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也看見了咱們殿下是個寬厚的人從不苛責別人待人都是和風細雨的。」楓姑坐在繡布圓椅上姿態優雅地向梁嘉楠做著入宮注意事項講解說明。
寬厚?梁嘉楠听得嘴角一抽趕忙低下頭去生怕被對方看出端倪招來報復。
「不過」楓姑語氣轉而帶了些嚴厲︰「你可千萬別因此便認為殿下是可欺之人而生出不敬來。若是讓我知道你對殿下做了什麼——」楓姑意味深長地沖他笑了一笑。
……感情只有您能欺負那小孩別人就不許?
梁嘉楠越來越覺得這女人跟自己老媽真是很像自己被她蹂躪——呃不是教育了十幾年有時他也會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然而當有一次自己與某同學打架雙方家長都被老師請到學校。對方的家長卻強辭奪理非說是自己欺負了他兒子他又氣又怕什麼話都講不出來。是老媽狠狠教訓了那Jp家長一頓耀武揚威地帶著自己回去了。對了他還記得那天老媽還帶他去必勝客吃了一頓邊取沙拉邊說打架就打架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老媽都給你撐腰!
想到這里梁嘉楠抬頭看著楓姑心頭有些羨慕有些悵然。
「楓姑姑放心殿下龍姿鳳章年紀雖小卻是威儀天成我怎會生出輕慢之心?」
楓姑看了他半晌噗哧一笑伸手模模他的頭道︰「這些話也是你娘教你的?也虧你記得住還說得這麼老氣橫秋。」
梁嘉楠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的確不是那麼合乎一個向來胡鬧孩子的口吻好在對方並未生疑干笑兩聲算是混了過去。
又听楓姑說道︰「我說那些話只是提個醒。我看你也是心里有數的孩子規矩記在心里就好。平時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別扮什麼老成樣。說是讓你來陪殿下念書其實也不過是略認得幾個字看得懂些淺顯的書本罷了。畢竟讀書之事也不是你們男孩兒家的本份平日也就是陪著殿下做個玩伴。」
「……是多謝楓姑姑提點。」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東西南北上下中白而求索之。加油啊梁同志願有一天你能令行禁止不再听到這些讓人虎軀一震的話語(真誠狀捧臉看)。
交待完注意事項之後楓姑將梁嘉楠推給一個宮女就走了。那宮女領著他來到一個小院里說道︰「梁公子您今後便住這里。」
初春乍暖還寒之時院中新芽初引女敕草萌蔭看上去便有一種令人歡喜的生機勃勃之感。
不錯打掃得干干淨淨的房舍也是精致潔淨。看來這陪皇子讀書的工作待遇還是很不錯的嘛不知有沒有月薪可拿?
滿意的梁嘉楠眉開眼笑地向那宮女說道︰「謝謝這位姐姐。」
他生得本就好看這真心實意的一笑更是清秀可愛。那宮女見了這樣可愛的孩子亦回以一笑道︰「梁公子不必客氣。」心中卻想往日只道小皇子已是天下難得文秀可愛的人年紀雖小卻已可預見將來的秀麗都雅。不想這梁公子生得也這般漂亮更兼著比小皇子大幾歲身量已育了一些令人更覺奪目。唉也不知今後便宜了哪家的女兒將這樣漂亮的人聘回家去。
梁嘉楠可不知道一旁的人已經在遙想他的婚期了。他走到屋中一眼看到帶來的兩個包袱已經放在桌子上了。他想了想四下打量一番便解開包袱將衣物一一取出放到櫃子里去。
一個人過了十年雖然有時也會犯懶這點事情還是不在話下的。
將里衣、外衫、夾衣、衣帶等分門別類放好之後梁嘉楠卻現那包袱里還有東西。他拿出來一看卻是兩個小木偶。一男一女梳著童子的髻圓墩墩的身子用利落生動的筆觸描出彎彎的眉眼與開咧微笑的嘴唇。
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見過。
梁嘉楠又多看了幾眼正細細回想間忽然覺這女孩木偶的五官有些臉熟。
他仔細辨認又迅在腦海中查找可與之匹配的容貌卻怎麼也想不起。直到看見她頭上畫成馬尾狀的髻時才猛然記起這不正是那溫柔老姐麼?
他拿起另外一個沖到鏡子前看看鏡中人再看看手中的木偶不出意料地現這一個是像自己。
梁嘉楠慢慢走回桌邊拿起兩個木偶捧在手中看了半晌傻笑了幾聲同時感到胸口一陣暖流涌過。
他少年失怙一個人跌跌撞撞走過來雖然表面總說著自己一個人過反而更加輕松自在然而內心深處卻從未停止過對旁人的羨慕。那些父母的關愛親人的溫柔一家人的和樂融融看在他眼中時總讓他有說不出的惆悵。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此生是再得不到這些東西了不管再為之付出多少努力。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有這一段奇遇。而他遇上的家人更是出乎意料的待他如此體貼。
他覺得眼楮慢慢熱了起來忙抬頭拼命眨眼。兩個木偶被他緊緊摟在懷里似乎能听到到它們的笑聲。
這是我的家人這是我的家人我有家人了!
突然闖入異時空之中的困惑與不安在這樣溫和的笑聲中漸漸消散。
「……我會在這里好好過下去的我的心願……也一定會達成的對不對?」梁嘉楠低頭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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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姑果然說到做到。等梁嘉楠被人帶到飯廳時看到的便是小皇子盯著面前帶著淡淡乳白色的熱湯眼中露出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和不滿。
站在小皇子身後的楓姑看到梁嘉楠進來說道︰「殿下這位梁公子就是您的伴讀。」又向梁嘉楠說道︰「梁公子過來見過殿下。」
「草民見過殿下。」無論如何梁嘉楠也不會對這麼一個小孩子下跪便只是躬身行了一禮。楓姑看在眼里只挑了挑眉也沒有苛責。
小皇子的注意力從湯碗移開放到面前的陌生人身上。他上下打量著梁嘉楠忽然問道︰「梁公子你今年幾歲?」
「回殿下草民今年十三歲。」
「哦本宮今年八歲。」小皇子向他虛扶了一下︰「梁公子不必多禮既然今後你是本宮的侍讀那平日這些虛禮便免了吧。」
「多謝殿下。」
楓姑對直身退到一旁的梁嘉楠比了個手勢︰「梁公子請落座。」
他看看面前擺滿精致菜肴的圓桌有些拿不準這是客氣話還是真心邀請︰「這……恐怕于禮不合吧?」
楓姑笑道︰「這有什麼呢?又沒有外人在。梁公子既已做了殿下的伴讀便該多親近親近殿下才是。」
梁嘉楠已隱隱知道在她看來自己同小皇子這兩個「男孩兒家」私下里無視禮教親近一些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而樂見其成——就好像在自己原先的世界里男人並不會要求女孩子一定要遵守某些禮數事實上身份不同的女孩子相處得十分親近是常見的事情。
這樣的認知未免讓梁嘉楠感到十分沮喪。好在有偉大理想支撐他默念著來日方長便不再客套依言坐到小皇子的下看著小皇子動了筷自己才開動起來。
公事在飯桌上談氣氛總要來得更融洽些。一頓酒喝下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雙方都開始稱兄道弟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勢。
與陌生人建立交情也是這樣。
小皇子似乎並不準備遵守食不言寢不語這條格言含淚喝完排骨湯後便好奇地向梁嘉楠問個不停若不是楓姑一直提醒他幾乎連飯也要忘了吃。
因為對方年紀的緣故、再加上長相**可愛梁嘉楠一開始就沒將面前這小孩當成多麼了不得的人物來對待。但小皇子所提的問題里大多是涉及到他自己的情況——說實話這些連他自己都還沒搞清楚哪。便做出一副靦腆的模樣答得吞吞吐吐。果然一旁的楓姑听了便不時插嘴向小皇子說明。
于是雖然這些問題都是小皇子在問但豎著耳朵听得最為聚精會神的卻是梁嘉楠自己。
原來自己那便宜老媽是個武官任衛尉掌宮門衛屯兵怪道一身英氣。而溫柔老姐雖是武官之女卻立志要做文官並為此憤苦讀今年雖只十七歲豐富的學識與勤奮的求學態度卻早已是在親朋中有口皆碑——梁嘉楠听到這里想到的卻是那天溫柔老姐毫不費力抱起自己的模樣看來她還是文武雙修的哪。
小皇子听得津津有味不時插話問這問那。一頓飯吃下來他已將梁嘉楠劃入了自己人的範圍之內。
而梁嘉楠也模清了小皇子的脾氣︰單純天真好奇。簡單地說就是一個小孩子。
想起自己昨日的胡思亂想再看看面前天真無邪的小孩他暗自尷尬不已。
咳未明敵情之前還是不要亂下結論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