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在哈布斯堡-洛林王室的雙頭鷹旗的引領之下,我們前面提到的那些人,除了約瑟夫皇帝,其他人都到達了帕爾瑪城。
約瑟夫皇帝仍然留在米蘭繼續「巡視」這塊大公領地,但所有人都明白,事情發展到目前的情況下,伊莎貝拉皇後當然還要來看看她的弟弟和妹妹,但皇帝卻實在沒必要,或者說是沒有臉面,再親赴帕爾瑪城了,更何況,哈布斯堡-洛林王室還有兩位大公在整個事情上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也足以維護奧地利的利益了。
這一行人到達的非常低調,然而當天上午,帕爾瑪公爵就拉著瑪麗的丈夫出去打獵了,以至于瑪麗只好一個人去歡迎她的這些親屬們。利奧波德和斐迪南雖然顯得挺憔悴,但仍然興致勃勃的向瑪麗打了招呼,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這一次算是馬到功成了,自然心情也不錯。
但女眷們就沒什麼好臉色了,伊莎貝拉只是匆匆向瑪麗點了點頭,就轉向她的妹妹了,而瑪麗亞.阿瑪麗亞,瑪麗覺得她甚至都沒有看自己,就轉身走開了。
瑪麗只好尾隨著她的哥哥們,她必須弄清楚,在這段時間里,帕爾瑪公爵夫人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利奧波德也是一聲嘆息,「我本以為阿瑪麗亞和她丈夫的感情有多麼好呢,沒想到,帕爾瑪公爵這邊看著還行,阿瑪麗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丈夫身上。「
「姐姐是懷孕了麼?」這才是瑪麗所關心的。
「那又怎麼樣,」斐迪南搖著頭,「我始終都弄不清楚,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我怎麼覺得,她親自去阻擋約瑟夫和皇後,只是為了告訴世人。她要和奧地利為敵麼?」
「我也有這種感覺,」利奧波德接上了話,「我並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她已經和西班牙鬧得水火不容了,難道還要拒絕來自奧地利的支持麼?」
「她並沒有拒絕啊,」斐迪南笑了起來。「我們一和他說了帕爾瑪這邊的情況,她不就答應回來了麼。」
「總而言之,」利奧波德看向瑪麗,「很奇怪,安東妮德,我們不在的時候,那位帕爾瑪公爵又做了些什麼?」
瑪麗便同他們說了前幾天發生地事情。說到被處死地皮亞琴察伯爵。兩個人都很驚訝。
「他居然被處死了。這個帕爾瑪地斐迪南。看不出。還真有些本事。」這感嘆地是同樣叫做斐迪南地那個家伙。
「那個人我曾經見過。他算得上地帕爾瑪數一數二地大貴族了。沒想到。他居然就是阿瑪麗亞地情人。」利奧波德似乎還有點兒惋惜。
瑪麗發現。從兩位大公地嘴里。大概也得不出什麼有用地消息了。于是。她退了出來。打算調整好自己地心情。去找帕爾瑪公爵夫人。
但斐迪南叫住了她。「安東妮德。你少管這對夫妻地事情了。我和利奧波德已經商議了。等這件事差不多了。你和你丈夫就去托斯卡納住上幾天吧。你們應該還要去見見教皇地吧……反正不要再留在帕爾瑪了。這對夫妻……實在不是你該管地。」
瑪麗就有些猶豫。她告訴兩位哥哥曾經答應了帕爾瑪公爵幫他勸說妻子。兩位大公。立刻又皺起了眉。
「也罷,」好一會兒,利奧波德才算做出了決定,「安東妮德,你去看看阿瑪麗亞吧,把這幾天的事情都告訴她,讓她自己想辦法應對吧。」
事實上,從今天早上帕爾瑪公爵邀請王儲出去打獵開始。瑪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帕爾瑪公爵似乎要把她當槍使,來迎接妻子可能的怒火。但即便如此,他這種躲開妻子的做法,看起來並不是想要討好妻子的樣子啊。
瑪麗還是要去見見瑪麗亞.阿瑪麗亞,在瑪麗心目中,有很多原因促使她去見她,而那個對帕爾瑪公爵地承諾,僅僅是排在最後的一個原因而已。
站在帕爾瑪公爵夫人寢宮的門口,瑪麗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套房,同公爵地那一個,正好是處于這座宮殿的兩端,這樣的安排,顯然是別有用心,卻也讓瑪麗,又在自己的心目中,增添了一點兒警惕。
但瑪麗很快就發現,她的那些警惕,在面對自己的姐姐瑪麗亞.阿瑪麗亞的時候,似乎還不太夠呢。帕爾瑪公爵夫人的套房的接見室里,居然設了高台上面安置了寶座,而公爵夫人本人,就坐在那寶座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瑪麗還是先向她的姐姐行了屈膝禮,然後就那麼站著,看著她居高臨下的姐姐。
「安東妮德,你是來看我的失敗的麼?」帕爾瑪公爵夫人突然冷冰冰問道。
瑪麗突然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武俠電影,高手過招,往往對面而立試試斗氣,先動手的那個,怕就是要輸了,想到此時,不禁一笑,「阿瑪麗亞姐姐,您失敗與否,與我沒什麼關系。」
公爵夫人也冷笑起來,「那你來干什麼?」
「看看姐姐,畢竟好久不見了,」瑪麗仍是笑。
「誰要你來的!?」公爵夫人終是忍不住爆發了,「我都把你關在丁香花莊園了,誰叫你逃出來的?」
「我可不是逃出來地……」瑪麗笑著嘆氣,「姐姐,我真的佩服您,在這小小的帕爾瑪,居然干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安東妮德,你比不上我的,還多著呢,」公爵夫人大概是怒極反笑,笑得還挺開心。
瑪麗承認,她確實在很多方面比不上自己的這位姐姐,但嘴上,她卻不能認輸,「確實如此,姐姐,您要是再能和帕爾瑪公爵恩恩愛愛過上好日子。就更加完美了。」
一見到阿瑪麗亞,瑪麗覺得自己的思路,突然清晰了起來,眼前這樣的女子,在她的直覺里,是不該屈服于一場政治婚姻地。她突然想明白帕爾瑪公爵那天那幾句話地意思了,並且轉手就把它變成了攻擊的武器。
瑪麗猜對了,這正是帕爾瑪公爵夫人地痛處,她的話音沒落,公爵夫人地那張臉,已然扭曲了起來,「安東妮德!不要再跟我提這些!」
旁觀者已清,但當局者,還迷在局中呢。瑪麗搖了搖頭。「阿瑪麗亞姐姐,雖然您不希望我來看您的失敗,但我認為。您自己還是要正視這樣的失敗的,帕爾瑪公爵已經贏了。」
瑪麗現在,再也不會糾結那個帕爾瑪公爵夫人為什麼會軟禁她的問題了,整個帕爾瑪政壇的鬧劇都已經過去,帕爾瑪公爵正要成為最大地贏家,而她的姐姐,似乎只能乖乖的做回人家家里生孩子的主婦了。
回答瑪麗的,是帕爾瑪公爵夫人的尖叫,她拼命的搖著頭。「安東妮德,你錯了,我只要不答應他,他就沒有贏。」
「是這樣的,」瑪麗覺得腿有點兒酸了,便走到一邊,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可是,您為什麼不答應帕爾瑪公爵呢?」
「我為什麼要答應他?」公爵夫人大喊著。「我永遠不會饒恕他的!」
「公爵用不著您饒恕他,姐姐,」瑪麗嘆了口氣,看來,瑪麗亞.阿瑪麗亞對那個皮亞琴察伯爵還挺有感情,不過,這種感情現在已然沒用了。
瑪麗平靜地看著公爵夫人,這個女子,顯然不是別人說什麼就能改變主意的。瑪麗也只能做到。把該說的都說了而已。
于是她站起身來,走到高台前面。「姐姐,我到是覺得,您現在雖說是失敗了,但只要您答應了您丈夫,您就同他一樣,變成了勝者。」
公爵夫人沒有回答,但是她盯著瑪麗那眼神,告訴瑪麗她听明白了她地話。
「姐姐,您還有孩子呢,」瑪麗的腦子里,現在只想著勸勸自己的這個姐姐了,「來日方長,不是麼?」
帕爾瑪公爵夫人盯了瑪麗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
瑪麗這才稍微放心了,順口補充道,「姐姐,我丈夫已經答應您丈夫了,在他登基之後,法蘭西就不再干涉帕爾瑪的政事,我想,這對您來說,也算個好消息吧。」
瑪麗說完,轉身就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帕爾瑪公爵夫人突然叫住了她。
「安東妮德,」瑪麗回頭,看到公爵夫人已經站起身來,「您的丈夫大概弄錯了什麼,要知道,我的丈夫他不可能憑著一己之力做出這麼大的事情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瑪麗就覺得腦子「嗡」地一下,血往上撞,那一個可能,只能是公爵借助了西班牙的力量,那麼自始至終,她和王儲,特別是王儲,豈不是完全被公爵玩弄于股掌之上。
「安東妮德,別擔心,這沒什麼的,」帕爾瑪公爵夫人似笑非笑的話語又在瑪麗耳邊想起,「我的戰場,只有這小小的帕爾瑪而已,但你的戰場,卻是在那麼廣大的法國呢。」
瑪麗不再說什麼了,她只想快點兒回到房間里,不去想這些事情了。但回到房間沒多久,就有人來叫她,說伊莎貝拉皇後請她過去。
等瑪麗見過伊莎貝拉,雙方寒暄過開始正式談話之後不久,瑪麗就得出了結論,伊莎貝拉,顯然早已了解了一切了。
因為伊莎貝拉同她,只是說些兩人分別後的情況,女王怎麼樣了,伊莎貝拉新生地孩子怎麼樣了,凡爾賽的那些伊莎貝拉的親戚們,又都怎麼樣了。至于在帕爾瑪發生的這件事,瑪麗還記得這是伊莎貝拉把他們召到這里的原因,但現在,她居然只字不提。
瑪麗當然也不會再提,她只是裝作天真的問起另外一件事,伊莎貝拉不是說過,要大家一起勸勸她的丈夫去接受手術的麼?
瑪麗的心里,其實已經不指望伊莎貝拉再管這件事地,但出乎她地意料,伊莎貝拉立刻表示,「等奧古斯特回來,我會好好同他說說的。」
這樣也好,但等瑪麗從伊莎貝拉那里出來,她立刻折向她那兩位哥哥地房間。
不管怎麼樣,她這兩位親哥哥,特別是斐迪南,總還是會幫她的吧。
注︰帕爾瑪的事情,到這里就大概差不多了,作者沒有寫得很清楚,是因為我覺得,從瑪麗的角度,大概也就了解到這樣的程度,有很多問題,比如帕爾瑪公爵如何知道公爵夫人的孩子是他的之類,或者公爵究竟干了些什麼之類,公爵夫人又干了些什麼之類,瑪麗也只能用猜的……對于瑪麗來說,這只是又一次的磨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