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虛竹面上現出為難之色,不知該如何是好。東來看著他面色,緊接著加了句小師父若是不想接受在下的道歉,便請放下這錢轉身走罷!」
「阿彌陀佛!」
虛竹嘆了口氣,低頭喧了聲佛號,將桌上的十文錢收了回來。然後又合什一痢」謝了東來一句,道︰「東來施主請慢用,小僧便先告辭了!」
「餐著!」
東來從衣袖中拿出一本殘破的︰小師父,這本書乃是我從慕容家那里得來的殘本,看其名字應該是少林之物,現請歸還。」
虛竹本不以為意,但見那本︰「是的,這本書的確是我們寺的絕學之一,沒想到慕容家居然如此野心,連我們寺的絕學也偷盜了過去,此事定要稟報師傅師伯他們才對!」
東來再次點頭。然後說道︰「拱擾小師父趕路了,這便告辭,後會有期!」
「阿彌陀佛!」
虛竹又向著東來合什一禮低頭喧了聲佛號,也道了句「後會有期」便轉身出了店門。
望著虛竹的背影消失于店門口外,東來嘆了口氣,坐下來喝了杯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人生是該再來享受的,而不是用來費腦子愁的。
東來心道了句,爽然一笑,仰頭喝酒。
這小店的食材甚是普通,而且做的也沒有大酒樓講究,但好在味道卻還不錯,讓東來吃的也還滿意。酒足飯飽,結算了飯錢,他便接著逛這洛陽城。
不過這一回他卻不再是無目的的的亂逛,而是直接從東門出城,行了不過半個多時辰,後面傳來一陣急切的馬踢聲,一人大叫道︰「東施主!東施主!」
東來一听,竟是虛竹的聲音,當下听下腳步。
沒多久,虛竹領著一人快步來到東來面前。與虛竹結伴而來的是一個莊稼漢一般的模樣,只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箋遞上。說道︰「總算找到東來大俠了!」
東來心下驚異,道︰「這是什麼?」
接過一看,見信封上寫著幾行字︰東來大俠親啟。落款是︰擂鼓山蘇星河上。
打開一看,見信上寫道︰欣聞東來大俠才識過人,為武林後起之秀。蘇星河有一心願未了。還請閣下能于八月十三日前駕臨河南擂鼓山。同時擺下一道棋局,恭迎天下才俊。
只听莊稼漢道︰「現在東來大俠聲名如日貫天,家主希望大俠擠出時間前往。」
東來看了信,大致明白蘇星河的目的,可惜東來另有事情,無奈地揚手拒絕道︰「在下倒是想去拜會一下聰辨先生,只是我眼下要去少林一趟,時間上恐怕趕不及了!」
東來收起︰「看來要讓聰辨先生失望了。還請閣下回去轉告聰辨先生,便說等少林事了,我再去看望他便是。」
莊稼漢大急,他不知道東來和少林有什麼瓜葛。也沒空理會,道︰「家主再三吩咐,請師叔在八月十三前能上擂鼓山一趟,事關重大,請大俠應允!」
東來心疑問道︰「何事如此緊急?莫非聰辨先生的身體出了什麼岔子?」
莊稼漢回道︰「那到不是,只是恩師千叮萬囑,其中詳情師佷也是不知。」
東來沉吟了一下就回道︰「也罷。少林之行時間還來得及。」
莊稼漢自是大喜過望。
東來又想起一事,問道︰「閣下可知道聰辨先生這次的棋會還請了哪些江湖上的人?」
莊稼漢回道︰「這個卑下倒是不知。請人之事俱由家主手下那些聾啞人前去。師佷只知道那個棋局是師祖所留,家主希望能有才俊之士能解開棋局,還師祖一個心願。」
東來又問道︰「你遠道而來。可有听過我義兄蕭峰的消息?」
莊稼漢回道︰「江湖傳聞姑蘇慕容乃三十年前,造成雁門關慘案的元凶。蕭峰為報殺母大仇,于月前殺上姑蘇燕子塢。可慕容氏早得到消息,燕子塢也是人去樓空,連下人也不見半個。目前江湖上沸沸揚揚都在討論此事,只是無人知道慕容一家遷到了何處。」
東來心下油是暗暗琢磨,單以燕子塢慕容家的實力,並不足以對付得了蕭峰和蕭遠山。這點慕容博定也是知道,他生性謹慎,絕不打沒把握的戰。想必他暗中布置的實力不在江南一帶。這才舉家遷徙,只是他會去哪呢?
不過這些可不是東來所關心的事情。
見莊稼漢和虛竹似乎很疲勞的樣子,東來也就不想再計較下去。
擂鼓山在河南嵩縣屈原崗附東近,兩人具行夜宿,一路上也沒遇上什麼麻煩,大約三天後來到擂鼓山下,才不過八月十二,離約會之期還有一天。
擂鼓山相傳為古代戰時擂鼓助威之處,至于是哪個朝代就難以考較了。此時還是夏秋時節,漫山林木望去,蒼翠蔥郁。還不時見到山峰峭立,怪石鱗響的景觀。
走上日o8舊姍旬書曬譏片齊余…渴,東來說道!「山下有人來必也是來參加棋今龜州一廁中人……
莊稼漢策耳凝听,只听山風扶林作響之聲,絲毫听不到人聲他已知道東來武功大進,自是不會懷疑他說的話,只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他功力深厚,不住默念「天下第一高手當真是名不虛傳」等等話語。
過了半晌,听到遠處傳來一人長吟聲,隨著那人不斷走近,甚至听到那人吟的是︰「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莊稼漢知道那是陶淵明《飲酒》中的名句,這幾句本是有月兌凡塵。遠離塵世之意。而那人念來。其中卻頗有綢悵,詩詞語氣中有種苦于無法月兌現實的苦悶。
「這真巧了
沒多久已見一行五人款款漫步而來。見當前一人,身著藍色公子長衫。面貌英俊,竟是段譽,他身後跟著四個侍衛,
段譽身具渾厚真元,五感靈敏度都大有提高。一轉眼瞧見了東來。微一愕,隨即驚喜叫道︰「東來大哥,怎麼是你?」
一邊說已是起身走了過來。
東來瞧著段譽,現他比當初分手之時憔悴憂愁了許多,人似也削瘦了一些,但是眼神凝聚了許多,真元也雄厚得不像話。臉上笑了開來。回道︰「怎麼不能是我?你能來,大哥就不能來?」
「小弟只是有些想不到罷了!」
段譽笑了句,東來現段譽的真元似乎又深厚了許多,竟然不下于自己,雖然沒有自己精純,但也屬江湖絕頂。雖然他的六脈神劍時靈不靈,但是憑借著凌波微步和雄厚的真元,天下想正面殺他的人十分稀少。
段譽道沒有想太多,為東來介紹了一下自己後面的四個武士,他們是死去的四衛的家人從新組成,渣,耕,樓,書四家世代為段家服務,忠心耿耿,是段譽所能依靠的基石。
一路交談。一行人行了半個時辰。來到一道山澗旁。莊稼漢從懷中取出炮仗,打火點燃。砰的聲響,炮仗竄上天空,啪啪啪連爆三聲響。只听他說道︰「前方道路愈難行,家師不欲怠慢貴客,待會有專人前來迎接。」
眾人皆是大嘆聰辯先生待客周到。
沒多久,前方奔來十余人來。多是鄉夫裝束,有一半人手中拿著長長的竹竿。眾人順著莊稼漢的目光望去,見來人當中有個老者和中年壯漢,還有個儒生模樣的人,裝扮各異。夾在一眾鄉夫當中,到是極為顯眼。
這些人正是函谷八友其中的幾位,那儒生自然是三哥書呆芶讀。「諸位貴客請!」
話完就向前縱去,東來隨後跟上。
他衣袂飄飄,在這陡峭的山道上。依舊是閑亭信步般,瀟灑自如。仿佛神仙中人,御風而行,只看得眾人欽佩不已。
芶讀不禁念道︰「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君子陶陶,左執荔,右招我由教,其樂只且」。眾人對古他是書呆子氣作,也不在意。其實這是詩經中《王風》的一詩。那是形容情人郊外同游,其樂無窮。
不久轉入一處山谷,谷中種滿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地勢也稍漸平坦。行了里許,來到三間木屋前。
屋前大樹下,有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是塊平坦大石,上面擺著棋盤。二人正在對弈。左是個矮瘦的老者,滿臉皺紋,也看不出多大年紀,身後畢恭畢敬站著四男一女,也是形相各異。康廣陵等三人齊齊奔了過去,卻不一言。靜靜著看他們對弈。
眾人已知這便是聰辯先生蘇星河了。
和蘇星河對弈的那人卻是個年輕公子,年約二十六七,長相也是頗為俊朗,更透出高貴之氣。身後也是八人站立,年輕的就三十多歲,年長的也有近六旬的年紀,俱是精神飽滿。看其太陽穴皆是高高隆起,身手皆是不弱。
眾人走近一看,原來那棋盤竟是在那大石上直接雕刻出來,縱橫交錯,齊齊整整,深入石下三分。黑白棋子全是晶瑩光,雙方已各下了百余子。段譽出自帝王之家。知道那是上好的壽山石制出,單是這副棋子便價值不菲。
蘇星河只是略掃了眾人一眼,微一點頭算是致意了。而那年輕公子更好似全沒注意到來人,一雙眼楮全盯著棋盤,仍在不住考慮下一步的走勢。約有半盞茶時間,手中白子才放落棋盤。
二人又各下了幾子,段譽精于棋道。已看出白子頗落下風,只是一味不肯服輸,只與黑子糾纏不休。
萬簌無聲中,蘇星河嘔的一聲將黑子下在棋盤上,輕嘆道︰「李公子棋風堅忍不拔,可惜霸道有余,王道不足,可惜,可惜!」
眾人听聰辯先生竟開口說話,皆是驚奇不已。段譽也沒在意,往棋盤看去,他剛才那一黑子已堵死了白子中路大片,中盤已失,那是回天無力了。
那李公子呼的一聲站了起來,說道︰「此局極是古怪,下了一子後。似是越引人不住糾纏
眾人听他言語似不承認輸棋。心中暗自搖頭。李公子也毫不在乎。退到了一旁,只是眼光掃向東來時。眼角竟是閃過一道厲芒。
眾人沒看見他眼中的厲芒,只道他也是驚于剛才的棋局,也並不放在心上。這時芶讀也向蘇星河介紹了東來等人。
蘇星河眼楮直直注視著東來和段譽,許久才說道︰「很好,很好
東來見他語氣頗顯老氣橫秋。心中微有不快,但還是抱拳道︰「東來見過聰辨先生。」
段譽也並來拜見。
函谷八友中的其他幾人也紛紛行禮見過,不過他們拜見的目標不是東來,而是段譽。
蘇星河道︰「听聞師弟在江湖上種種事跡,為兄才知道師門竟出了個少年英雄,實在是師門之幸!」
段譽先是一傻,隨後就領悟過來。
之前就有人來尋段譽這個逍遙派的傳人,讓段譽多少知道一點逍遙派的歷史和背景故事。現在一听。馬上領悟出其中的味道來。段譽馬上回道︰「師弟也是久聞師兄夫名,今日一見也算一嘗宿願了。」
他是越來越把自己當做逍遙派的人了。
蘇星河嘆道︰「為兄不肖。數十年來龜縮在這擂鼓山,上對不起恩師栽培之恩,下對門人弟子也多有愧對
函谷八友在旁听得心潮起伏。但沒有恩師的吩咐,卻不敢出言說話。
段譽心下也對他這幾十年的生活喘噓不已,回問道︰「不知師兄急急招段譽來有什麼要事麼?說實話,師弟對于圍棋一道雖有所涉及,卻不專攻,所學有限得很,恐怕入不了師兄法眼。」
蘇星河料不到他竟會如此直說。心念一轉,想道︰「听慕華言,這個段譽師弟是李師叔的弟子,學了兩大絕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要不然他年紀輕輕的如何能在江湖上闖出這麼大的名頭。反正這珍瓏棋局也未必一定要他解開。
想到這里便說道︰「此事稍後再談,且等為兄下過這盤棋。」
說著轉身,在棋盤上各揀了十余個黑白棋子。歸入棋盒。
眾人見他如此痴于棋道,皆是暗暗稱奇,皆都想道︰難怪他會擺下個棋局,約請天下的棋道高手前來對局了。
不過東來知道他是不欲在眾人面前談起逍遙派的事,等及去終人散之後方才有所交代。當然的,東來對這個珍瓏棋局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他純粹是來看熱鬧的。
此時的東來功力已達絕頂之境,一般的武學根本不在其眼里。
蘇星河看向段譽,說道︰「既然師弟前來,為兄自然要考較師弟聯棋藝才行,但盼師弟能解開這個百年死局。」
段譽稍微一征,隨後就答道︰「小弟的棋藝一般。不過老先生既有吩咐小弟便斗膽對上一局
蘇星河對自家師弟冉極為客氣。笑道︰「段公子過謙了,請
蘇星河率先放了粒黑子下去。這珍瓏棋局,他早就在心中拆解了無數次,其中種種變化更是了然于胸,下子極快。
段譽坐下後,略一沉思,便對了一子。二人你來我往,又下了數個,回合,蘇星河皆是下子奇快,面上也始終抱著微笑,對段譽的棋力極是贊賞。只是到後來,段譽下子愈沉吟不絕,只覺黑子每下一子,皆是關聯重重。其中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也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復雜無比。而自己白棋這邊。看似可活,可要殺卻旁邊黑棋的圍剿,卻是牽涉極多,每步下去,總得算到後面好幾招。
四大護衛中就朱家的那個侍衛。對于棋道有所涉獵,已看出段譽這盤棋勝望渺茫。但他知道觀棋不語的道理,在旁空自著急。忽听段譽說道︰「好,就如此下。」
說著拋開中盤爭奪,將一枚白棋下到棋盤邊路上。蘇星河點點頭,面現嘉許之色,馬上回了一子。
段譽在剛才沉思中已想通了麼接下來的十來步,不料兩人又相互下了數子,白子依舊處在劣勢。終于在蘇星河下了一枚黑子。徹底封了他邊角的棋路後,呼口氣搖頭道︰「師兄所擺的這個珍瓏棋局巧妙異常。小弟破解不了,讓師兄原諒!」
蘇星河仍是長嘆一聲,道︰「段公子棋思穩捷,這十來路棋已臻極高境界,可惜未能再想深一層,可惜。可惜之至
說著和段譽各自收起之前下過的十余個棋子,放入盒中,棋盤復現原來的陣勢。
蘇星河笑道︰「此局是家師數年心血所成,老朽誠約天下高人來此。便是希望能有人破解此局,還家師個心願。公子前來赴會,老朽不勝之喜!」
也是當先下了一子,卻和剛才與段譽對弈時所落的第一子不同。
忽然遠處傳來個細細的聲音︰「師兄,這許多年來你枉費心機,到今天還沒死心麼。又擺出這個破爛棋局,你既要尋死,便怪不得師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