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萱知道蘇立弘過來,已經請了一天的假,也把蘇立弘一天的行程安排好了。下午陪著蘇立弘到處轉轉,看看宜城的風景名勝,晚上設宴招待他。
蘇立弘鍵丁萱開著來接他,喳喳稱贊道︰「丁萱,你現在混得不錯啊,都有自己的座駕了。」
剛開始的拘束慢慢地消失,丁萱又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憑著我才幾個月的工資,怎麼買得起這車。這是公司給我配的。」
「那更好啊,開公家的車比開自家的車好,不要出保險、養路費,還不要出油錢,修車也可以報銷。這樣的好事到哪里找?看來公司很重視你,前途似錦。」
「你就別諷刺我了。我有多少斤兩你還不清楚?我進這個公司,公司給我配車,還不都是看作我父親的面子上。哪里像你,不聲不響地就搞起了自己的公司。我們同學里面,你是第一個開公司的吧。」
「也是逼得沒辦法,以前王磊給我介紹了一個公司,做了幾個月,就被老板辭退了。我實在是不想再次經歷被被人辭退的感覺,另外嘛,也想嘗嘗辭退別人的感覺是不是?」
「無商不奸。你比以前更奸了。」
「別用這個更字好不好,我以前又哪里奸了?」
說笑之間,兩人上了車,謝華很知趣地沒有跟過來。在路上,蘇立弘把自己的來意坦率地說了出來。
「你能想到找我幫忙,說明你還沒有見外。等等,我馬上就給你打電話。」丁萱高興地說。
到底是工商局副局長的千金,幾個電話打下來,天地商貿公司的地址就已經找到了。另外,連注冊資金、經營範圍、法人代表、聯系方式、銀行帳號等等信息也都查到了。
車到雁回公園,丁萱下車買了票,兩人走進公園時,才正午過後不多久,天氣很炎熱,丁萱打了一頂小遮陽傘,小巧的身子靠近了蘇立弘,用傘的陰影把蘇立弘和自己包裹了起來,隔絕了太陽的直射。
聞著身邊傳來的少女體香,看著默默走路的丁萱,蘇立弘不自在起來。
在柳樹的陰涼下,一個年輕的母親坐在那里看著溪水的波紋出神,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圍在母親身邊嬉鬧著,扶著一根小樹苗在玩舉行婚禮的游戲,有模有樣地和小樹苗假裝著互相鞠躬敬禮。
蘇立弘停下腳步看了一會,趁機從天堂傘下鑽了出來,對小女孩笑道︰「你多大了?現在就想著結婚了?沒想到找一個小男孩一起玩嗎?」
小女孩看見蘇立弘和丁萱,嬌聲嬌氣地說道︰「叔叔阿姨,你們結婚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去當伴娘啊。」
蘇立弘瞥見丁萱的窘迫,彎下腰道︰「小姑娘,你為什麼喜歡當伴娘呢?」
「當伴娘可以穿很好看的衣服啊。」小女孩偏著頭說,眼里流露出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的神情。
「那新娘子的衣服不是更好看嗎?」
「我還小,不能真結婚的。媽媽說,要等我大學畢業之後才能允許。」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知道結婚是什麼嗎?」
「我知道,結婚不就是男生的出去上班掙錢,女生在家里做飯給男生吃嗎。」
「那你說,男生喜歡結婚還是女生喜歡結婚啊。」蘇立弘繼續逗哄著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存心問了一個自以為很難的問題。沒想到小女孩張口就答上來了。
「當然是女生喜歡結婚啊。」
「為什麼呢?」
「男生要上班掙錢,女生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可以自己給自己做好吃的啊。」
「你這個小饞貓。」蘇立弘被逗得大笑起來。
年輕母親被女兒和陌生人的對話驚醒過來,下意識地把小女孩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看著蘇立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警惕。
「你的女兒很可愛。」蘇立弘站起身來笑道。
再次並排走著的時候,丁萱已經把小遮陽傘收了起來。
「工作還順心嗎?」蘇立弘沒話找話說。
「還行吧。工作輕松,干活不多,拿錢不少。我不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也許就像那個小女孩說的吧,我現在喜歡的是找一棵大樹依靠,寬大的樹冠為我遮擋炎熱的陽光和寒冷的風雨。穿喜歡穿的衣服,做喜歡吃的飯菜。現在這棵大樹是我父親,不過他已經慢慢蒼老起來。不一定經得起狂風暴雨了。」
蘇立弘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這人是一棵歪脖子樹。」
丁萱啪地把遮陽傘扔到了蘇立弘的肩膀上︰「蘇立弘,你不要自我感覺太好了好不好?」
蘇立弘撿起雨傘,知道自己說話孟浪了,可是,為什麼總是玩你追我逃的游戲,要躲躲閃閃地說話呢。蘇立弘很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在丁萱面前總是說出一些不得體的話。蘇立弘自覺在其她女孩子面前總能保持著一貫的態度,比如姜媛媛和李靜儀,也是少見的美女,自己也從來沒有這樣失態。即使在歌廳玩耍,面對那些騷首弄姿色的小姐們,蘇立弘也能保持靈台的一線清明。
蘇立弘把這歸結于丁萱這個女孩太能給人一種壓迫感了。
太陽偏西的時候,兩人回到公園門口,看見那個年輕的母親拉著小女孩的手,慢慢地朝前走著。她走得很從容,仿佛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攪亂她的腳步。
「要麼是一個善于享受生活的女人,要麼就是一個在家閑得無聊的女人。」蘇立弘判斷道。
丁萱把蘇立弘送回到酒店,對他說︰「現在才四點多,時間還早,你先休息一會,晚上六點我來接你。」
蘇立弘沒有說什麼,晚上這頓接風筵總是推辭不了的。
蘇立弘沖了個涼,換了一套衣服,給謝華打電話,他居然哪里都沒有去,只是在酒店睡大覺。對蘇立弘下午什麼事都沒有做,居然陪著美女去游玩了,謝華話中略有點不滿。蘇立弘也沒有解釋,只是問他去不去和自己一起赴宴,被謝華很堅決地拒絕了。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謝老板的電話來了,話里很委婉地詢問了進展的情況。蘇立弘知道謝老板的那個遠房親戚告狀了。
「謝老板,你放心吧。我對你這個案子很重視的,已經拿到了詳細的地址。我發現你們也夠糊涂的,連最起碼的信息都不知道就開始合作。」蘇立弘轉守為攻地埋怨起謝老板來。
「是是,下面人辦事是有點糊涂。所以,我這不是找你們幫忙來了嗎?」謝老板棉里藏針地說。
「放心,我們公司對你的案子還是非常重視的,公司里一般的案子都是交給調查一部二部的職員去做,這個案子我這個做老總的親自出馬,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蘇立弘趕忙忽悠謝老板,撫慰他焦急的心髒。
費了好些唾沫,終于讓謝老板掛了電話,蘇立弘听見了門鈴聲。打開門,進來的是丁萱,後面還跟著一個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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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萱真的太會辦事了,找來的這個中年人是一個與天地商貿公司有著頻繁的業務往來的一個老板。蘇立弘不知道丁萱怎麼在這短短的半天內就找到了這個人,但能證明一點,丁萱的老爸或者她的家族在宜城這個地方還是有點勢力的。
中年人帶來的消息很有用,天地商貿公司目前經營狀況不佳,資金周轉困難!已經拖欠了好幾個商人的貨款,這個人也是受害者之一。也就是說,天地商貿公司目前根本沒有履行合同的能力與意願!只是可能想借此再騙取一批現貨轉手後,不管是逃之夭夭還是拆東牆補西牆,謝老板的貨如果發出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蘇立弘把談話內容暗自錄了音,回到江東市,這就是提交給客戶的證據。送走中年人,蘇立弘對著丁萱,這個謝字就怎麼也出不了口。
「很高興你沒有說謝謝之類的廢話,這是天地商貿公司銀行帳戶的資金情況。」丁萱遞給了蘇立弘一張打印的紙張。可憐的天地商貿公司,帳戶上居然只有一百多塊錢了。
事情已經搞定了一半,蘇立弘心中大定,晚飯吃得輕松寫意。在柔和的燈光下,蘇立弘看著很沒有淑女像的丁萱大吃大喝,心中一動,找這麼一個老婆也不錯嘛。丁萱給自己的壓力是因為她的執著,如果這種執著有了最後的成果,壓力也就不成為壓力了。簡單、直率、能干,家里條件也非常好,最關鍵的是很愛自己,這樣的女孩子做老婆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蘇立弘勸說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個俗人,對于一個俗人來說,丁萱這樣的條件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劉雅潔雖好,可是那樣的冰山美人只可遠敬,不可近褻的。
可是,蘇立弘又有點懊惱,自己骨子里還有點說不出來的傲氣。這點傲氣總是關鍵時候出來給蘇立弘潑一盆涼水,並且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呱噪,你和她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的確,的確沒有愛情,蘇立弘想著自己與丁萱分別後的幾個月,似乎沒有幾次想起過她。如果等號的兩邊一邊是愛情,一邊是銘心刻骨的思念,那麼中間的這個等號並不成立。
這麼說來,自己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