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爾瑪公國很小,從瑪麗他們所處的邊境地區到公國首都帕爾瑪城,快馬加鞭的話,不到一天就能到達。
但瑪麗的兩位哥哥出于謹慎的考慮,都認為整個隊伍不僅不要在當晚進入帕爾瑪城,甚至都不要靠近這座城市。而且,在附近沒有可投宿的貴族的莊園或是驛站的情況下,他們決定露營。
兩位大公各帶了幾十個人的馬隊,都是些素質精良的軍人,露營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法國人卻不干了,這些在凡爾賽宮養尊處優慣了的大老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被軟禁一周的經歷,紛紛指責兩位奧地利大公謹小慎微的有些過分了。
瑪麗被夾在雙方之間,雖然她很想幫自己的兩位哥哥說上幾句話,但看起來,似乎不太現實。事實上,一直等到那些個禮儀官員們宣泄完他們的抱怨之後,反到是王儲,站在那里慢悠悠的開了口,「先生們,如果沒有兩位大公的幫助,我們現在大概還在丁香花莊園里被軟禁著呢,所以,我認為听從兩位大公的安排,沒什麼不好的。」
王儲說完了,便招呼德.萊歇先生給他準備個睡覺的地方,事實上,王儲的衛隊里有充分的露營裝備,甚至當瑪麗發現她的哥哥們反而住在簡陋的單人帳篷里並把這一情況告訴王儲之後,又是由王儲做主,給兩位大公送去了兩頂質量精良的法蘭西軍用帳篷。
這露營的一夜比瑪麗想象的要容易過的多,行軍床並不算太難受,但相信男士們睡得比她還要輕松,因為她還不得不穿著緊身胸衣睡了一晚上,這種感覺可不舒服。
于是,第二天坐在馬車上,瑪麗又開始迷迷糊糊的,可惜,還沒等到她睡踏實了,諾伊阿伯爵夫人已經過來把她搖醒了。
「殿下。我們已經到帕爾瑪的布尼爾宮了,兩位大公和王儲叫您呢。」
瑪麗下了馬車,就看到她的兩位哥哥,當然還有她的丈夫,正在宮殿的門口,同一個穿著華貴地老者說著什麼呢。
瑪麗走過去。那老者看見她,立刻把臉笑成了一朵菊花狀,「這位,一定是美麗的法蘭西王儲妃吧。」
瑪麗離這老者還有五步遠,已經能聞到他鋪在假發上的香粉的那種甜膩的味道了,而且,他還正抖動著他那假發,向瑪麗行了一個很標準的禮。
「殿下。很榮幸見到您。我是帕爾瑪公國地首相蘭蒂斯。」
瑪麗勉強擠出一點兒笑容。還了禮。但王儲已經質問起來。「先生。您說帕爾瑪公爵不在宮殿里。那麼。他在哪里?」
「幾位殿下。」蘭蒂斯首相卻不慌不忙地笑著。「請先進宮殿里去吧。雖然公爵和公爵夫人都不在。但讓我負責招待你們吧。」
王儲很罕見地急了。幾乎就要沖上去抓住這老首相。瑪麗趕忙攔住他。「殿下。別著急。帕爾瑪公爵一定不會有事地。等我們慢慢盤問這個首相。」
但瑪麗要盤問蘭蒂斯首相地計劃卻落空了。因為首相甚至只是派了幾個僕人把他們領導客房里。而當他們再想找他問問情況地時候。這老頭子。已然躲得無影無蹤了。
好在布尼爾宮並不大。斐迪南曾經是這里地常客。而利奧波德在參加瑪麗亞.阿瑪麗亞地婚禮時。也曾在這里留宿過。在他們兩人地引領之下。一行人很快就把這座宮殿逛了個遍。
這小宮殿里也並沒有凡爾賽或是霍夫堡宮地人來人往,能看到的都是穿著號衣的僕人們,至于貴族,則一個也沒有。
瑪麗對這種種地奇怪現象有些不放心,在她的要求下,跟隨她的四位夫人。王儲的男僕總管。以及科爾夫上校等幾個人,始終都陪伴在她和王儲身邊。
至于她和她丈夫。則寸步不離的跟著兩位大公。
當轉了一圈的訪客們回到宮殿大廳的時候,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傳言中軟禁在宮里面的西班牙王儲和他的妻子,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人們都皺起了眉,最後,還是斐迪南開了口,「既然這座宮殿里只有僕人,那麼,僕人們就應該知道一切。」
他笑嘻嘻地對著所有人,「我最近正在看一本介紹如何使犯人們乖乖的回答問題的書,我想,帕爾瑪公爵夫婦應該不會介意我用他們的僕人們練習練習的。」
斐迪南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正在這時,一直跟著王儲的科爾夫上校,突然開口了,「大公殿下,我也恰好對審問犯人很有了解,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為您打打下手。」
斐迪南欣然答應,于是,剩余的人只能呆在大廳里,等著從僕人口中得到什麼消息。瑪麗被牆上的一張家庭畫像吸引住了,便拉王儲過去看。
「這是伊麗莎白姑姑全家地畫像啊,」王儲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姑姑,這是她的丈夫,帕爾瑪姑父,後面的是伊莎貝拉表姐,這邊的是路易斯表姐和斐迪南表兄。」
瑪麗盯著畫像上仿佛在談論著什麼的那一對少年姐弟,直覺告訴她,現在帕爾瑪宮殿里一切的情況,大概都與他們兩人月兌不了干系,但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那一邊的問訊似乎進行的並不太順利,因為沒過多久,科爾夫上校就跑著回來了,「殿下……大公殿下……帕爾瑪公爵回來了,請你們趕快過去。」
一行人趕過去地時候,那兩個斐迪南正處于一種劍拔弩張地狀態中,老遠就能听到帕爾瑪公爵那意大利口音濃重的法語,「尊敬地大公,您不能因為這座宮殿暫時沒有主人,就這樣對待這里的僕人。」
這還是瑪麗記憶中的那個縴細的帕爾瑪公爵,但當年那種公子哥兒般的優雅,已經蕩然無存,他甚至有好幾天沒有刮胡子了,眼楮里。也布滿了紅血絲。
斐迪南張口結舌,但瑪麗卻有些生氣了,就是這家伙的行蹤不明,搞得大家為他擔心,結果他又回來強詞奪理,但她地哥哥們和丈夫。卻還都不好反駁這位公爵,那麼,這正是用到女性的時候了。
于是瑪麗毫不猶豫的開口,「帕爾瑪公爵殿下,就連您的首相也不知道您的行蹤,我們作為您的親屬,有必要為您地安全負責。」
帕爾瑪公爵似乎這才看到她,「好啊,親愛的法蘭西王儲妃。哦,還有我親愛的表弟,我听說你們也是被我那皇後姐姐邀請來的?」
王儲只答應了一個「是」字。但瑪麗發現,帕爾瑪公爵在提及伊莎貝拉的時候,流露出一種厭惡的神色,難道他並不滿意這個旨在幫助他重振夫綱的計劃?于是她很快接了上去,「殿下,我丈夫一直很想念您和他的兩位表姐,所以,我們主要是來探望你們的。」
「探望?」帕爾瑪公爵似笑非笑地重復了一遍,「那麼……歡迎。」然後他轉過去看著他妻子的兄弟們,「這麼說,兩位大公也一定是來探望我的咯?」
利奧波德和斐迪南重新向這位公爵問了好,帕爾瑪公爵這才笑了起來,「我才從外面回來,我想,我親愛地首相一定給你們安排了房間吧,就請你們幾位先回房間去休息,中午請你們和我一起吃午餐。」
所有的訪客都沒有理由拒絕主人這樣的安排。但回房間的路上,瑪麗卻被她的兩位哥哥叫住了,「安東妮德,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除了王儲之外,三個人都發現了帕爾瑪公爵對于他姐姐的不滿,事實上,公爵表現得確實很明顯,這使得兩位大公覺得,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王儲卻還想著他的親戚們。「剛才太匆忙了。沒有問問斐迪南表哥,路易斯表姐到哪里去了。」
這句話到提醒了大家。利奧波德立刻要求王儲,等會兒再見到公爵的時候,一定要盡快問他這個問題——如果帕爾瑪公爵真要不喜歡皇後的這個計劃地話,他一定也會對他的另一個姐姐同樣不滿的。
「如果斐迪南表哥真是不喜歡這個計劃的話……那該怎麼辦呢?」王儲猶豫著問道。
利奧波德和斐迪南兩個人四只眼楮,立刻齊刷刷的看向瑪麗,瑪麗只能苦笑,這是她的任務了,出于奧地利的利益,他們兩人當然是要努力保證帕爾瑪公爵夫婦好好過日子,但王儲以及他的那些法國隨員們想要做些什麼,顯然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
于是瑪麗對王儲笑了笑,「殿下不是早說了要尊重帕爾瑪公爵自己地意見麼,到時候問問公爵好了。」
王儲答應了,瑪麗又轉向她的兩位哥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弄清楚帕爾瑪公爵他究竟想做些什麼,再做打算吧。」
就這樣,雙方四個人算是暫時達成了共識,但等到午餐的時候王儲迫不及待的向帕爾瑪公爵問起他的西班牙王儲妃姐姐時,得到的回答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路易斯姐姐和她的丈夫就在宮里啊,之前你們沒有見到她的原因,我想是因為他們也是被軟禁的吧。」
不得不說,之前地軟禁看來是給王儲留下了不少陰影,因為他幾乎立刻換上了質問地口氣,「斐迪南表哥,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放出來呢?」
「哦,我親愛的表弟,」帕爾瑪公爵笑了起來,「我想你弄錯了,我之所以不把他們放出來地原因是,下令軟禁他們的不是我妻子,而是我。」
「磅」的一聲,王儲手中的餐叉掉到了地上,他的臉上,有無法掩飾的驚訝,「斐迪南表哥……你怎麼能這麼做。」
所有人其實都很驚訝,帕爾瑪公爵似乎很滿意他這番話的效果,很有些興致勃勃的看了看眾人,才回答他的表弟,「哦,親愛的奧古斯特,我忘記了你也是來探望他們的,放心吧,午餐之後我會安排你和你妻子去見見他們的。」
「至于兩位大公麼,」公爵沖他的妻舅們笑了笑,「如果你們不覺得旅途勞頓的話,不如我們下午一起去打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