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這是打從進府後,二婢第一次離開玲瓏身邊,兩人都有些慌張。就連往日里沉穩的紅線,也沒了主意。
但段玲瓏沒把心思放到她們身上,她一會盯著院中的枯樹,一會又站起來走了幾圈,最後一言不發的沖了出去。
段月幽剛從書房出來,才出了院子,就被迎面而來的玲瓏攔住。
「三姐,我要去找他。」此時的她,除了楚天醉,已經不知道該找誰去幫忙了。
「誰?」
「楚天醉,姐,也許他能找得到。」
段月幽拍著妹妹捏在自己上臂的手,搖搖頭,說︰「不行,玲瓏,這件事不能驚動南楚。」
「但是,他也許知道。」或者他可以去慕容那里問一下,也許能找到人,那樣的話,三姐就可以跟她一起回慶城。
「算了,這件事我們幫不上忙。你快些回去收拾東西。」
被姐姐推了一下,玲瓏卻還是不想走,往前靠了靠,壓低聲音說︰「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段家布莊對面的客棧嗎?」
「你是說?」
「總要去踫踫運氣。」
看著妹妹堅定的眼神,段月幽似乎也有些遲疑,玲瓏此時又接著說道︰「不然,我去找安逸之,讓他帶我去看看,總不會出問題的。」
如果,端王妃真的在那家客棧,眼下的難題似乎就解決了。如果不在,玲瓏去看看,也未嘗不可。但如果萬一出了岔子,那就是雪上加霜。
太多的如果,讓段月幽許久下不了決心。此時書房的方向,忽然傳來爭吵聲,有人甩門沖了出來。那人遠遠的魚段月幽對視了一眼,轉身離開,動作僵硬又怒氣沖沖。她看了一眼那人,終于還是點了點頭,對玲瓏說︰「帶個侍衛一起去,找不到逸之,就回來,不要自己跑去客棧,知道了?」
「嗯,我知道。」
冬日的月夜,總是帶著一股近乎淒涼的慘淡,馬蹄聲來不及回蕩,便在空氣中飄散。安逸之的府邸離端王府,騎馬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朱紅的大門前,正停了一輛馬車。玲瓏到的時候,車上剛好下來兩人,背影相攜,安逸之腳步踉蹌,靠在一個年輕女人的肩上。
照理說,玲瓏應該覺得難過,畢竟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娶她、耍盡了心思也要她發誓的男人,此時正帶了別的女人進府,但實際上她只是覺得有些失望。他的嫂嫂不知所蹤,他卻在與年輕女子出雙入對。
玲瓏與侍衛站在陰影處,離著有些距離。是以安逸之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倒是她身旁的女子略有所覺,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借著月光,藍玥清麗的側臉,被玲瓏看了個清楚。
「走吧。」看那樣子,安逸之八成是喝多了,找他也幫不上忙。玲瓏撥了馬頭,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讓安逸之的身形頓了一下,掙扎著要轉身。他身旁的藍玥安撫了他幾句,兩人便有些踉蹌的進了大門。
「小姐,這不是回府的路。」侍衛緊跟在玲瓏身後,發覺道路不對,馬上出聲指出。
玲瓏在去找楚天醉和直接去客棧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帶著侍衛去一趟。「沒關系,就當是咱們繞了遠路。」
「夫人說,小姐不可孤身前往。」
月光下,玲瓏轉頭粲然一笑,「我不是一個人啊,不是還有你嗎?」
也不知是被人依靠的那種自豪感,還是因為王都夜晚的治安本就很好,那侍衛終究是沒說什麼,只跟著玲瓏行到了那家布莊。
門板自然是早就上了,玲瓏把韁繩交給侍衛,上前敲了敲門,只听得里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誰呀?關門了!」
「開門,我是段玲瓏。」轉身瞧了瞧身後的客棧,臨街這面的客房,有幾間還亮著燈。玲瓏看著,心想,也不知端王妃在不在里面。
側面的小門吱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學徒模樣的男孩探了頭出來,眯著眼楮打量段玲瓏。
玲瓏取了塊牌子出來,遞到小伙計手中,說︰「我行七。」
大概是沒怎麼見過東主,小伙計很是看了一會,才露出有些慌亂、奉承的表情。
「七小姐想買什麼料子。」說完,猛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又陪著笑解釋︰「瞧我這嘴巴,小姐今天要拿什麼料子?」
段玲瓏搖頭,比比里面,「進去說。」
「小姐。」
那侍衛有些擔心,牽著馬往前走了兩步。
「無礙,不關門,我就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說罷,和小伙計兩人,進了屋,只往里走了兩步,問道︰「今天對面的客棧有什麼新客人來嗎?」
小伙計愣了一下,鬧著頭想了很久,遲疑著晃了晃腦袋,「今兒個,好像只有幾個並州的商人在大堂里坐了一會,吃了頓飯就散了,並沒見有什麼人來住店。小姐是要找人?小的這幾天會幫您留意著。」
並州嗎?安國最北邊的一座州府。玲瓏轉頭看了看對面,方才還亮著的幾間屋子,這麼一會,就又有幾間熄了燈。她笑著朝小伙計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直到玲瓏的身影轉出這條街,小伙計才收起諂媚的笑容,腳步輕快的回轉道鋪子里,他今天大概能做個好夢。
但玲瓏注定是無法成眠了。
青絲紅線的手腳很利落,一個不大的包袱里面,囊括了玲瓏路上需要的所有東西。到了此時,三人心中都有些不舍,玲瓏遣她們去睡覺,兩人卻都微紅了眼。
「別擔心,等我到了慶城,就寫信,讓三姐送你們回來。」
「小姐,你可別忘了我們。」青絲拽著玲瓏的衣袖,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倒是紅線,雖然也滾著淚花,卻還是扯開青絲的手,「小姐,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那侍衛畢竟是個男人,心不夠細。小姐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定要說出來。」
「我曉得的……」
許是受了端王府里緊張氣氛的影響,玲瓏直到天邊泛白,才勉強合了一會眼。
等在端王府門外的,還是昨日那個侍衛。玲瓏朝他笑了笑,「辛苦你了。」
「小姐言重了。」圓臉的侍衛並沒穿府兵的制服,一身藏藍的短衫,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些。
一旁的青絲將手中的包袱遞到那侍衛手上,末了卻不肯放手,只惡狠狠的盯著那人,「要是你害的我家小姐累到了,我定不饒你!」
那侍衛笑了笑,露出兩顆虎牙,「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周全。」
段月幽將視線從那邊收回來,理了理玲瓏的斗篷,說︰「郭成的爹娘,打你姐夫小時候,就跟在身邊,這人可以信。我已跟他說了,送你到慶城後,就暫時留在那邊,等事情都完了,再回來。你有什麼要辦的事情,可以交給他去做。」
「好,我記下了。姐,你在這邊也要小心,我們……都在家里等你。」
「走吧,城門要開了。」
玲瓏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看段月幽,最後一咬牙,撐著郭成的肩膀,坐到了馬上。
寒風突起,帶著冬日清晨獨有的味道,直吸的鼻頭一陣泛涼。玲瓏正要策馬,忽而听的身後段月幽的聲音。
「玲瓏!」
轉身,姐姐石青色的外衫,蝶翼一般展了開來,只一眨眼的功夫,段月幽便已經面朝南方,跪倒在地上。深深一拜,便如垂死的鶴般,輕顫著肩膀,俯倒在地上。
一旁的眾人都被驚住,沒人想到要去扶她。郭成正要上馬,見狀也是呆立在當場。
但段玲瓏知道姐姐為的什麼。她坐在馬上,輕輕的說︰「姐,我知道了。」
抱歉了,搬家+考試,日更實在是有些難度,這狀況大概要持續到15號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