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太子道︰「李大人提議甚好諸位大人可還有話說?」
隨著她目光所及之處眾人像往常一般紛紛低下頭去。但又與平日有些不同︰若換了以前她們定已異口同聲說道「臣無他議」。今日卻只是低下了頭又用眼角余光悄悄去看朝堂中的另一位殿下。
顯是注意到了她們的目光太子亦向那人看去聲音溫雅不變︰「皇姐可有什麼話要說?」
剛才李大人的奏疏是在為幾名臨時調配的官員請求定任。說她們口碑甚佳、忠厚可靠等等。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她所求的職位之前卻是本屬于姜承昶嫡系親信的。自她出使後被太子借故撤換下。如今正主回來依她的脾氣多半是要與太子爭馳的……
正當眾人手心都暗捏了一把汗準備看好戲時卻听姜承昶平平說道︰「孤久不在國中諸事生疏。全憑太子殿下做主便是。」
此言即出百官莫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大殿下太過反常了吧?以前可是……
大約是見如今太子殿下勢頭正旺主動退讓了吧。
可是也不至到這個地步吧這次保的人里可是有兩個實缺呢。大殿下怎麼舍得?
別是以退為進吧。眾人的低語傳到姜承昶耳中猶如風過石鏡分毫不動。
太子亦是意外。她本以做好了與姜承昶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準備卻沒料到對方竟是這樣冷淡地反應。
頓了一頓太子含笑道︰「皇姐即如此說便是贊成了?」她邊說邊留意姜承昶的神色「那麼。事情便照李大人說的去辦。」
姜承昶袖手立于一旁一聲不出竟是默認了。
太子由是愈加奇怪。
不單是她連姜承昶身邊的人亦是大惑不解。紀雨笙打听到此事後自己不敢去問便轉告了姐姐。而當紀允然試探著向姜承昶提起時得到的卻只一句「我自有主張」。
而後接連幾日朝堂上不管太子一派如何如何咄咄逼人。姜承昶皆是隱忍退讓。為此不少大皇女一派地官員開始沉不住氣紛紛探听姜承昶的口風也不知姜承昶都對她們說了些什麼之後這些原本還會抗爭一二的官員也同姜承昶一般閉口當起鋸嘴葫蘆。
面對這樣可稱詭異的情形太子一脈許多官員覺得定然是姜承昶感于日前太子出手相助的義舉又見大勢已去心灰意冷之下自動退讓。但也有人覺得姜承昶只是暫時隱忍。暗中正畜勢待。
孰是孰非誰也沒爭出個所以然來。偏偏太子雖然心有疑惑卻不表露出來面上看去還是一派雲淡風清……似是什麼也沒生過。于是事情更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正在皇都局勢平靜而詭譎的當口梁府接到家人快馬報信說少爺還有半日便要到家了。
「胡鬧!誰讓他這個時候到皇都來了!」梁無射捏著信口里說的雖是斥責的話卻一點兒也沒有應有地惱怒。
莫之問早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好啦!都到家門口來了還能把他再趕回去不成?快收起你那棺材臉回頭要把兒子嚇著了我定要找你算帳。」說著。便奔去打點張羅將明明早已備下的菜單和收拾好的房間又各看了一遍。
梁無射看著難得風風火火的莫無射無奈地搖搖頭向一旁的梁修竹道︰「其實來了也好不過還得你看著他點兒別再出什麼亂子。」
卻半晌沒有得到梁修竹的回答。梁無射疑惑地轉頭。正對上她神思不屬的模樣。
「修竹?」持重的女兒極少有這般走神的時候。是怎麼了?
「啊!」回過神地梁修竹只覺臉上微微燙忙掩飾地說道。「听到弟弟回來一時便走了神。母親剛才說什麼事梁嘉楠回來的事是早就傳信過來、闔府皆知的怎麼會到這時才「驚喜」得走神呢?梁無射淡淡道︰「也沒什麼不過是要你多看著他些。」她並不打算深究。女兒已經二十一歲了有些長輩所不知的心事不算奇怪。
「母親放心。」
退出梁無射地書房走回自己的屋子梁修竹緊繃的神經才松月兌下來如同虛月兌一般重重坐在椅上。
這是第一次听到弟弟的消息她先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回想起月余前酒樓里一次無心的失語她臉上的溫度陡然又升高不少。低吟一聲她支起手肘將臉埋了進去。
早已等候多時的下人連忙迭聲通報進去︰「少爺回來了!」
剛從車上跳下來地梁嘉楠見到面前齊唰唰站著的人嚇了一跳將伸了一半的懶腰偷偷止住傻笑著向眾人揮了揮手︰「我回來啦!」
第一個迎出來的莫之問一把將他抱住捧著他的臉看了半天蹦出一句︰「兒啊你曬黑了。」
梁嘉楠報以深情回視回道︰「爹啊看上去比以前更年輕了
這時梁修竹與梁無射都前後出來見他父子二人這般模樣梁無射喝道︰「在門前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不快進來!」
眼看莫之問眼風掃過梁修竹忙出來打圓場︰「小弟外面暑氣未消進來再說話吧。」
看到許久未見的溫柔老姐梁嘉楠撇開他爹撲上去蹭了蹭就高高興興往大門里走。
走了幾步忽然覺得不對想了想忙回頭沖向車邊問道︰「你還待在車上做什麼?」
天冬收回略帶迷離地視線奇道︰「你回來做什麼?」
「帶你進府啊。」梁嘉楠一把抓住他想拖下來不料卻被他掙開。「你又鬧什麼別扭了?」
「我一個下人從側門進去便是你不用費心了趕快過去吧他們都在等你呢。」
「喂喂說這種話就沒意思了啊有哪家地下人敢對主人陽奉陰違頤指氣使的知情不報?」
「你放著家不回是要來同我算帳麼?」
梁嘉楠懶得跟他廢話回頭向跟過來看他做什麼地梁修竹說道︰「姐你這手下很不給我面子哪快來說說他。」
梁修竹遠遠听到那熟悉的聲音心頭就是一跳當下再听梁嘉楠這麼說居然心里慌連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好在她素日的涵養功夫沒有浪費強忍下心頭喜悅她故作平靜地向車內說道︰「天冬公子多謝你一路保護舍弟。今日還請務必賞光到舍下一聚。」
說著轉向因她態度而十分驚奇的梁嘉楠︰「快放開公子你怎可如此失禮?」
「哦。」梁嘉楠把扯著人家袖子的手收回來看看天冬又看看梁修竹心想這態度可不像是對自己小弟的莫非這人還有更大來頭?
正猜測間卻听天冬淡淡道︰「多謝梁小姐美意但小姐亦知此時我並不方便出面。好意只得心領了。」
梁修竹難得遲疑道︰「可是……」以天冬的身份確實不應該公然出現但于情于理她都該好好謝謝天冬。
她正尋找措辭間天冬又說道︰「梁小姐一番好意無奈今日確實不便。異日再領未嘗不可」
話說到這份上梁修竹只好說︰「真是對不住公子。」
「形勢如此哪有什麼對不對得住的。」天冬道「小姐還是快些與少爺進去吧站了這麼久旁人該起疑了。」說罷將簾子放下。
梁修竹只有吩咐車夫繼續往側門行進。
正失落間察覺衣袖被人一拉回頭正迎上梁嘉楠好奇的目光。
「姐難道他不是你的人麼?」
梁修竹一愣臉上便是一紅。隨即回過味來知道他指的什麼略帶慌張地解釋道︰「當然不是。你承蒙人家照顧應該好生感謝、對人家以禮相待才是怎麼沒規沒矩的?」
梁嘉楠將她的神情轉變盡收眼底隱約察覺到一絲異樣。正待細究時卻听莫之問遠遠說道︰「有什麼話回家去說不得非要站在門口?」
「哎哎爹這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