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經歷了在帕爾瑪宮廷的那麼多事情之後,瑪麗終于,想起了上輩子的這句老話。
雖然瑪麗總是提醒自己保持小心謹慎,但事實上,整個穿越的經歷,還是導致她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忘記了上面那句話。現在回想起整個帕爾瑪的事情,瑪麗不得不承認,對于某些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還是應該能躲就躲啊。
但當瑪麗見到打獵回來的王儲之後,她還是把她和帕爾瑪公爵夫人的談話內容都告訴了丈夫,當然也包括帕爾瑪公爵可能得到了西班牙的更多幫助。
令瑪麗多少有點兒驚訝的是,她的丈夫一改以往的平和,居然也生氣了。
「王儲妃,」王儲忿忿的把自己的帽子扔到了地上,「早知如此,我就不答應斐迪南表哥了。」
「殿下,」瑪麗卻早已平靜了下來,「您不用太生氣,這也只是帕爾瑪公爵夫人的一面之詞而已,但我覺得現在我們需要保持一致,再也不要管帕爾瑪公爵夫婦的事情了。」
「你說得對!」王儲仍然是氣呼呼的,「斐迪南表哥他們,都當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那麼,我正好什麼事情都不管了。」
事實證明,瑪麗同王儲的這次談話進行的很及時,因為到了當天下午,伊莎貝拉又來找他們夫妻了。
「奧古斯特、安東妮德,你們成功化解了西班牙王儲夫婦和斐迪南之間的矛盾,這樣做很好,但是,我妹妹路易斯似乎對帕爾瑪公爵夫人成見很深,安東妮德,你和我一起去勸說勸說她們吧。」
瑪麗立刻搖頭,「伊莎貝拉姐姐,西班牙王儲妃不僅僅是對阿瑪麗亞姐姐成見很深,估計她對我們家的姐妹們。都沒什麼好印象,因此,我也不想去見她。」
「至于阿瑪麗亞姐姐那邊。我覺得帕爾瑪公爵是最應該去處理這件事地。」
瑪麗拒絕地很堅決。于是。伊莎貝拉也就很快轉移了話題。
「安東妮德。我同親愛地奧古斯特表弟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你要同我們一起敘敘舊麼?」
瑪麗便推說還有點兒其他事情。站起身便要走。但王儲抓住了她。「王儲妃。你不是也同伊莎貝拉表姐很久沒見面了麼。坐下來一起敘舊吧。」
看來。作為听眾地夫妻兩人。都明白伊莎貝拉大概要說他們之間一直刻意規避地那個問題了吧。瑪麗看了伊莎貝拉一眼。後者依然是微笑著。「那安東妮德就留下吧。一起聊聊天。」
果然。沒說上幾句話。伊莎貝拉就開始同兩人說起他們地婚禮了。等到婚禮地事情說得差不多了。話題自然而然地又轉了。「奧古斯特。你不喜歡小孩子麼?為什麼你和安東妮德結婚都一年多了。還是沒有孩子呢?」
瑪麗的臉紅了又白,伊莎貝拉還真是有創意,想要從孩子的角度來勸說王儲麼?這能有用麼?她到是真有點兒期待了。隨即偷偷看向自己的丈夫。
王儲正低頭玩弄著自己袖口的繡金,過了一小會兒,才抬起頭來。
「伊莎貝拉表姐,」王儲的表情出人意料地平靜,「我不想接受手術,所以,我和王儲妃現在不會有孩子的。」
瑪麗相信這是王儲的實話,這就是事實,他不想做手術。誰也不能勉強他。瑪麗正是對此無計可施的,現在,就看伊莎貝拉怎麼辦了。
伊莎貝拉似乎也對王儲這種直白的回答吃驚不小,好一會兒,才追問道,「你為什麼不想接受手術呢?據我所知,那不過是個簡單的小手術啊。」
「伊莎貝拉表姐,我想,應該還會有什麼比手術更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吧。」這就是支持王儲信念的唯一希望了麼?
「可是……」伊莎貝拉似乎也漸漸變得無可奈何了。「奧古斯特。如果你們不盡快生出一個孩子來,最好是男孩。你和安東妮德在凡爾賽地地位,就會變得很尷尬了,特別是如果普羅旺斯伯爵生出孩子的話,他會對你的位置造成很大威脅地。」
王儲不說話了,就在瑪麗認為伊莎貝拉的話可能會給他帶來什麼影響的時候,他突然低聲回答道,「這沒什麼,伊莎貝拉表姐,我還會是王儲,瑪麗也還是王儲妃,這是不可動搖的。」
瑪麗郁悶至極,現在的王儲,似乎比在凡爾賽的時候還要固執呢,更要命的是,伊莎貝拉大概是沒轍了,居然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不再談論這件事了。
第一回合的勸說,是王儲獲勝了。
瑪麗現在的希望,只有她地哥哥們了,在她所知道的歷史上,說服王儲這個偉大的勝利,是由約瑟夫皇帝來完成的,現在雖然約瑟夫並沒有出現,但她對利奧波德這位在歷史上評價比約瑟夫還要高一些的君主,還是有些信心的。
于是,瑪麗又找時間去見了她的哥哥們,大概復述了一下伊莎貝拉這次失敗的談話,特別強調了王儲的各種論調。
「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瑪麗愁眉苦臉地,「只能期待哥哥們的幫助了。」
利奧波德和斐迪南都勸她樂觀一點,不必太過著急,斐迪南居然還笑嘻嘻的問道,「約瑟夫派去的貝特尼少校呢?你和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等瑪麗回答,利奧波德就很嚴厲的瞪了斐迪南一眼,「約瑟夫的那種行為簡直讓人難以啟齒,安東妮德,我希望你不要搭理那個什麼少校。」
斐迪南背著利奧波德向瑪麗吐了吐舌頭,瑪麗趕忙向利奧波德解釋,「我並不想同貝特尼少校有什麼特殊關系的,不然也不會來求哥哥們去勸說我的丈夫了。」
「好吧,」利奧波德的口氣這才緩和了下來,「我會正式邀請你地丈夫去托斯卡納小住,剩下地到路上再說吧。」
瑪麗和王儲又在帕爾瑪呆了三天,因為帕爾瑪公爵夫婦似乎和好如初了。帕爾瑪官方正式宣布了公爵夫人已經懷孕的消息,所有到訪地客人,顯然都必須在隨之而來的慶典活動上露個面。
在這三天里,伊莎貝拉又私下里同王儲談了一次話,瑪麗甚至沒有去打听這次談話的結果,談話地雙方。似乎也沒有告訴她的打算。
反到是王儲,在某天晚上他們兩人一起從帕爾瑪公爵的舞會上逃離之後,問了瑪麗一個奇怪的問題。
「王儲妃,我本來覺得你的姐姐,帕爾瑪公爵夫人是犯了很大的錯誤地,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啊。」
瑪麗並不想反駁王儲的觀點,相反,她決定要偷換一下概念。于是換上了一種很隨便的口吻,「我想,那是因為她懷孕了的緣故吧。」
王儲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仿佛有點兒討好意味的說道,「王儲妃,我們並不用著急要孩子的,你不用對此太擔心。」
瑪麗當然不擔心,或者說,她甚至有了心灰意懶的感覺了。當晚臨睡覺地時候,她心血來潮的同諾伊阿伯爵夫人說起了自己已經知道的歷史,「夫人。您說,王儲會不會許多年都不接受手術,他那毛病也沒有任何好轉,那樣我該怎麼辦呢?」
「殿下,這很難說,」過了許久,諾伊阿伯爵夫人才艱難地開口了,「您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什麼努力的途徑。事實上,既然路易十五陛下這位唯一能向王儲施壓的人始終保持沉默……我覺得,您確實應該從最壞的角度來考慮整個問題。」
其實就是,對于瑪麗的困境,女教管也沒什麼辦法。瑪麗只好上床睡覺,事實上,她整晚都沒睡好,胡思亂想了很多事情。
到了第四天,瑪麗和她的丈夫告別了他們在帕爾瑪的親屬們。在一場在她看來有些虛假的送別之後。他們跟隨著利奧波德和斐迪南的隊伍,先前往摩德納。穿過摩德納之後,到達利奧波德地托斯卡納大公領。
在路上,瑪麗終于找到了一個同斐迪南單獨相處的機會,能夠听斐迪南說說他的婚姻生活。
「貝婭特麗斯比我們最初想象的要好一些,明天你就能見到她了,」斐迪南對瑪麗笑了笑,「她的父親和祖父對我也還算客氣,在這一點上,我比你似乎還要幸運一些。」
「祖父?」瑪麗也笑了起來,「我們家是沒有祖父的,沒想到,一場婚姻,使你我都多了祖父。」
「我還多了一位父親呢,」斐迪南沒好氣的回答,「不過,我通常都是叫我的這位岳父殿下的,他是個很古板地人,有時候也叫我殿下呢。」
「事實上,斐迪南,只要你能與你的妻子相處好,讓她給你生出幾個男性繼承人來,其他的都不用擔心了……」
話音剛落,瑪麗就發現斐迪南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麼了,她說的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可憐的安東妮德,」斐迪南突然用上了一種哀傷的語氣,「你一定是天天擔心你自己的繼承人問題吧……別再多想了,好麼?」
斐迪南低下頭,輕輕在瑪麗頭上吻了一下,瑪麗這才醒悟過來,斐迪南雖然是到人家家做女婿的,但他其實並不用太擔心繼承人地問題,假如他妻子生不出個男孩,人們也最多感嘆一下埃斯特家族命該絕後了,斐迪南又沒什麼問題,自然怪罪不到他頭上。
「可憐地安東妮德……」斐迪南仍然念叨著,「我本來覺得阿瑪麗亞的丈夫還不如你地丈夫呢,現在看來,帕爾瑪公爵好歹對自己的妻子還算好的,而且阿瑪麗亞懷了孕,什麼都過去了,反到是你這邊,看起來問題更大一些……」
「我們不說這些了,」瑪麗大聲的打斷了斐迪南的話,把後者嚇了一跳,有些呆呆的看著她,她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輕聲補充道,「我有些其他的想法要同你說,你結了婚以後,有沒有什麼新的打算麼?」
「新的打算?」斐迪南笑了笑,「安東妮德,我還記得你答應我的話呢,不過現在我听說母親似乎有打算讓我管理米蘭大公領,就像克里斯蒂安的丈夫那樣。」
「哦?什麼時候?」瑪麗也笑了起來,這到是個好消息。
「沒有定下來呢,」斐迪南的神色有點兒灰暗,「約瑟夫似乎還沒有同意。」
「一個米蘭,也沒什麼意思,」瑪麗搖著頭,關于斐迪南以及整個意大利的情況,她確實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于是她問斐迪南,「你曾經想過意大利的統一麼?」
「意大利統一?」斐迪南果然給嚇了一大跳,「安東妮德,你瘋了!」
「斐迪南哥哥,」瑪麗覺得自己是用一種類似神棍的口吻在說話,是的,她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基于她所知道的歷史,「我覺得意大利早晚會統一的,現在看來,要不然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後裔,要不然,就是西班牙人。」
「安東妮德,那你想干什麼?」斐迪南還是沒有從驚訝中緩解過來。
「現在我當然不想干什麼,」瑪麗微笑著,試圖緩解一下斐迪南的情緒,「不過通過這次在帕爾瑪發生的事情,我覺得,像帕爾瑪這樣的公國,也並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啊。」
是的,瑪麗被帕爾瑪公爵夫婦激怒了,出于穿越者的固有思維,她自然會從歷史上找答案。歷史上,意大利還有將近一個世紀的分裂,但瑪麗還記得,整個意大利曾經在某個時間段歸于法蘭西帝國的統治之下呢。
斐迪南終于笑了起來,「安東妮德,你就不要再生帕爾瑪公爵夫婦的氣了,不過,我認為你說的有一點是對的,意大利要是統一的話,確實不是我們,就是西班牙人。」
「斐迪南哥哥,我會保證法蘭西支持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假如我們成功的話,」瑪麗依然笑嘻嘻的,「我就要撒丁王國在阿爾卑斯山那一邊的領土。」
斐迪南靠在馬車的窗戶上,閉上眼楮想了一會兒,才又深深看了瑪麗一眼,點了點頭,「安東妮德,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出這些來的,不過細想想,也不是沒道理,我還記得你上次和我說過,歐洲會在二三十年之內爆發戰爭的,如果爆發戰爭,那什麼可能性都有。」
瑪麗也點了點頭,有些話,說到這時候就行了。
但斐迪南卻還在猶豫著,支支吾吾的問道,「安東妮德,我想……同樣的話你就不用去和利奧波德說了吧?」
「斐迪南哥哥,」瑪麗正色道,「我只是和你隨便說說而已,如果跑去和利奧波德哥哥說,他一定會覺得我是瘋了。」
「說的也是,」斐迪南咧開嘴笑了,但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又重復陰沉了下來,「安東妮德,我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樣去說服你的丈夫接受那場倒霉的手術,否則,你也很難做好法蘭西的王後啊。」
「斐迪南哥哥,」瑪麗看著馬車窗外向後移動的小小村莊,等整個小村都離開了她的視野,她才慢悠悠的笑道,「如果說服不了王儲,不要緊的,我已經想到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