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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士成握了李燾的手,凝視年輕人已經開始結痂的臉,半晌才嘆道︰「士成老了,真的是老了,不堪回首想當年啊!說說看,你準備如何打下鹽官浮橋?」
李燾瞟了一眼地圖道︰「具體戰法尚需標下去實地看過才能決定。不過在兵力不足的條件下攻擊敵方堅固設防陣地,無外乎集中優勢火力和出敵不意兩點。出敵不意,李燾準備以夜戰制敵;集中優勢火力,就要看我們各路炮隊以及西機器局的劉技師了。」
「何解?」聶士成疑惑地問道。
李燾作出自信滿滿的神情微笑道︰「夜間炮火覆蓋和夜間抵近射擊支援步兵進攻,我各路炮隊營似乎還未曾嘗試過,具體效果如何還需拭目以待,這是其一。其二,前日給了劉先生手榴彈的圖樣,卻不知他有否試制出來?如有,則可當即利用;如無,則捆扎藥包用火炮彈藥信管發火,靠人力爆破敵軍陣地。爆破戰法標下會教授右路騎哨,雖然倉促了一些,卻不失為一個補充的戰法。」
聶士成興許並沒有理會到李燾話里的意思,只是見這年輕人如此有把握的模樣,不禁欣慰地點點頭,又見各路將領的神色里分明在說「這小子的花樣又翻新了」,乃笑道︰「那事不宜遲,立即去海光寺!」
天津城南門之外的官道兩旁,河網縱橫,坑塘密布,頗具澤國水鄉的江南風貌。南門外三里就是海光寺,這里曾經是康熙和乾隆的駐蹕之地,如今卻是西機器局的所在。自戰爭爆發後,機器局大部員工已經撤離,只留下一些志願堅持生產以助抗戰的員工,劉大印正是這些愛國技術人員中的領頭羊。
李燾跟隨聶士成等人乘馬來到此地,驀然想起「海光寺」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听說過?苦思之下豁然開朗又暗自慶幸!九日的八里台之戰保住了南線,也保住了機器局和海光寺,那麼以後,自己還有法子保住這里不成為東洋鬼子中國駐屯軍的司令部嗎?!
胡思亂想間,身著工裝的劉大印已經迎了出來,一番見禮後聶士成就直奔主題道︰「劉先生,前日參議所繪手榴彈草圖,如今可有制成?」
劉大印含笑向比自己略矮了一些的李燾點點頭,算是招呼了一下,也算是認可李燾此來實踐了那日八里台小廟的承諾,這才轉向聶士成道︰「回大帥的話,手榴彈樣品確已制成!因機器局總辦大人不在局內,兼且該批樣彈未經最後測試,遂尚未回報于大帥。」
「有多少?」李燾興奮了,他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此的,主要還是想解決炸藥包的問題,卻沒有想到劉大印果真能耐,短短十多天功夫就制出一批樣彈來。既然是成批的樣彈,想來初步的測試已經過關了吧?
劉大印似乎感染了李燾的興奮,邊伸手請客進辦公室邊笑著說道︰「八十枚,前日測試用去三枚,現余七十七枚。」等眾人進入後又快步走到書台前,拿起一張紙徑直遞給李燾。
李燾猜想那一定是測試數據,渾然不顧自己一副猴急樣,也不管身邊尚且有聶士成和各路統領在,抓過那紙展開就看。匆匆瀏覽後突然一聲「喲 」怪叫,喜道︰「啊哈!成了,成了!洋鬼子要遭殃了!」
聶士成湊過來,從李燾的肩膀上方看去,只見上面用洋人的鵝毛筆寫著一行小字,老花眼的大帥嘆了一口氣,無奈笑道︰「李燾,莫要光顧自己樂呵,也給咱們這些老頭子說道說道。」
李燾笑逐顏開地拉了一把身邊的劉大印道︰「還是由劉先生來說,他是功臣,最大最大的功臣,我要是皇帝……」
「放肆!」聶士成勃然作色,厲聲喝斥的同時「啪」的一拳砸在劉大印可憐的書台上。
旁邊的姚良才反應很快,立即拉了拉還沒回過神的李燾,向聶士成道︰「大帥,光翰興奮過頭一時失言,所幸此處沒有別人,請大帥息怒,息怒。」
李燾這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想想自己的那個時代,意氣風發的年輕軍校生時常把「如果我是誰誰誰,就會咋樣咋樣再咋樣」掛在嘴里,已經說順口了。縱然來到這個年代後已經分外注意,卻在得意之時忘了形,現出孫猴子的尾巴來。在此時,那「我要是皇帝」五個字就當得起全家砍十回八回腦袋!
咋辦?認錯唄!請罪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大帥,標下失言,失言了,請大帥責罰。」說著,李燾從得意忘形變成誠惶誠恐的模樣,低頭看著地皮子,等候發落。
聶士成雪白的眉頭挑動了幾下,突然放緩語氣道︰「聶某果真老了,方才你等說什麼來著?良才,你說說,方才你們說了什麼?是參議官在說嗎?」
姚良才忍住笑,正兒八經地抱拳行禮道︰「回大帥的話,方才參議說得小聲,標下沒听真切。」
劉大印和其他各路將領也紛紛搖頭道︰「沒听清楚呢,參議官你再說說看。」
李燾哪里不明白眾人都在為自己開月兌的?忙道︰「標下方才說,請劉先生給大家解說手榴彈實彈測試的結果。」
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引起的風波輕輕地過去了,卻在劉大印這個留美童生腦海里刻下烙印。李燾是真正的設計者、發明者,卻絲毫不居功,反而真情流露地將自己這個制造者推上首功的位置。此人可交,可深交,可作生死之交!
「此番試制手榴彈,前後經過兩番測試,共用去原始樣彈一枚,批量樣彈三枚,綜合數據如下。彈重0.9公斤,采用模鑄預制破片生鐵彈體和手持木柄,裝藥為烈性炸藥,裝置拉發延時信管,可保證拉燃後投擲至40米遠處爆炸。破片殺傷半徑4米,平均破片1000余塊,實在是近戰利器!」
劉大印拖長聲調的話講完,首席技師辦公室里卻是一片沉靜。老將們都是滿眼的喜色互相看著,張開嘴巴就是說不上話來。血戰了這麼多天,傷亡了萬余兄弟,今天總算看到一絲戰勝的希望了。
李燾用鼻孔發音「嗯」了一聲,眾人才從激動中清醒過來,聶士成沖劉大印抱拳施禮道︰「劉先生吶,聶某當立即向朝廷表奏您的大功,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
劉大印連說「不敢」,拉了李燾擋在身前道︰「大功還是李參議官的,沒有他的發明,卑職可想不出這麼簡單就能造出如此威力的步兵武器。」
李燾見兩人有越說越「離譜」的傾向,忙道︰「劉先生,這些手榴彈我今日就取走,前線戰事激烈,鹽官浮橋之戰,正好用上這些手榴彈。」
「不成!」劉大印斷然道︰「不成啊參議大人!樣品只有一批,大量制造的工藝流程還在制定,生產所需機器還在設計制造當中,成品性能測試的批量也不夠。如現在投入實戰使用,萬一質量出現問題,傷的可是咱們自己人啊!」
「戰事緊急,也只有便宜行事了!」李燾自然不肯放棄自己的打算,承擔了奪取浮橋的戰斗任務,他巴不得機器局里的手榴彈再多一些呢!
聶士成等人是知曉李燾的處境和心意的,在目前戰局壓力下,就算賠上幾條命在性能不穩定的武器上,也要利用這手榴彈建功,扭轉不利局面。打仗的人,此時那里還能去計較安全不安全的問題呢!?
「劉先生,我看就先投入戰事中測試吧?總歸要用,此時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上,不能不用吶!」聶士成說得鄭重,語氣中帶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劉大印尚且囁嚅著想反對的話,李燾就靠近他道︰「劉先生,還有一事至關緊要。火線上需要一種五公斤藥包,外皮需能防水、防火、防潮,暫時嘛,采用炮彈長信管,裝定延時8秒,也是拉發機構。明日正午就要十個左右,就請劉先生多多費心了。」
「李參議官,你太見外了!國戰關頭,我劉大印恨不能上火線跟洋鬼子拼命!明日一早,定將您需要的炸藥包送到!」劉大印說著,懊惱而激動地摘下眼鏡,將眼角的淚水拭去又道︰「洋鬼子前日使用列低炮,滅絕人性啊!幸得您指揮炮隊將其摧毀,天津軍民才免遭其繼續涂炭!參議官,您休要再說見外的話,大印在此安全得很,您卻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屢建奇功!想及此,大印慚愧、慚愧!」
劉大印這番話一口一個參議官,自己卻自稱「大印」,又把李燾說成了神人捧上了天,那女敕臉皮的李燾怎生扛得住?頓時羞了個面紅耳赤。
聶士成見李燾羞怯,心下卻更加歡喜李燾的謙遜性子。他看看劉大印,又看看李燾,突然撫掌笑道︰「你二人惺惺相惜,一個發明一個制造,一個在前線拼殺,一個後方造槍造炮,當真是天生的兄弟命啊!聶某看,不如你二人換個年貼八字吧!?」
李燾明白聶士成的話意,卻見人家劉大印年已四十,自己才二十啷當……
「謝大帥提點,如若李參議官、不,李兄弟瞧得起我,咱們擇個大吉之日,歃血盟誓、結為兄弟如何?」
那劉大印卻也覺得高攀了李燾,人家是相門宗族,是軍中豪杰,又懂發明創造,正是劉大印這種不太得意的「工匠」想巴結都很難的人物!此時聶士成一說,就算劉大印平時對人際關系不如制造軍械稔熟,也是喜不自勝,趕緊出口說定了此事。
見首席技師如此積極熱情,李燾卻是暗暗叫好!忙拉了劉大印的手親熱地道︰「劉哥,眼前戰事緊急,改日兄弟我一定備好香案水酒,請得大帥和列位大人為證,您我今後同生共死,相互提攜,為咱們中國也作出點實事來!」
這話簡直對了劉大印的胃口!兩人就這樣親熱地拉著手,引著眾人去倉庫提了手榴彈和剛修復的兩挺馬克辛(八里台繳獲的)後,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