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在輕嗤,復又苦笑,面上還得裝一下孫子。口里又喊開了。
牢頭有了底,一下押了五兩,嘴里大咧咧地說道︰「押他媽的五兩下去!老子還不信翻不了盤!押小,小!」邊說著,邊底下拿腳蹭著獄卒,眼神抽搐著,又大大咧咧地罵道︰「下下,你們都下!快點!」
隆隆的搖色子的聲音, 里啪啦的一陣過後,咚的一聲壓在桌面上。
牢頭眼珠都快粘在骰盅上面,瘋狂地喊著︰「小小小!小、小小!小~~」
各種瘋狂的喊聲不覺高漲,一開~
「厄?」
「啊?」
「啊?這……」
「怎麼……」
「這是……」
「……」
「嗯?」
最後面一聲淡而清淺,幾不可聞,但在鴉雀無聲的寂靜里,顯得尤為清晰,慵懶帶著鼻音,像從喉嚨里發出來的散性。
未及反應,又是一聲輕笑︰「好熱鬧啊,阿月,咱們也玩兒一局可好?」
在宮里,唯有一人有這樣獨特的慵懶嗓音,也唯有個一人敢被稱為「阿月」。
眾人這才從震驚過程中反應過來,抖著腿趴了下來︰「皇上……奴才參見皇上,參見皇後!」
那個肥大的牢頭率先喊道︰「皇上恕罪!皇後殿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在宮里聚賭了!奴才再也不敢了,都是這個奴才拉著奴才賭的,皇上,奴才該死!皇上饒了奴才吧……」他跪著伸腳踢了踢離他最近的一位獄卒,推卸道。
容月嘴角含笑,似是沒听到,很高興一般,松開挽著夫君的手,徑步上前走向那個賭桌,笑的愈發燦爛。
牢頭戰兢兢的,只覺得自己眼前飄過一片絳紫深墨色衣角,衣帶飄香,清新沁人。
容月笑著拈起一枚色子,那躺在桌面的色子,朝上的一面,都顯示六個點!
笑意加深,眼底隱有贊賞閃過。玉白的青蔥手指,此刻舉著一枚色子,映在夕陽的余暉下,煞是好看。
她偏首,笑意盎然︰「臣妾可不敢跟陛下賭。」手往前面送,色子在手指尖上一轉,「回回都能隨陛下的意,這色子、忒有眼力介了!」
輕輕打趣兒的一句話,卻讓底下跪著的一片倒吸口氣!
這說明他們在賭的時候,皇上早就在了,還使計讓他們出問題,難怪這幾次都是開豹子!感情皇上在消遣他們呢!
當然不是皇上在消遣他們這麼簡單了,想想歸想想,底下這麼安靜,很顯然,是出大問題了。
「嗯?阿月是怕了麼?」
他們在這里若無旁人的打趣兒說笑,不顧底下跪了一大片抖抖兢兢的人,似是找到了一個好的地方談情一般。
「倒也不是怕,只是若只你我二人,沒個什麼意思。」
「這個簡單。劉欷,你們都來吧,跟朕和皇後一起賭個痛快。」
「這……奴才不敢!」
被點名的人正是開始搖骰盅的獄卒,也是被牢頭張全伸腳踢出去頂罪的人。他一臉波瀾不驚,完全沒有底層奴才見到皇帝皇後該有的惶恐和不安,也沒有被點名的驚訝,跪著低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但只要仔細盯著去看,就會發現他有一種隱約的漠然氣息和一份安寧與世無爭的祥和。
倒是跪著的眾人驚訝非常,一個小小的獄卒,竟然能讓皇帝記得還邀請一同賭博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