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阿伯爵夫人顯然知道久別重逢的兄妹們需要在不受干擾的環境下談話,于是她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還把門從外面帶上了。
瑪麗看了斐迪南一眼,他睡得很實,瑪麗想了想,回到臥室,拿了一條毯子來給她的小哥哥蓋上。
利奧波德一口氣喝完了咖啡,走到房間遠離睡覺的人的那一角,才轉向瑪麗,皺起了眉頭。
「安東妮德,你和你的法蘭西王儲丈夫,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一瞬間,瑪麗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種回答,她要是說「就那樣啊」,估計利奧波德會覺得太過敷衍而暴走,但她如果說「我們還沒有行房」,大概利奧波德就要因為太直接而同樣暴走了。
所以,瑪麗決定保持沉默,這個問題既然這麼難回答,不如等發問的人把問題具體化了之後,再考慮作答吧。
見瑪麗不回答,利奧波德又換了一種問法,「安東妮德,告訴我,外面那些關于你丈夫的傳言,是真實的麼?」
瑪麗承認,作為一個穿越者,她與娘家的這些兄弟姐妹們,都不算親密,但現在,卻轉而需要他們在如此敏感而又難以啟齒的問題上幫她一把,正因為如此,她也不能再難為利奧波德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吧。
于是瑪麗笑了笑,「如果利奧波德哥哥說的是我和王儲的夫妻之事,那麼,你听到的傳言應該與事實差不多。「
「可是……」利奧波德顯得有些激動,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你們結婚已經一年了,難道一直在做名義上的夫妻麼?」
「就目前來說,是的,」瑪麗依然平靜的點點頭。
「唉……」利奧波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他才又補充道。「約瑟夫寫信給我。說我們這次要抓緊機會勸說你地丈夫接受手術。我听說他還吃過藥。是這樣地麼?」
瑪麗便簡要地說了說藥事件。
「哦……」利奧波德搖了搖頭。「我很難理解你地丈夫。從傳言來看。他不是一般地糊涂。但今天我見到他。覺得他至少在思維上。還是很有條理地。」
「王儲並不笨。」瑪麗覺得。她正好可以同利奧波德說說她過去地一年里觀察出地結果。「他只是在思維上比一般人要慢一些。而且在言行上有些笨拙。這使得他在很多需要立刻做出決定地事情上。顯得有些糊涂。」
「這到可以解釋了。」利奧波德地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只要留給他充足地思考時間。他也能得出很明智地結果地。」
「那麼。安東妮德。」利奧波德又把話題轉了回來。「你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手術麼?」
「我不知道,」瑪麗很坦白的回答,這也是她所郁悶的,「我曾經嘗試和他說過,但他總是不願意正面回答我。」
「你還小……」利奧波德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瑪麗在外的胳膊,「你地丈夫,也還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呢。」
瑪麗苦笑著,「我覺得王儲不算小了吧,他的父親在他這個年紀上,都已經有孩子了。」
「這是個問題,不過……」利奧波德笑了起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地伊莎貝拉嫂子的決定沒有錯。男人的事情,還是留著在男人之間解決吧。」
瑪麗本能的覺得利奧波德話中有話,于是她只是答應了一聲,便等著她哥哥的下文。
但利奧波德的主題,卻仍然停留在王儲身上,「安東妮德,我覺得你的丈夫,還挺听你的話的麼?」
瑪麗覺得利奧波德應該是肯定語氣,但他偏偏用了個問句。于是她也只好。又答應了一聲。
利奧波德向前探了探身,「安東妮德。這次去帕爾瑪城,你一定要控制住你地丈夫,讓他站在我們這一邊……」
瑪麗嚇了一跳,「哥哥,您打算干什麼?」
「還能干什麼?」利奧波德有些沒好氣的質問道,「安東妮德,在阿瑪麗亞這件事情上,伊莎貝拉皇後糊涂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她糊涂起來?」
這一回,瑪麗到真的糊涂起來,听利奧波德的意思,是伊莎貝拉關于這次帕爾瑪事件的決定是錯誤的,而且似乎她自己,也沒有做對,但一時半會兒,她還實在想不明白,這錯,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瑪麗低頭不語,利奧波德在房間里踱著步,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也不睬瑪麗。突然,斐迪南那懶洋洋的聲音竟飄了出來,「安東妮德,你不是奧地利嫁出去的女大公麼,伊莎貝拉不是奧地利地皇後麼,怎麼都偏向起外人來了,瑪麗亞.阿瑪麗亞就算是有天大的錯處,只要她丈夫斐迪南還活著,她就必須是帕爾瑪公爵夫人。」
瑪麗倒吸一口涼氣,是的,作為穿越者,哈布斯堡-洛林王室的家族榮辱教育始終未能在她身上留下什麼明顯的印跡,她還是習慣于遇事就從自己的利害來考慮,很少去想奧地利怎麼樣,或是自己家族怎麼樣。
但還有句老話叫做「將心比心」……瑪麗想到這里的時候,後脊背倏的,就出汗了,同是奧地利嫁出去的女大公,她自己,或者也會有哪一天壓過未來地路易十六直接控制法國地政治經濟,那就同今天的瑪麗亞.阿瑪麗亞差不了多少了,問題是,她難道能容忍別人來對她地行為指手畫腳麼?
正是因為如此,不管從哪方面說,瑪麗雖然沒做什麼大錯事,但也正確不到哪里去。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先認個錯吧,于是,瑪麗低下頭,「利奧波德哥哥,斐迪南哥哥,我知道錯了。」
利奧波德沒有睬瑪麗。他正盯著躺在沙發上睜著眼楮的斐迪南,「你睡這麼一會兒就行了?」
斐迪南的注意力卻還在瑪麗這里,「算了,安東妮德,你也沒什麼大錯,跟著我們去帕爾瑪城吧。看看事情能挽回多少。」
利奧波德這才咬牙切齒的跟上了一句,「我真不知道母後為什麼會由著伊莎貝拉胡來,約瑟夫也是,對他妻子太放縱了!」
「恐怕母後的著眼點也不在帕爾瑪吧,」斐迪南到是笑嘻嘻的,「她大概更希望能借此機會,把安東妮德的丈夫的問題解決了吧,說實話,我覺得安東妮德遇到的問題。更棘手一些。」
「唉……沒一個省心的,」利奧波德嘆了一口氣,「我看。親愛地母後陛下是看咱倆在意大利太閑了,專門找點事情的……」
瑪麗靜靜的听著這兄弟二人的一唱一和,突然听到斐迪南在叫她,「安東妮德,你去叫人給我們安排房間,再弄點兒吃的,我要先吃東西,再好好的睡上一覺。」
瑪麗趕忙去了,事實上。她一直等到晚餐地時候,才再次見到她的兩位哥哥,他們的精神顯得好多了。
「殿下,」利奧波德對王儲說,「請您安排一個機警而忠實的人,明天隨我們去和那些帕爾瑪人交涉。」
王儲又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瑪麗,瑪麗想了想,覺得也就利列侯爵多少符合要求一點兒,于是便把這個人。介紹給她的兩位哥哥。
「好吧,先生,」斐迪南仔細打量著比他大上好幾歲的侯爵,「明天請您跟著我,什麼話都不用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這位奧地利大公的命令深表懷疑,但直到第二天所有人成功離開了丁香花莊園之後,坐在馬車上瑪麗听利奧波德和斐迪南詳細地說了說事情的經過,才恍然大悟。
「安東妮德,說起來我應該向你道歉。」斐迪南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歉意地表情,「我昨天就應該告訴你的。我有一份帕爾瑪公爵夫人親自簽名的命令,正好拿來對付她派來的這些膽小如鼠的士兵們。」
「她親自簽名的命令?怎麼可能?」瑪麗將信將疑。
「起先我也不相信的,」利奧波德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不過……斐迪南,為什麼你不拿出來給安東妮德看看呢?」
瑪麗接過斐迪南遞過來的一小卷羊皮紙,展開來仔細看,那龍飛鳳舞地字跡,確實是瑪麗亞.阿瑪麗亞的。
「持有本命令的人的一切行為,都已得到允許。」
簽名是「帕爾瑪公爵夫人,還加蓋了圖章」。
瑪麗也笑了起來,「有了這個東西,斐迪南哥哥不是在帕爾瑪想干什麼都行麼?可是阿瑪麗亞姐姐,怎麼會寫這個給你呢?」
「唉……」斐迪南收起了笑容,輕輕嘆了口氣,「說來我應該是咱們中間最先知道阿瑪麗亞在帕爾瑪的所作所為的,以前我每次從米蘭到我妻子的娘家去,一般都會在她那里住上一晚上,那時候真沒想到她會一發不可收拾,有次還開玩笑的找她要了這個東西……這次居然派上了用場。」
斐迪南捏著羊皮紙卷嘆著氣,利奧波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瑪麗卻在想著另一個問題,既然瑪麗亞.阿瑪麗亞發生是在婚後發生如此大地變化的,那麼,作為婚姻另一半的帕爾瑪公爵,多少也該是有點兒責任的吧。
瑪麗的丈夫只是小時候見過他的表兄斐迪南,相對來說,她的兩位哥哥,應該能對這位帕爾瑪公爵,做出一個更切合實際的評價吧。
當瑪麗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斐迪南的目光轉向了馬車窗外,早上出發地時候,瑪麗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她想同兩位哥哥說說家里地事情,王儲就很知趣的騎馬去了。
而且他說地很好听,「王儲妃,您的兩位哥哥還需要休息,至于我,困在莊園里這麼些天,也該好好活動一下了。」
好一會兒,斐迪南才收回他的目光,笑嘻嘻的轉向瑪麗,「安東妮德,我不是夸你的丈夫,不過,我們的帕爾瑪姐夫,我覺得,某些方面確實還不如他呢。」
這下子,瑪麗覺得,他們所有人這樣興師動眾的來指責瑪麗亞.阿瑪麗亞,確實也算不上師出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