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燾在大廳里埋頭踱著步子思量著沈婉儀方才的引資量著越來越錯綜復雜的方方面面的關系。單純的打仗時代對他來說是已經成為過去作為獨當一面的鎮守使手里掌握著一方百姓的禍福安危胸中承載著改變這個國家的理想……此時在遼西事業開始起步的時刻怎麼能不擔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呢!?
可是沈婉儀的建議、聶紅衣氣鼓鼓的神情、朱其琛背後的朱疇、南下回京的鐵良甚至是深入白山的秦鐵錘……在李燾的腦海中轉來轉去惹得他越的覺得自己心浮氣躁理不出個頭緒來。
他突然停住腳步掃視著廳上的諸人道︰「對沈小姐以及她的意見你們作何觀感?」不等眾人回答他又開始踱著步子道︰「外資不是不可以引進洋人不是不可以來錦州遼西基地的建設度關系到整個東北的收復大計!在我們沒有充分的實力快建設遼西的時候嗯……外來資金和技術經過甄別也是可用的嘛!對于我我們這個武毅新軍的集體來說一直以來是被局勢推動著前進局勢逼迫我們要加緊練兵局勢逼迫我們要匆忙出關抗敵局勢逼迫我們不能不建設自己的軍工基地!那麼局勢會如何地逼迫我們不得不面臨更大的戰爭呢?梁黑虎!地圖!」
門口的梁黑虎趕緊拿出圖囊走進大廳。李燾選出一幅東北全圖後鋪在地上以便所有人都能看見。
「我們需要地是時間和度建設遼西和組建更強大的武毅新軍必須在四年之內完成。注意我們不僅僅是要編練、裝備六十個營的武毅新軍還有盛京練軍、巡防營、民團、敵後抗俄武裝……等等。粗略算計下來六十個營的武毅新軍是主力、是基礎練軍、巡防營為外圍輔助兵力民團是後備軍。敵後抗俄武裝經過整頓、裝備後也是武毅新軍的強大補充力量!這個署理盛京軍務的位置既然坐上了就要用到盡處!因為我們收復東北計劃面對的不僅僅是俄軍還有在朝鮮虎視眈眈的日軍!沒有實力強大地軍事力量一切收復計劃都是痴心妄想!諸位想想憑借遼西和我們現在的力量就算上大清國的有識之士們的支援四年時間內能夠建成一支總數達到十五萬的軍隊嗎?不能!軍餉和裝備就是最大的難題這個難題唯有舉辦工商才能解決!」
段瑞猶豫了一陣還是出聲提醒道︰「光翰兄還有朝廷呢!」
李燾搖搖頭。苦笑道︰「就是六十個營的武毅新軍軍餉、軍械朝廷都難以長期維持撥支何況十五萬大軍!?哎朝廷對李燾委以重任全國老百姓都將希望寄托在武毅新軍身上此時我李燾和諸位不擔當。誰來為這個國家擔當?!恩相在京師與列強周旋。皇室遠赴山西以示抗戰決心是為我們爭取整軍經武的時間!各地慰勞團紛紛來錦錦州百姓的深切情誼是鞭策和督促我們不能怠慢分毫!我已經決定獨立建軍、自主建設!各位您們看如何?」
段瑞騰地站起來道︰「願效犬馬!」眾人也是紛紛起立附議。
「那麼話說回來時間和目標決定了我們行動。適度吸引外資和技術。勢在必行!這個問題不用再議!需要大家考慮的是三個方面地問題。第一。類似沈小姐的情況我們在借用其力量的時候該作何預防?=勾連那麼可否考慮就此與日本方面取得聯系從朝鮮為秦司令他們的敵後武裝提供軍事援助呢?當然如果沈小姐以及她的家族並沒有過多地陷入進去那麼……」李燾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朱其琛一狠心繼續道︰「那麼在投資遼西地資本平衡方面我們就此可以作何文章?」
朱其琛的臉刷地紅了。李的話雖然說得比較婉轉可是意思卻是明明白白地指向朱家和沈家兩大財經勢力在上海的爭奪這種爭奪很明顯地被朱疇和沈婉儀帶到了遼西!
「總統官!朱其琛是武毅新軍的軍人是遼西開銀行的總辦!所作所為、所思所想當以武毅新軍之利益為最高利益!」
李燾微笑著向朱其琛點點頭他相信朱其琛說的是真心話。一位富家公子能夠拋棄安逸的生活投奔武毅新軍一位身負才學地青年能夠忍受長達兩個多月地「冷遇」心中沒有一點點理想作為支撐是難以想象地!幸運的是朱其琛地理想可以在遼西這片沃土上實現一二!
現在已經無需別人回答他最初的提問了。
「第二個問題在座諸位將建設遼西、進而收復東北作為最終目標還是振興國家的起步?我個人以為大清國國勢衰弱因此飽受列強欺凌一次天津戰役的勝利一次大凌河戰役的勝利不足以改變落後、衰弱的態勢!國家力量的勃興才是我李燾孜孜以求的最終目標!如果諸位與我志願相同那麼我們的遼西工業布計劃會在整個國家力量勃興的過程中擔當什麼樣的責任?我們的規劃、我們的一切準備又將立足在哪里?」
眾人的臉色從激奮轉向凝重在李燾一個個問題的引導下陷入了沉思。不過李可不想在此時停止談話也許今天晚上的一番交流就將決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基本決策。
「第三在遼西建設的時節里在座各位和我李燾都會有大把的機會撈錢、謀利益最終興許轟轟烈烈鋪展開來地遼西方略。就會與直隸、南洋、湖廣等地的洋務一般成為養活一群無用官僚的油水地!四年的時間我們只有四年的時間!大家看看地圖看看東北的北方、東方俄國的東進政策和日本的大陸政策必然在東北這片土地上踫撞出漫天地戰火!我估計在四年內兩國之間為爭奪東北將大打出手。蚌相爭漁翁得利盡管咱們這個漁翁做得有些無奈。但是這毫無疑問將是收復東北振興國家力量的機遇也是大清國擺月兌六十年屈辱的機遇!這個機遇的把握就是建立在遼西展方略和武毅新軍建設的基礎之上!話今天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各位跟著我李燾興許沒有高官厚祿和滾滾而來的金銀財富只有為這個國家走向興盛而付出的汗水甚至是生命!」
李燾的眼眶禁不住紅了卻
嚨低沉地道︰「各位想清楚還要跟著李燾走這條道不願意跟著我這個傻瓜蛋的我會給朝廷遞上保舉地折子讓各位能夠在別的地方升官財。畢竟咱們在大凌河有著生死的情誼咱們永遠都還是朋友、兄弟!」
「不用想了我跟著總統官!」朱其琛第一個跳將起來站到李燾身後。
葉長生默默地起身。凝視著身邊的聶憲藩。看著這兄弟也站起來才露出微笑兩人並肩走到李燾身後。
吳祿貞猶豫半晌看著李燾道︰「總統官比孫先生更有辦法我決心跟著您一條道走下去不管是黑還是白!」這位興中會成員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後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李燾身後。
段瑞聳了聳肩膀笑道︰「不如坐下來好生談談後面的路怎麼走吧?汪總辦。您的意思呢?」
「在武毅新軍里混一輩子有啥不好?這個窩。聲玲是不想挪地。諸位回到你們地座位上吧!今兒既然把話都說開了。聲玲就順便掏掏心窩子。軍門跟著您辦事兒是清苦了一些可是這里、這里安生得很!」汪聲玲拍了拍自己並不厚實的胸膛又笑著道︰「說到名利總統官和朝廷給得不少了!頂著武毅新軍的招牌臉上有光、全國知名。聲玲一介不中用的書生也跟著升到三品頂戴還圖啥呢?還不就圖個揚眉吐氣圖個國富民強圖個武毅新軍的弟兄們個個前途光明!」
李燾見眾人如此齊心忙擺手招呼大家重新入座。
汪聲玲又道︰「總統官的第一個問題。聲玲是如此考慮的不管沈小姐的背後身份如何?日本人咱們都要接觸接觸。理由嘛有兩個其一日本人與俄國人在東北問題上有矛盾此時又不好出手火並借助咱們跟老毛子鬧一鬧對日本地大陸政策執行有好處。其二日本既然視滿洲、朝鮮為生命線武毅新軍這支力量必然成為其眼中釘不過在老毛子沒離開東北之前他還得利用咱們。一個借助、一個利用估計啊對咱們提出供給秦司令地事兒日本人巴不得呢!只是日本人、老毛子或者其他列強地間諜、探子咱們不能不防!聲玲建議成立一個總統官直轄的偵察隊……」
「可行!」李燾當場拍板決定下來。
汪聲玲得到李燾地肯定後不由得談興更高︰「總統官的第二個問題其實已經很明瞭了。放眼全國建設遼西才是增強國家力量的根本。這個事兒朝廷如今沒有能力去做咱們武毅新軍主動承擔起來無可厚非!既然是放眼全國就得在遼西規劃建設之初就貫徹執行。比如遼西的建設項目所需機器國內不能制造的可以統一向國外訂購比分散進行購買的花費要少得多;又比如產業分布應該兼顧到關外獨立自主和利用關內資源兩個方面避免太多的相同產業存在浪費資本和機器、人力。人才方面也是如此能夠在江南局、天津局、湖北廠借調的技術人才盡量借調洋人的薪酬實在是高得離譜除了一些必要的外盡量少用為好。至于第三個問題嘛方才不是已經回答了嗎?」
李燾點點頭見眾人的臉色都轉向輕松了笑道︰「那現在咱們就議議遼西開的責任機構和啟動資金的來源。我想在遼西鎮守使衙門下面成立一個總辦洋務處汪先生辛苦一下兼任總辦吧?等廣東唐紹儀到得錦州就任個幫辦協助于您。總辦洋務處可以分設產業規劃、工業管理、洋務交涉、軍工監督、金融監管、教育衛生等部門全面負責遼西開事宜。啟動資金籌措方面還要看重宇先生有何高招了?」
朱其琛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李燾小聲道︰「請總統官還是以軍制稱呼標下也請總統官容許其琛保留武毅新軍軍人身份只是在銀行事務上穿個洋裝充門面罷了。」
李燾點點頭表示同意他還巴不得遼西全部軍管呢!問題是全副武裝的軍人們還不嚇跑了投資者?
「資金方面其實路子很多籌辦銀行采用募股之法完全可行。無論鎮守使衙門出不出資金拿下銀行的牌子就是股份!有牌子就有商股進入待流轉資金準備充足存兌信譽自然能夠保障加上總統官和武毅新軍的聲威名望和遼西建設的需要即可行紙幣流通遼西甚至東北也避免與戶部嚴格控制銀元鑄造之令相沖突。地融集外來資金與列強在華銀行生業務往來其中就有了金融投資這個賺錢很快的項目。目前美國剛剛進入金本位制貨幣準備期正是投入資金圈錢的大好時機!」
「何解?」李燾一听說有撈錢的好時機立時來了興趣可惜炮兵出身的他對貨幣金融可以說是七竅通了六竅。
「信用貨幣對金本位承兌貨幣之間如果在遼西開投資時產生交流其琛就有辦法圈回一些黃金!」朱其琛見眾人留心靜听乃自信滿滿地道︰「咱們將來行的紙幣只要運作良好就是地方性信用貨幣本身不佔有大量的硬通貨儲備而美國乃至世界列強各國的貨幣是完全金本位即兌貨幣。這麼一來就是我們在遼西的貨幣以信用換取各國的黃金當然能夠換取的數量先要看我們能夠承受的貨幣行量和列強各國能夠忍受的限度。」
李燾听得一頭霧水他不了解金本位貨幣制度和信用貨幣制度的區別也不了解列強各國目前的貨幣經營情況更不知道遼西一旦吸引外資洋人拿出的都是硬通貨幣而在遼西的工商交流中卻是使用信用貨幣。這麼一來就等于洋人在遼西開銀行里面長期存放了大量的硬通貨。
他的炮兵腦袋最後只留下一個印象——自家的紙可以換列強的黃金。他娘的這麼好的事兒只有傻瓜蛋才不干!至于朱其琛如何去操作這個事情他就不打算也沒有能力去理會了……
半夜時分會議方才散去。
李燾令梁黑虎就在指揮部的大廳里搭了地鋪正要合衣躺下卻見葉長生和聶憲藩一臉嚴肅的去而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