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塵記 正文 29 寂寞新年

作者 ︰ 神秘女郎

不久後,新年終于到來了,按理說她是年三十就應該回雍王府過,可因為年三十晚上,宮里有夜宴,所以胤禛一大早就帶著大福晉和二位側福晉入宮過年去了,因此她也就被留在莊上,和幾個沒有回家過年的工人,僕役們一起過年。

珠兒看見桌子都布置好了,就叫男人們出去放鞭炮,放好了好開飯,她算然覺得鞭炮喜慶,卻是很害怕的,因此也就沒敢靠近,只是站在窗口遠遠的往外看,男人們帶著小孩子在外面玩的興高彩烈,自己心中卻不免難過起來,心想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和他一起吃過一個團年飯呢。

忍不住她嘆了口氣,卻見到天上猛然落下了無數大朵的雪花,這雪來的可真正是突然,一點準備也沒有,忽然就下了下來,因為沒有什麼風助,所以也就直直墜下來,初時令她疑心到這是雹子,但仔細看了下,確實是雪。

而外面的鞭炮聲此時也驟然的大了些,等到 里叭啦的一一響完,外面的鬧哄哄的就全部返了回來,圍在門里看熱鬧的婦人們見們們大人小孩子,個個凍的鼻子通紅,便又心痛又討厭地罵了兩句,一時又都想起這是過年,就又都紛紛住了口,待眾人都落了座,由管家代表大家給珠兒敬酒,珠兒幾時被人這樣對待過,立時就紅了臉推讓不已,最後實在是坳不過,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了。

接下來是管家給各人分發了年底的紅包,並代珠兒宣布了酒席開始,眾人因為平時和珠兒隨和習慣了,加上這一年過的又分外順當,舒心,因此莫不開懷暢飲,不一會,先吃飯的孩子們也就里里外外的圍著桌子跑起來,珠兒看著這些小孩,連忙招手喚他們過來,把自己早就包好的壓歲錢給了她們,因為心事重重,她也沒什麼胃口,因此只胡亂吃些,就站起身來,同管家夫婦打了個招呼,叫她們繼續玩兒,就退出酒宴,往後面去了。

外面雪落正酣,因為沒有風,又是干雪,所以一個時辰不到,雪就淺淡的鋪了一院兒,她邁著小碎步來到後院,後院眼界比較開闊,不像胤禛的府上,環繞著高高的圍牆,站在農莊的後院內,遠處就是群山,她朝那些群山放眼望去,只覺得茫茫間,天還沒有完全黑透,加之下雪,四周還亮堂堂的,白雪把那些山群的底端都似隱去了,只余一個淺薄山峰的剪影,風並不大,但偶爾會有一陣風吹過,風過處又把院里栽種的寒梅冷香拂過鼻端,她靜靜的立于梅樹下,一時覺得心靈被淨化到澄澈,腦海里空蕩蕩的,心里似是什麼也沒有想,卻又覺得總有那個揮之不去的人影。

但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她似是沒有見過,卻又感到憑的熟悉,那個身影是打她有了記憶開始就沒有揮散過的,說是胤禛吧,又有些不像,說是另外一個人,卻好像總帶著胤禛那慣常悲郁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她在那雙眼中,仿佛看到了千百年堆積的哀傷。

但她每次的回想都是無果的,所以她也就不再多想了,搖搖頭,是想把那個靜靜浮現的身影,輕輕的揮去,她離開院子,推門進了屋。

晚上照例要守夜,一過了子時,外面就如同開了鍋一般的喧鬧開來,珠兒雖然對鞭炮比較恐懼,但還是非常喜歡看煙花,那些只能綻放于夜晚的花兒,光彩奪目,在它上升的那一瞬間滿載了人們的希望,希望那朵花兒開的又大又亮,雖然它如同海市蜃樓般,只能留存在心里,但在當時留給人的滿足是不能忘懷的。

但一看到煙花,就會令她想起胤禛,想起她們一起駐足觀賞的那一場元夜盛大的煙花會,想起在那場煙花會上,胤禛漆黑的雙眸,被煙花映襯的分外明亮,記得那雙手的溫暖,記得他爽朗的笑,她想,那初次的心動,是無法被抹去的。

最近,他的身影又時常在田間出現,有時和工人們一起在田間比賽捉蟲子,戴著草帽,臉被曬成淡棕色,看到自己手挽著裝茶的籃子,朝她微微的一笑,她分明在那笑容里看到了羞澀,當他端起茶碗大口大口喝下去的時候,就真像是個田間的農夫,他把茶喝完,遞碗給珠兒,笑道︰「從前沒接觸過這些個,如今真正在田里干活了,才知道,比起騎射更加累人!」

可能是前些天下過雨。有天珠兒地腳被田里斜突出一根小圍樁扎破了。血流個不止。他嚇壞了。也顧不了許多。當即抱起她就往屋里跑。一邊跑一邊下命令。讓人去請大夫。可這農莊離城里少說有個十幾里路。到哪兒找大夫呢。眼看血越流越多。胤禛用自己地一條綁腿扎住她地腳踝也沒什麼用處。這時莊上一個年紀稍大地工人小心翼翼地建議他有止血地偏方。他趕緊叫那人快說。誰知那人給他嚇地倒有點口吃。好不容易才講出了止血地辦法。這邊珠兒都疼暈過去了。當大家用那老頭地方法。七手八腳把珠兒地血好容易給止住了。她卻還是白著一張臉。昏睡不醒。

一直到晚上。大夫來看過又走了。又過了二三個時辰。她才漸漸醒過來。可一醒腳就劇烈地疼痛起來。她忍不住低低申吟了一聲。卻把一直守在她身邊地胤禛驚醒了過來。一看到珠兒醒了。他急忙輕輕替她把腦門上地冷汗擦去。低聲道︰「可算是醒了。你覺得痛地厲害麼。叫你小心。你就是不听。剛醫生來過了。給開了付藥。這會子煎好了。你把藥吃了。再吃點東西。」

珠兒沒有想到。這一夜居然是胤禛親自照顧自己。但她靠坐在背垛上。看著胤禛忙來忙去地。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胤禛見她突然笑起來。忙問怎麼了。她笑了半晌才緩過來。顫著聲道︰「爺你這是怎麼了。綁腿地帶子只扎了一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注意麼?」胤禛這才低下頭看自己。見自己一條褲腿扎了綁帶。一條褲腿上沒有扎。那個樣子是怎麼看怎麼別扭。怎麼看怎麼滑稽。因此自己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兩個自管笑了半晌。珠兒听見胤禛聲音里仿佛含著哀怨地說︰「爺這還不是為了給你止血麼?你卻笑話起爺來。今天真是丟人丟大發了!剛才大夫在這兒。爺就這付尊榮見客地!不行。你要快些好。好好地補償爺地損失。」不知為什麼。他用這幅可憐兮兮地口吻同珠兒說話。珠兒不僅不能感到同情他。卻是一味笑地越發厲害了起來。

珠兒想到這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胤禛在這些個王爺里面。平日里對衣著地要求是十分高地。就算是大夏天地。也要穿地齊齊整整。不想那天居然在小水溝里翻了船。由此可見。他還是很痛惜自己地。思及此。她胸中涌上一陣甜蜜。這時有兩個婦人過來叫她去一起吃餃子。她此時還真有些餓了。就小心翼翼地踩著厚厚地積雪扶著其中一個婦人地手。去前面吃水餃。自從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開始處處留心。已經失去過一次。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一來到前面只見熱火朝天。眾人都在忙碌著。有人包。有人拌餡。有人在往一個大銅火鍋里面倒。而另一個大銅火鍋里地一拔剛剛煮好了。珠兒聞到了香味。忍不住湊到近前。正在撈餃子地婦人看見是她。忙笑道︰「姑娘餓了吧。剛才晚上看你沒用多少東西。這會子我們給你先下了些。娘們知道姑娘不吃葷。因包了這些素三鮮地。只管放心吃吧!」說著就把一碗熱氣騰騰地餃子端到她面前。她找張桌子坐了。看到桌上已經擺了麻油和醋碟。就靜靜吃了起來。可能是餃子地味道實在太好。也可能是自己實在是餓了。不一會兒。她居然把一碗都吃光了。又喝了些熱乎乎地餃子湯。她才覺得舒服多了。

吃完了餃子又還有其它地吃食兒。大伙有地圍著火爐坐著閑聊。有人帶著孩子們做游戲。珠兒坐在那兒。笑著听別人聊天。只覺得心里一陣陣困意上來。但見別人夫妻過年時都是成雙成對。雖然平淡。卻可以廝守終老。心里就忍不住又難過起來。因此就打算回去睡了。

這一覺她照例是在鞭炮聲中醒來,從小到大,幾乎每一個年初一都要在鞭炮聲中醒來,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一睜開眼,並沒有立即起來,而是安靜的躺著,听著外面的喧鬧,听了許久,許久……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出塵記最新章節 | 出塵記全文閱讀 | 出塵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