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汪宗平、參將譚繼等人看到下雨了連忙走上前來道︰「皇上下雨了隨微臣回營中避避雨吧？」
萬歷抬頭看了看見烏雲雖黑但雲層很低、飄的很快他知道這不過是初夏常見的陣雨來也快去也快現在正是操練的緊要關頭自己怎麼能扔下這場中一萬士兵一個人去避雨？
「不用了朕今天既然站在這將台上就是場中的主將區區小雨而已我們將士們還在場中主將怎可先退？」
汪宗平見狀連忙月兌下外衣交給了林慶林慶將那外衣撐在萬歷頭頂用來遮雨一旁的譚繼向台下喊道︰「快拿傘來！」…;突然幾聲馬匹的嘶鳴聲傳來萬歷望向場中雷聲之中前哨軍有幾匹馬受了驚騎兵們沒有控制住居然亂作一團在他們長官喝令之下好不容易才穩住了陣型卻已經有些亂不少人將手放在額頭遮雨東張西望起來似乎覺得既然下了雨是不是應該收隊了。
反觀錦衣衛這邊雖然也有一些馬匹不安卻並沒有太大的動靜他們只是拿眼看著陣前的千戶等待著命令。
萬歷心中恍然是了這就是差距了趙士的操練方法雖然精妙沈有容也的確一個將才但是新兵畢竟是新兵這些前哨軍士兵光有嚇人的外表卻沒有千錘百煉出來的紀律真正打起仗來。恐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萬歷看著場中地前哨軍騎兵心里再也提不起半點繼續操練的興趣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這半年來只是讓這些神機營士兵們在此閉門造車自己原本寄予厚望的這五千火銃騎兵現在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想到大明衛所兵號稱兩百萬為什麼只有九邊衛所兵可以一戰？因為他們都是在實戰中鍛煉出來的。就算他們沒有優良的馬匹。沒有統一配置的火器。他們依然可以抵擋地住凶狠的蒙古騎兵……那麼眼前這些士兵們他們可以嗎？
雨勢開始變小很快就停了下來烏雲漸漸散去陽光似乎又要破空而出肖大路問道︰「皇上。雨停了要不要繼續？」
「不用了叫將士們收隊朕要回宮去了。」
肖大路知道皇上一向對演練很有興趣現在突然拉長了臉要提前回去他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說道︰「是皇上。」
錦衣衛們收了隊。護送皇上出了操練場。留下了汪宗平和沈有容等人在場中面面相覷。
……
萬歷回到乾清宮恰好王皇後也在她看到皇上的頭和身上地龍袍都有些濕。驚道︰「剛才皇上淋了雨了？」
「淋了一點沒事地。」
王皇後忙取出手帕一邊替萬歷拭擦濕一邊說道︰「淋了雨容易著涼趕緊換過衣裳臣妾再去給你煮碗熱湯暖暖身子。」
「叫他們煮了送上來便是皇後何必親自去。」
「不妨反正臣妾也是無事。」王皇後微笑著說完出了殿門而去。
林慶已經取來了另一套皮服伺候萬歷換上萬歷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卻還是想著剛才地事想著剛才那些神機營騎兵所表現出來的缺點。
萬歷坐在了龍椅上看到案桌上的奏章不禁想到平時上朝和批閱奏章不過是自己的一種責任自己理所當然應該做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人興趣要說興趣現在自己的興趣一個是中國那博大精深的文化另一個就是這兵事了。現在只是出于自己地興趣那五千神機營騎兵從全國各地調來日夜操練就是為了博自己一觀？如果讓他們再繼續這樣閉門造車以後真的上了沙場難道就不怕害了他們……看來沒打過仗的士兵永遠不是好士兵自己以後若要訓練軍隊再也不能任憑自己興趣將部隊留在京中要將他們訓練成一支真正能打的軍隊最好的訓練地方應該是在九邊。
九邊……大明的九邊那里有著戚繼光有著李成梁有著無數的精兵悍將他們守著那萬里長城日夜監視著北邊的蒙古騎兵保護著京師保護著這千里沃土……也許此刻在那戚家軍大營中聞名遐邇地戚家軍也正在操練著車營但是他們如果遇上了這場大雨應該會是巋然不動地吧。
想到戚家軍萬歷心中一動突然有股想巡視九邊的**。不錯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朝堂已經穩定了下來黨爭已經平息新政也已經一一開始施行為了應付以後地災年自己已經從土地、糧食、防災賑災、防治瘟疫等等各方面都入了手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內閣也已經組成了一個強大的班子申時行、張四維、王錫爵三人都是博古通今的相才朝政如果交給他們自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自古「天子戎邊」明朝數位皇帝都曾經親臨邊關其中永樂皇帝還曾帶著大軍追擊蒙古深入草原月復地一直進入到極北的擒狐山在巨石上刻字為碑︰「翰海為天山為鍔。一掃風塵永清沙漠」。有這些先例在前自己想要巡視九邊應該不難達成到時候自己就帶著今天的神機營前哨軍和錦衣衛那五千騎兵讓他們作為自己的護衛隊先到薊州戚繼光營中也許在看了戚家軍的軍容後他們就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軍隊。
……
過了幾天在皇極殿上萬歷和大臣們商議完一些日常政事後開口說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想法︰
「諸位愛卿朕有一事要與你們相商。我朝歷來都是天子守國門如今朕登基以來北邊邊關承平日久恐武備廢弛朕欲親巡九邊以御戎狄愛卿們覺得如何？」
百官們頗為驚訝申時行說道︰「皇上。雖然這帝王親巡。我朝已多有成例。但當時的情況是蒙古各部屢犯我邊境天子親巡有鼓舞士氣地作用如今蒙古俺答部與我朝修好多年不曾生戰事只剩遼東土蠻部不時擾邊而已微臣認為。皇上此時親巡沒有什麼必要。」
「申愛卿此言差矣如果什麼事都要等蒙古大舉來犯了才加以準備那又怎麼能打勝仗。朕這些年來大力整飭軍備為的就是要未雨綢繆、居安思危如果貪圖安樂一切放任不管難道就不怕會有第二個土木堡之事？」…;「這……」申時行被問住說不出話來。歷史上。太祖、成祖等皇帝親巡大多是因為戰事。宣宗、英宗兩位皇帝也都是御駕親征所以在申時行的印象中。帝王到了軍中肯定是要打仗的既然沒有戰事又何必巡視九邊。土木堡之變中英宗皇帝被蒙古俘虜正是由于準備不足倉促應戰現在皇上問說如果不整飭軍備、未雨綢繆難免不會出現第二次土木堡之變這話叫他如何接的下去？
上」戶部尚書王國光出列說道︰「我朝歷來都有監的慣例皇上可以派一特使授于敕命替皇上代勞這樣一來可以達到視察軍備的目的二來也可不誤了朝事。」
「王愛卿說地不錯但是朕這次要親巡邊關不單單只是為了視察軍務。諸位愛卿可知道為什麼當年東南倭寇橫行福建、浙江各省地士兵們會不堪一擊？為什麼全國衛所數目過百卻只有九邊諸衛可以一戰？朕這次北巡就是為了要大力整飭軍務讓九邊各衛所之間取長補短得出一套行之有效地練兵之法進而推廣開來讓全國各地衛所都能借鑒一二。
朕已決定克日啟程前往薊州薊州與京城相距不足百里如果有什麼大事可以快馬飛報于朕。至于日常朝事就交給三位大學士共同執理了。」
申時行、張四維、王錫爵三人連忙走出一起說道︰「微臣遵命。」
……
……
當萬歷在紫禁城中決定要親巡九邊的時候九邊諸衛中的寧夏衛此時的戰事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
靈州城是河西二十四堡的門戶為了守住此城叛軍派了大量兵力駐守除了一萬余靈州土兵外還有寧夏各處調來的邊軍總共三萬多人而官兵也不過四萬多人沒有能力攻城雙方在寧夏城外地磁窯寨一帶生大小二十余戰但都未分出勝負兩軍呈膠著狀態。
但是情況開始生了變化寧夏叛軍們萬萬沒有想到平涼府居然兵敗如山倒舉府投降麻貴率領的南路官兵提前完成了任務揮師北上三月底到達了寧夏與葉夢熊會和官兵的數量達到了九萬。
叛軍們原本仗著與官兵在兵力上相差無幾所以布置了一條堅固的防線從靈州城西的沙井小城到城東的磁窯寨都駐扎著重兵東西對應成角之勢。但是現在官兵的數量突然上升為他們的三倍為了避免被各個擊破楊文遇下令撤出沙井、磁窯寨退守到靈州城外。
四月一日討逆軍大營內正召開著一場軍事會議。葉夢熊坐在上群將皆在分坐于兩旁。
「剛才內將官來報那八千武剛車已經到達運來糧草五萬石連同軍中原來地存量共有十萬余石如此一來我軍糧草可支二月之久。」葉夢熊說道。
將領們對視了一眼都很高興。將領們大多出自武將世家以前作戰糧草都由各地文官把持不但效率低下還經常被暗中克扣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地事情也不是沒有生過。當今皇上登基以後先廢除了糧草由文官把持的制度而改由兵部統一調派一次性運送一個月的糧食這樣一來除非武官們自己貪污糧餉否則再也不用擔心糧草地後勤問題。
麻貴笑道︰「朝廷運給我們二個月的糧食我麻貴卻不想再打二個月！我們已經休整了兩天了葉總督可以一戰了！」
葉夢熊說道︰「嗯如今叛軍已經開始退回靈州城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攻破靈州城了諸位將軍對破城可有什麼良策？」
「我覺得讓李賢佷故技重施炮轟靈州我再帶著將士們切斷城外水源阻斷援軍來路靈州雖然城池堅固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李如松說道︰「麻將軍那靈州城比慶陽城更為堅固而且據我所知他們也有火炮想再故技重施轟開城門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我軍南北兩軍會和在兵力上、氣勢上都已經遠遠地過了叛軍如果為了一個靈州城阻礙了我們的攻勢恐怕于全局不利依如松看不如我們假意圍城廣設營寨迷惑守軍然後分出大軍北上奔襲寧夏城寧夏是靈州城的大後方到時候那楊文遇看到後方不保糧路已斷必定毫無戰心靈州自然可破。」
葉夢熊疑道︰「李將軍這麼做會不會過于冒險？」
「不然」李如松一臉自信說道︰「如果換做是別的情況這麼做自然有些冒險但是現在麻將軍連克西安、平涼二府寧夏衛我們也已經收復過半在叛軍們心中我軍已成勢如破竹之勢他們現在能想到的無非是怎麼守靈州城而已萬萬不會想到我們會如此兵行險著。依如松看來此計萬無一失。」
葉夢熊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卻听到一個聲音說道︰
「葉總督末將倒有一計可以大破叛軍。」
眾人循聲望去現說話的是神機營左掖軍參將龔敬堯平時神機營四位將軍中只有主將李如松比較露臉龔敬堯、方麟等人一般都是一言不現在看到龔敬堯開口說話眾人都有些意外葉夢熊說道︰「原來是龔將軍不知道龔將軍有何破敵良策？」
「剛才李將軍也說了我軍勢成破竹叛軍們只想著要回防靈州城已經從沙井、磁窯寨兩地撤出他們以為我們援軍剛至立足未穩按照常理都要休息幾天所以在撤退過程中肯定沒有什麼防備。如果我們現在馬上出動全軍全前進攔截他們就可以在他們到達靈州城前給予各個擊破！」
「全軍前進？」葉夢熊搖了搖頭說道︰「龔將軍你未諳兵事對其中的凶險恐怕有所不知我們數萬援軍剛至立足未穩還沒來得及排兵布陣如果貿然全軍全前進這要是中了埋伏責任該由誰來擔當？」
「葉總督叛軍怎麼可能料到我們會在此刻追擊又怎麼會有埋伏……」
「龔將軍不用再說了」葉夢熊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如今我軍勝券在握不日即可攻破叛軍斷斷不可在此時出了差錯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再等上兩日待諸事具備再起攻勢不遲。」
;j.計策你就要「穩妥起見」？他心中越想越是不平開口說道︰「葉總督！既然麻將軍的軍隊遠道而來不能出擊請允許末將自帶神機營將士前往攔截！如果不能立功甘願受罰！」
眾將听了都是面面相覷歷來將軍主動請戰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神機營主將李如松就在場中讓一個部下開口請戰這就有點不合常理了。
葉夢熊有心要駁回龔敬堯的請求只不過自己剛才以立足未穩來推月兌神機營士兵們早已在此駐扎多日如何能算是立足未穩？他只好看向李如松想看看他的意思。
李如松臉色平靜他看了一眼龔敬堯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葉大人如松也同意讓龔將軍領軍即刻出前往截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