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國王的傷情時好時壞。但始終沒有完全退
約翰王子和盧森堡公爵從普法爾茨地區找來的醫生和藥品,在這一天里陸續到達了茨魏布呂肯。瑪麗在這一整天里,除了呆在國王的病房里,謹慎的監督著醫生們用藥之外,就是向醫生們詢問、和他們討論國王的傷勢。
所有人,包括瑪麗,其實都明白,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一次普通的感冒就有可能奪取人的性命,而像國王這樣受了這麼重的傷,能否活下來,與其說是醫藥,倒不如說是完全依賴上帝的意思了。
瑪麗把所有其他的事情
都托付給了約翰王子,讓他斟酌處理。國王的這個妹夫顯然對盧森堡公爵有著更大的信任,在他的要求下,瑪麗也給了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類似的權利。
弗朗索瓦沒有來打擾父母親,在和她的約翰姑父簡短的交談了一次之後,她已經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隨即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和安撫弟妹的任務。訂婚都沒有使這姑娘改變什麼,但現在,她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約瑟琺和查理雖然還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知道爸爸病了,也從媽媽和其他人的表情和言語中,知道發生了他們從未遇到過的事情。兩個孩子都前所未有的乖巧,弗朗索瓦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們,他們也乖乖的和姐姐作伴。
許多年以後,當這三個孩子都上了年紀,當他們再一次回憶起1887年那個可怕的春天,仍然覺得,那是他們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天。他們問約翰姑父什麼時候能離開這里,得到的回答是,國王的傷勢好轉,或者是費迪南德和約瑟夫兩個人趕來。
即使他們收到消息立刻動身,即使他們晝夜兼程,在路上不斷換馬,費迪南德和約瑟夫兩個人,最快也需要再過四到五天才能趕來,而在這期間,所有人都只能祈禱,國王的傷勢能有好轉的跡象。
在這三天里,國王的傷勢時好時壞,有幾次人們樂觀的發現他似乎退燒了,但隨後他很快就又開始繼續發燒。即便是健康的人,在這樣持續的高熱折磨下,也會吃不消的,更何況國王的腿上,還有那麼一處嚴重的傷口,因此。從26日凌晨開始,即便瑪麗不願承認,她也已經悲哀的發現,國王開始出現意識模糊的跡象了。
國王以極大的意志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清醒的時候,他始終在極力安慰自己的妻子,他甚至把孩子們也叫到身邊,告訴他們爸爸並沒有病得很嚴重,等爸爸病好了,還要帶他們去看姑姑。
?。然而,26日上午,國王卻召見了約翰王子和盧森堡公爵,受到召見的兩位重臣都意識到,國王既然自從受傷以後第一次接見他們,必然是意識到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
召見的時候,國王把瑪麗趕出去了,但很快門就開了,約翰王子出來對她說,國王陛下已經決定立遺囑了。
這是必然的事情,但瑪麗一直逃避去想,自然也不會在國王面前提起。瑪麗知道。如果不是國王自己想起來,就八成是約翰王子的意見了——未成年子女的監護權,國王的財產,這些東西,都必須掌握在王後的手中。
「小約翰,」在進房間之前,瑪麗低聲叫住約翰王子,「陛下之前和我說過,最新式的弗朗索瓦槍,基本已經設計完成了。」
約翰王子愣了一下,臉色馬上變得肅然了。如果國王真的以及設計好了這件武器,那麼,相關的圖紙,以及那些國王雇佣的、會造槍的技術人員,也都要保證能傳給王儲,瑪麗真佩服自己在這時候,還能想到這一點。但她確實沒有再國王面前提及此事的勇氣,只能讓約翰王子去說。
王後和兩位重臣,其實都是德國人,于是人們又叫來了弗朗索瓦公主,再加上德.萊歇先生,以及茨魏布呂肯主教,在這些人的見證下,國王訂立了遺囑。這一行動極大地消耗了國王的體力,以至于他只顧得上問問妻子自己的簽名是否清楚,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他就暈了過去。
瑪麗嚇壞了,極力呼喚著丈夫的名字,醫生們迅速沖上來急救。國王過了許久才醒過來。他已經無力說話,瑪麗跪在他的床前,反復和他說著話,告訴他他一定會康復的。國王似乎有一點兒好轉,很快又迷迷糊糊的了。
瑪麗一直守在國王身邊,到下午三四點鐘,樓下的院子里,突然傳來了喧嘩。德.萊歇先生走到窗邊看了看,又快速來到瑪麗身邊,低聲道,「陛下,王子來了。」
瑪麗愣住了,她不明白他說「王子」,是什麼意思。但國王也听到了這句話,他很急迫的看了看門邊,沒有見到人影,便盯著瑪麗。
瑪麗安撫了丈夫,趕忙來到院子里,眼前的情景讓她大吃一驚。
兩個人架著約瑟夫,這孩子連抬起頭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整個人軟在那里,而另一邊,幾個人正幫助抱著小路易.夏爾的騎士從馬上下來。然後瑪麗看清楚,那也完全站立不穩的騎士,正是拿破侖.波拿巴。
瑪麗幾乎是本能的跑過去,從人們的手中接過路易.夏爾,這孩子似乎才從睡夢中醒來,突然看到母親,顯得又驚訝又高興。瑪麗看到小兒子完好無損,才稍微放了心,趕忙叫人把這孩子送到弗朗索瓦的房間去。
喘息未定的約瑟夫這才很費力的擠出幾個字,「媽媽,爸爸呢?」
瑪麗卻有更多的問題。費迪南德呢?他們為什麼會提前這麼多趕到了?她往四周看了看,約翰王子已經趕來了,她就讓他把現場的事情都處理了,自己帶著約瑟夫回房間去。
等到了房間里,一直架著約瑟夫的那個隨從,把王子放到椅子上,才對著瑪麗行了個禮,「王後陛下,好久不見了。」
瑪麗驚訝萬分,這人不是別人,居然是亨利.巴爾。
沒等瑪麗回答,他又轉向王子,「約瑟夫殿下,可以由我來向您的母親敘述我們這段時間的經歷麼?」
約瑟夫「嗯」了一聲,于是亨利.巴爾就說開了。
??這麼些年來,亨利.巴爾一直作為普羅旺斯伯爵的手下,在伯爵的領地活動著。即便國王的大弟弟表面上安于在凡爾賽的軟禁,事實上,仍然一直在等待著機會。由于他沒有後代,于是理所當然的和阿特瓦伯爵聯合到了一起?
近幾年來,王儲在長大,國王也習慣于和妻子共同處理政事,在這種情況下,瑪麗對于國王這兩個弟弟的警惕性,已經大不如前了。就在去年,兩位伯爵的行動有了突破性進展,阿特瓦伯爵在為盧森堡公爵操辦婚事,以及之後的一些活動中,弄到了一筆錢,他們因此雇佣了一些瑞士佣兵和其他的亡命之徒,弄到了弗朗索瓦槍和其他武器,趁著國王和王後離開凡爾賽的機會,要在宮里發動政變。
「這次政變的目的,首先是使普羅旺斯伯爵拖離軟禁,其次,他們想綁架王儲和另外兩位王子,以此來要挾國王退位。」亨利.巴爾苦笑著,「事實上,陛下才離開凡爾賽沒幾天,我就獲得了確切的信息,趕到凡爾賽,可惜,沒有人相信我。」
「你為什麼不追趕國王和我的隊伍?」瑪麗質問道。
「外界傳聞費迪南德王儲有多麼的聰明睿智,這使我動了好奇心,」亨利.巴爾回答,「只不過,然後我就被王儲殿下關起來了。」
「一直到菲利普那個家伙把我救出來。」
「菲利普?」
「是的,陛下,菲利普發現,奧爾良公爵似乎和那兩位伯爵達成了某種妥協,他也在秘密安排些什麼,他比我聰明,他直接找的是小舒瓦澤公爵,小舒瓦澤公爵又找到王儲,我才被放出來。」
「可惜的是,我們耽誤了寶貴的時間,已經無法阻止政變了。」
「這麼說,政變已經發生了?」瑪麗的聲音顫抖著,這難道就是那個陰謀的另一部分?
「是的,陛下,阿特瓦伯爵大概是偽造了一份國王的詔令,接管了凡爾賽駐軍,王儲殿邊只有一部分衛隊,于是他只能接受小舒瓦澤公爵建議,撤離凡爾賽,來尋找國王和陛下您。」
「費迪南德人呢?」瑪麗本以為兒子還在凡爾賽,但他為什麼沒有來到這里呢?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約翰王子的使者,听說了國王陛下遇刺的消息,王儲殿下就帶上小舒瓦澤公爵和羅尚博伯爵,去斯特拉斯堡找路易.德.羅昂紅衣主教了,據說他正在那里度假。」
「費迪南德想干什麼?」瑪麗怒不可遏。
「我親愛的王儲哥哥說他需要羅昂家族等幾個古老家族的支持,小舒瓦澤公爵他們也同意他的觀點,」一直沉默的約瑟夫,似乎終于緩過勁來,突然ha話道。
瑪麗很生氣,卻不知道氣從何來,她的腦子里亂糟糟的,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一直到亨利.巴爾自動告退出去,她才回過神來,又詢問了約瑟夫一番。
約瑟夫其實一直對政變一無所知,費迪南德什麼都沒告訴他,只是最後趁宮里面的混亂,把他和小路易.夏爾弄了出來,帶上他們一起出發。瑪麗簡要和兒子說了說國王的情況,母子二人幾度哽咽,卻都沒有哭出來。
瑪麗想了想,不管怎麼樣,一家人終于又將要團聚了。她先命令約翰王子派一支軍隊去接應費迪南德,隨後又和約瑟夫商量,該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