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王儲路易.奧古斯特的生理缺陷,整個凡爾賽宮,又變得熱鬧起來。
醫生請了一個又一個,除了對于法蘭西王儲這樣身份的病人所需要的應有的謹慎之外,王儲本人對于外科手術的恐懼,也逐漸成為了人們的談資,甚至當醫生們最終得出了一致結論,確診需要動手術,並且這個決定也經國王首肯之後,卻正是王儲本人,不由分說的最終拒絕接受手術。
醫生的建議只能屈服于法蘭西王儲的權威,路易.奧古斯特正是用這樣的決定,把整個關于他的床第之事的軒然大波強壓了下去。是的,醫生說的很對,不接受手術的話,王儲始終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但王儲本人既然不願意接受手術,整個宮廷似乎也只能接受未來的法蘭西國王做出這樣的決定,這也包括瑪麗。
事情似乎過去了,雖然瑪麗覺得如鯁在喉,但所有人,除了某些眼神中流露出對她的同情之外,普遍都在心里,在她這個現在的王儲妃、未來的王後的名字上,輕輕畫了一個叉。人們明白,既然王儲在這事情還沒有發展到及其嚴重的問題時,拒絕了手術,而任憑無能的他和必將成為悲劇的他的美麗的妻子成為人們嘲笑和鄙夷的對象,那麼,隨著事態越來越嚴重,他必將受到越來越大的打擊,那麼,估計他也不可能有效的積聚起勇氣,再去接受那個另他無比恐懼的手術吧。
因此,人們開始轉而關心起另一個未來的國王——既然王儲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都不會有子嗣了,那麼,看起來明顯要比王儲聰慧一些的普羅旺斯伯爵,則成了許多人心目中的希望之星。國王路易十五也正在這時宣布了他的第二個孫子的婚事,普羅旺斯伯爵將和撒丁王國地公主瑪麗.約瑟芬.路易斯訂婚,婚期暫時訂在明年的復活節。整個宮廷機器。又為了這另一場盛事,緩緩的開始運作起來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瑪麗十分難過——她曾為這事情的發展設想過無數的可能,而現在,現實卻選擇了比她預料的最壞地情節還要糟的一條路,她那潛意識里對于王儲地才培養出的那一點點感情的萌芽,正在這席卷而來的暴風雨中苟延殘喘,她開始不可克制的反復回憶著王儲的種種惡劣表現。特別是在床上。
瑪麗正面臨著她自穿越以來遇到地最大問題,先是在床上受了罪。卻又被王儲的懦弱推上了風口浪尖,這一切,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令她幾乎喪失了自己一貫以來所保有的那種冷靜,也就是說,她被激怒了。
因此,當瑪麗的最後希望——她曾希望國王路易十五。或者是幾位姑姑,能夠勸說王儲接受這很普通地小手術,而當這些人都無功而返,也許是他們都沒有努力之後,瑪麗做出了一個決定。既然,她是那個除了王儲之外,唯一能從這場外科手術上獲得利益的人,那麼,她就一定要促使他接受手術……哪怕是用逼迫的手段。
當然,最初的瑪麗,仍然寄希望于正常的勸說或是有限度的懇求,可是遺憾的是,王儲並不接受關于這種內容的夫妻談話。連續幾次,當瑪麗試圖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或是專門到王儲地圖書室去和他談話,每每話題一開始向手術問題轉移,王儲就顯得異常的驚慌甚至是煩躁,他支吾著,把臉轉向一邊,或者直接拒絕瑪麗。
「王儲妃,說點兒別的什麼吧。我不想做手術。」
瑪麗很郁悶。然而,對于王儲來說。他對外科手術不感興趣,並不代表他對于自己美麗的妻子也同樣不感興趣。或者說,他在這件事情上把極度的自卑轉化成了另一種自信,他相信即使不做手術,上帝也能使他在某一天上,成功的得到自己妻子的全部。
但他地妻子不會再給他這樣地機會了。因為瑪麗相信手術勝過她相信上帝。于是。王儲派他地男僕總管去邀請她晚上到自己房間就寢時。瑪麗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了。「克里斯特爾斯先生。請您轉告王儲。我想要自己一個人睡覺。請他也早點兒休息吧。」
這是**果地拒絕。瑪麗甚至不屑于去尋找什麼理由。是地。她不願再與自己徒有其名地丈夫同床共寢。因為她無法保證。如果這家伙再在自己身上做出那種無意義地嘗試。自己會不會徹底失控。
我們地瑪麗畢竟是穿越者。在這件事情上。她表現地遠遠差于歷史上那純潔地宛如一張白紙地斷頭艷後。她無法忍受七年。甚至連七個月、七個星期也忍受不了。所以。她選擇了最為極端地一種辦法。這一選擇。換作是上輩子地她。或者都不會做出來。但現在。出于某種可以稱之為「穿越者地無賴精神」地思想。她做出了這個足夠瘋狂地拒絕。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能怎樣呢?或者說好听一些。都重活一輩子了。又怎麼能再虧待自己?
其實。瑪麗仍然承認。在她心里。還是希望用這樣地一劑「猛藥」。來喚醒王儲內心中遺留地那一點點羞恥感。逼迫他接受手術。從這個角度說。她是在賭博。賭她自己在王儲心目中地重要程度。能夠超越他對于外科手術地恐懼。
但這賭博地結果似乎並不樂觀。事實上。瑪麗在見到王儲地任何反應之前。就已經被卷入了她這一台風般地行為所帶來地滔天巨浪中。法蘭西王室地尊嚴受到了莫名地打擊——什麼?這個乳臭未干地奧地利小姑娘。竟然拒絕高貴地波旁家族地繼承人?她不過是一場政治婚姻地可憐工具。卻膽敢對她地丈夫、未來地法蘭西國王說「不」?整個凡爾賽宮。幾乎全部倒向了王儲那一邊。人們開始以仇視地目光注視著那個他們在幾天前還對她抱有同情地可憐少女。張牙舞爪地要替不幸地王儲申討爭議。
而瑪麗的套房,開始變得像燒烤盤一樣灼熱,不僅折磨著這場風波的始作俑者,更折磨著所有來訪者和「好心的」規勸者們。因為,不管他們的身份如何高貴,或者威逼或者動之以情或者曉之以理,還是處女地王儲妃的那張哈布斯堡王室特有地櫻桃小口中,吐出的只有一個「不」字。
最先出場的是瑪麗的女教管,諾伊阿伯爵夫人,當王儲的男僕總管被瑪麗趕走之後。這位先生立刻便找到了女教管,希望她對自己的學生「嚴加管束」。這位夫人立刻趕到了瑪麗地房間——瑪麗正在洗澡。她便直接沖進了盥洗室。
「殿下,」諾伊阿伯爵夫人目不轉楮的盯著蜷縮在浴缸里的少女,「我不得不嚴肅的提醒您,您剛剛犯下了很大的錯誤,做出了一個妻子最不應該做地事情。」
「夫人,」瑪麗慢慢用一條亞麻布的浴巾蓋住自己的身體。「我想要說明的是,在今天以前,王儲殿下已經做過很多他作為丈夫而不應該做的事情。」
「殿下……」諾伊阿伯爵夫人剛想說什麼,就被瑪麗打斷了。
「現在,伯爵夫人。請您出去,離開我的浴室。」
瑪麗洗完澡之時,諾伊阿伯爵夫人已經離去了,而當她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赫然發現,等在床邊上服侍她起床的,居然是朗巴爾夫人。
「殿下,」這美麗的女子行了個屈膝禮,「我來是想告訴您。雖然您受了很多苦……上帝保佑,我能體會到一些您地痛苦,但是,這里是凡爾賽。」
「謝謝您,我親愛的姐姐,」瑪麗對她微微一笑,「我知道這里並不是霍夫堡宮或是美泉宮。」
「那麼,殿下……」朗巴爾夫人欲言又止,「請您小心。並且保重。」
早飯後。阿德萊德夫人、維克托爾夫人和蘇菲夫人……並不是她們本人,而是她們各人的首席侍女聯袂而來。向瑪麗傳達了她們主人的意見。
「任何為波旁家族帶來恥辱的人,就是三位夫人共同的敵人。」
瑪麗針鋒相對,「任何羞辱瑪麗.安托瓦內特的人,就是哈布斯堡-洛林家族的敵人。」
快到吃午飯的時候,奧地利駐法大使梅爾西伯爵大概才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趕來求見瑪麗。
「殿下,請您暫時忍耐一下,女王陛下和皇帝陛下知道並了解您所受地痛苦,我向您保證,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幫助您。請您少安毋躁,千萬不要在這重要時刻,為您母親地偉大統治帶來陰影。」
瑪麗搖搖頭,「親愛的伯爵,謝謝您的好意,您大概比我更清楚法蘭西和奧地利之間的距離,而且,我現在還是法蘭西的王儲妃,所以,請讓我自己解決自己的難題。」
吃完午飯,瑪麗嘗試睡了午覺,但她沒有睡著,而她起來的時候,維爾蒙神甫已然在等候她的召見了。
「殿下,上帝賦予您的婚姻神聖的意義,您必須尊重您的婚姻,這也是對上帝表示尊重。」
「神甫,」瑪麗突然有了狡辯的心思,「作為婚姻的一部分,我,這個做妻子的,是不是也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整個下午過得相對平靜,到了當天傍晚,路易斯姑姑才出現了。
「瑪麗,你有什麼需要和奧古斯特說的,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瑪麗也平靜下來了,她甚至有些好奇,「路易斯姑姑,為什麼您既不抱怨我,也不勸說我?」
「瑪麗,」路易斯夫人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除了你,也許真的沒有什麼人能說服奧古斯特接受手術的了。」
瑪麗如夢初醒,「謝謝您,路易斯姑姑。」
然而,路易斯夫人的表情開始轉為凝重,「瑪麗,我只是告訴你我自己的想法,但是,在你我所處的這間房間的門外,是整個凡爾賽宮。」
事實也正是如此,王儲路易.奧古斯特拒絕接受外科手術,于是,王儲妃瑪麗.安托瓦內特拒絕接受他,而整個法蘭西宮廷,雖然很難說是否曾經接受過這位來自奧地利的王儲妃,但從現在開始,明目張膽的拒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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