也因為小皇子夭折,這段時間很少來我那里,多是在紫宸宮獨眠。除夕家宴遙遙見上一面,也是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是夜,依著祖宗律例,崇韜獨自歇在紫宸宮,為明日的祭祖祈天淨身。這是我進宮的第一年,無悲無喜也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了。

大年初一的祭祖向來都是至為隆重的大事,雖然今年宮里諸事不順,到底因為如璧懷有龍種而添了幾分喜氣。

大年初一一大早,天還未亮,我就被噙香她們叫起來了,從梳妝打扮穿衣足足耗了一個時辰才弄好。

我是從三品婕妤,按品皇後梳百花髻,四妃和妃梳芙蓉歸雲髻,九嬪梳望仙髻,三品貴嬪婕妤梳瑤台髻。我便中規中矩梳了瑤台髻,插上四支玳瑁為骨,金玉為釵的彩鸞釵,上有大花四樹,小花四樹,鬢上飾十二鈿,著玫瑰紅織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霞帔,衫為黃色霞帔深青上織金雲霞龍文或繡或鋪翠圖金飾以珠玉墜子。

領口袖口皆是出得極好的紫色風毛,腰間配上白玉雙佩,若是皇後便要配上翡翠雙佩,還要戴上東珠一串,珊瑚兩串。

在這一天,所有妃嬪包括皇後都要按品大妝,以示莊重,皇上在太廟里祭祖,只有正室皇後方有資格入內陪同。皇後執香皇上祭祀,絲毫不亂。所有正五品以上地妃嬪都整整齊齊跪于太廟大殿外方地之上,靜候儀式結束。五品以下的卻還連進太廟大門的資格都無,只能在後宮儀門前祭祀遙祝。

早早收拾妥當,我便會合馮昭儀如璧一起坐上四帷金鈴翠幄軟轎,匯入出宮前去太廟的妃嬪群中。

這樣地日子。皇後雖然還未全好。也勉強來了。一襲明黃飛鳳朝服。用金線竹出活靈活現展翅飛翔地鳳凰。百花髻上一應裝飾都無。只戴了金燦燦地鳳冠。鳳冠地圓框飾以翡翠。冠上是九龍四鳳。龍口鳳口都餃著碩大地珍珠垂著珠結。兩邊瓖嵌地繁密大小珠花夾雜貓楮石。紅寶石。琥珀等珠寶。當真是寶光璀璨。高華尊貴。盡顯一國之母地風範。只是皇後雖然盛妝。亦難掩幾分憔悴地病容。

我們都在意妃良妃地帶領下站在了太廟大殿門外。等待祭祀開始。太後一身暗朱色金羅織金鳳袍。上面滿滿竹了萬福萬壽文。也帶了鳳冠。鳳冠與皇後地略有不同。多了大釵十二支。小釵十二支。皆以赤金打造。佐以鳳。鸞。彩雀。金龍等物。更顯尊榮。

太後早領了崇韜和皇後在大殿內焚香禱告。殿外都鋪上了厚厚地牛皮軟墊。三聲炮鳴之後。祭祀正式開始。

意妃良妃並排在前。第二排是馮昭儀婉淑儀並幾個無寵地修容淑容等位列九嬪之人。第三排便是正三品地貴嬪。我本應該跪在第四排。但因為貴嬪之位只有寥寥地兩個。我和如璧也就一起跪于第三列。後面依次是四品五品地容華嬪等。

我們鴉雀無聲地齊齊跪著。透過敞開地大門看著崇韜和皇後一起拈香跪拜。按著程序祭祖祭天。司天監和宗人府地禮官高聲念著長長地祭文。那些祭文無不語意晦澀。腔調古怪。我有些听不懂。便開始悄悄地東張西望。留意其他人地表情舉動。

這一天可能是皇後少有地盡顯身份地位和尊榮不凡地時候。只見她脊背挺直。高昂著頭。表情莊嚴而尊貴。目光偶爾掃過跪在殿外地妃嬪。有著隱隱地驕傲和不屑。

意妃和良妃穿著一模一樣的杏黃繡金鸞袍,一模一樣地芙蓉歸雲髻,就連神情也頗為相似,都是那麼的隱隱不快和不甘,直直地落向殿中忙碌地皇後。

馮昭儀一如往常的平靜和靜默,微低著頭,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婉淑儀身子還沒名宮女扶著,半跪在軟墊上,微微歪著,顯得疲勞而柔弱。如璧就跪在我旁邊,扶著自己的肚子,也漸漸顯出幾分疲勞。

我扭頭伸出右手輕輕扶著如璧,如璧卻搖搖頭,輕聲道︰「別扶我,我沒事。讓人看見又該說我矯情了。」我無奈只得放手,

都注意著如璧。

好不容易挨到祭祀完禮,各宮各妃一起隨太後崇韜皇後至太後的慈安宮正殿天壽殿,宴開十數席,舉行佑寧七年新年第一天的家宴。

太後坐于正中的明黃綢緞鋪設的赤金九鳳寶座上,崇韜與皇後一左一右陪著席一左一右自然是意妃和良妃坐了,第二席便是婉淑儀和馮昭儀,第三席是幾個修容淑容,我和如璧一起坐了第五席離帝後皆是甚遠。

畢竟是正月里第一天,席間氣氛也還好,都是有說有笑的,婉淑儀喪子之事宛如從未生,連崇韜面上都露出了笑容,殷勤為太後布菜盡孝。

意妃雖依禮坐在下,卻為太後夾菜在白玉盤中,由宮女奉于太後座前,嬌笑道︰「這道燜香熊掌倒是做得不錯,綿軟細滑,母後嘗嘗。」

太後聞言微笑著夾上一筷子,放于口中細細嚼道︰「味道倒還有限,意丫頭夾來的這份孝心倒是彌足珍貴。」說著便微微瞥了皇後一眼狀似不滿。

皇後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目不斜視,仿佛未聞。

意妃得了夸贊更是得意,又奉于崇韜,卻是一筷子紫蘇香魚。崇韜也含笑嘗了,道︰「意妃果然是體貼的,這道不錯。」

意妃掩袖笑道︰「臣妾侍奉皇上,乃是本分,哪里敢當皇上夸贊?」說著,看了一眼皇後,又夾了道清蒸魚唇與皇後,道︰「也請皇後嘗嘗。」

皇後顯然沒料到意妃有此一舉,微微一愣,只得接了,勉強嘗了嘗,淺淺笑道︰「意妃有心了。本宮倒是不如。」

太後冷冷道︰「妃嬪能侍奉討好哀家和皇帝,不算什麼。但還能自肺腑地對皇後恭敬孝順,那就是當真難得。」

太後的話滿殿都听得清清楚楚,眾人皆知太後這話是說給皇後听的,意在指責皇後不如意妃孝順恭敬,兩頭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眾妃哪敢多說,場面頓時就冷了下來。

忽地就听見殿外響起一道朗朗笑聲,︰「母後這話說的是,意妃嫂子果是難得的。最不濟的就是兒臣了,浪蕩閑人一個,既沒孝順母後,也沒為皇兄分憂,實在該打該打。」

卻是一道男聲,語氣輕快隨便,有著迥異于深宮的灑月兌和陽光。殿門口日光一暗,殿中已進來一個男子。

我詫異于竟听見除了崇韜之外男子的聲音,隨聲望去,那是一個身材高大,年齡與崇韜相仿的男子。眉目與崇韜有些相仿,兩道濃黑的眉神采飛揚,眼楮漆黑烏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下巴有著堅毅的輪廓,一身深紫雲龍出水印暗銀雲紋錦袍,腰上系白玉腰圍,瓖嵌一塊碧綠的翡翠上有明珠,腰間垂下一只碧色九龍佩,長身玉立,英俊瀟灑。

男子疾步行至太後座前,笑嘻嘻地道︰「兒臣給母後請安,給皇兄皇嫂請安。饒恕臣弟來遲之罪。」

說著便要下跪,早被太後身邊的木槿姑姑攙了起來,笑道︰「王爺快快起來,太後該心疼了。」

太後果然滿臉都是笑,眉開眼笑地道︰「快起來快起來。」說著又故意板起臉來,嗔怪道︰「你這混賬子,這些日子又都野到哪里去了?好些日子也不曾來給哀家請安了,是不是忘了我這個可憐的孤老婆子?」雖故意板著臉,卻難掩歡喜和自肺腑的疼愛。

我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明白,這只怕就是太後的親子崇韜的親弟弟雍和王了。雍和王貴為親王,乃是太後親子,諸王之中乃是第一等的尊貴,只可惜生性浪蕩,對朝政之事全無興趣,府中養了無數姬妾,常常浩浩蕩蕩帶了四處東南西北游玩,倒有大半時間不在京城。

這位王爺喜歡排場,又有時和藹可親,有時古怪刻薄,沿途鬧得風言風語,朝臣參奏無數,皆不能動他分毫,可見太後對其的寵愛。崇韜對這個弟弟也是百般寵信呵護,任是什麼好的,皆是源源不斷往王府里送,只要雍和王一句話,沒有不依的。

雍和王前次陪太後在行宮避暑,龍紅袖出事後陪同太後一起回宮,卻還從未見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

以往宮里總是傳著太後不喜崇韜與皇後的說法,以前雖見太後對崇韜淡淡的,卻沒見過太後與雍和王相處,倒也沒有比較,今天對比太後對雍和王和崇韜皇後的態度,不難看出太後是真心疼惜雍和王和意妃,對崇韜和皇後卻始終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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