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瑯與貓兒兩個人半路搭伴,雖不能用相依相偎形容,但卻是兩個孤影靠在了一起。相互照料中奔波數日,終是奔赴到「因果盛會一筆書」。
因為嵐瑯說︰「出門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個藏字,越高深的人,藏得越深。」于是,當貓兒和嵐瑯次出現在「因果盛會一筆書」時,嵐瑯戴了紗帽,貓兒貼了一臉膏藥。
嵐瑯不屑道︰「我怎麼就能跟你一起來?」
貓兒從黑色斗篷下伸出手,將一柄書寫了兩個大字的紙扇展開,壓低聲音說︰「你不說高手都藏得很深嗎?我藏深點,別人就不敢過來挑釁。」
嵐瑯身子一抖,又開始覺得貓兒腦袋不是普通的有問題,若非是後天受了迫害,就是先天營養不足。
貓兒和嵐瑯一出現在「因果盛會一筆書」,立刻在千奇百怪的武林人士中月兌穎而出。
其實,若說兩個人的裝扮,倒也沒什麼特殊。
這年頭,裝高手玩神秘的人大有人在。別說戴紗帽,就是全身裹黑紗的人也不在少數;別說披黑色斗篷,就算將臉全部涂黑的人也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像貓兒這樣,不但身穿黑色斗篷,臉貼黑色膏藥,手中還拿了一把白色紙扇!
當然,要說這紙扇也並非什麼奇珍異寶,但若說那白色紙上的兩個大字就非常考究了,卻是一筆一劃大赤赤書寫著的兩個黑字︰高手!
眾武林人士大駭,這……這……實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厚臉皮啊!
「一筆書」心里尋思,若非今天點評的是武功,那手持白扇的人還真能排上「天下第一厚顏」。若不然,自己也寫本《厚顏排名》,再火一把?
武林人士眼毒,瞧著貓兒那斗篷在行走間微顫,視線下滑,自然看明白了貓兒的跛腳,心里鄙視更甚,明明是個跛子,來湊熱鬧也就算了,還恬不知恥地為自己書寫上「高手」二字,真是不知深淺。
貓兒也現好多人都在明目張膽地打量自己,卻是手腕一反,將扇子又轉了面沖向外人。
眾武林人士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但見貓兒的白扇另一面,赫然寫了四個大字︰確乃高手!
眾人嘔得差點吐血,這牛人是哪里來的?若此刻自己運功,非得被這六個字逼得走火入魔了不可。
貓兒見眾人轉頭不再看自己,就用小手捅了捅嵐瑯,鄭重道︰「我成功隱身了,你且隱一下。」
嵐瑯的手緊緊扣著貓兒打劫來的寶刀,大吼道︰「我一直就沒現身過!」
呼啦,眾人目光再次看來。
貓兒搖頭感慨,「唉……你已經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了。」
嵐瑯氣得身子直顫,貓兒裝著大俠模樣繼續走,對嵐瑯丟出一句,「跟過來,別讓其他高手給你踩扁了。」
嵐瑯真想一腳將貓兒踹南天門去,若不是自己誓得「因果」,又何苦受她這份罪?等自己得了「因果」後,就……就一刀砍了她!不行,太便宜她了!還是關起來,然後狠狠地折磨!對,一輩子都不讓她離開,折磨死拉倒!
貓兒跛著左腳拉扯這嵐瑯,擠啊擠地終于擠到了最前面,看見那里有一排的桌椅卻沒有人坐,于是拉著嵐瑯就坐了上去。嵐瑯今日雖然落威,但往日卻是個習慣了上座的人物,那**坐在主位上,絕對沒有起來的意思。兩個人在把自己特當一回事兒這一點上,倒也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而二人這一坐,自然又引起不少的議論紛紛,開始重新打量起那個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的貓兒,皆在心里尋思,這人到底是真厚顏呢,還是確實有兩把刷子?那個位置豈是一般人能坐的?就算自己這樣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師,不也站著呢嗎?
貓兒渾然不覺他人目光,伸手掰了根香蕉遞給了嵐瑯。嵐瑯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吃東西的習慣,又將香蕉推給了貓兒。貓兒更是不客氣,掰開,就塞進了口中,吃的那叫個香。
嵐瑯想,這人還真沒什麼深度,大庭廣眾下就這麼吃上了,以後可不跟她出來,丟人。雖是這麼想,嵐瑯還是將手邊的隻果遞給了儼然沒有吃夠的貓兒。
頃刻間,貓兒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是風卷殘雲。吃飽後,貓兒打了個飽嗝,吧嗒一下小嘴,眼楮有些模糊,看樣子是想睡覺了。
就在貓兒的睡眼朦朧中,重量級人物終于登場。
雖然說江湖與官府是兩個概念,但誰心里都清楚,自己拼死拼活《1/$地**手藝,為的卻是榮華富貴,而這榮華富貴就要靠官府提拔而起。所以,這次「因果盛會一筆書」請來了一位非武林人士的嬌客做裁判,一為了公平,二也為了有個賣點。
可想而知,當這位嬌客在眾星捧月中踱步到本應該是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時,赫然看見這麼一片垃圾窩里的狼藉,任誰都會是臉色一綠,有種飆的沖動。
于是,那位嬌客掃眼武林盟主,皮笑肉不笑的說︰「林盟主,這兒的景色真是怡人啊。」
林盟主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卻已是老成持重的處事高手,但今日這番景象還真讓他覺得汗毛一豎,多年未遇的砸場子行徑竟在自己舉辦「因果盛會一筆書」時出現,真是想老虎嘴上拔毛來著!
林盟主對那嬌客抱拳,表示歉意,轉而沖著趴在桌子上的貓兒沉聲道︰「這位朋友,麻煩你起來。」
貓兒恍若未聞地擺擺手,含糊道︰「就睡一會兒。」
林盟主還沒被誰如此不給面子過,當下臉色一沉,也有些掛不住了。
那嬌客卻是精神一震,瞬間抬手向貓兒的黑色斗篷抓去。
貓兒也沒躲,就這麼被抓了斗篷,提起貼了大小膏藥的臉,費力地張開模糊的眼,咆哮道︰「讓我睡一會兒不行啊!」瞧,霸王習慣的人,就是有理。
那嬌客也來了脾氣,狠狠揪起貓兒的斗篷,勒緊了貓兒的脖子。
貓兒一拳頭揮出,大喝道︰「嬈瀝!你真不是個東西!」風聲伴著貓兒的呼嘯傳出好遠,貌似還有那麼一兩聲的回音。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那嬌客會拿人開刀時,讓眾人跌破眼楮的卻是……
但見太子嬈瀝一手點向貓兒的腦袋,眯眼笑得如同討喜的童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東西!」
眾人嘩然,這黑斗篷果然來歷不凡,竟和太子有關系。看那樣子,何止是關系,簡直是關系匪淺啊!果然,還是我等眼拙了。
嬌客袍子一撫,隔著貓兒堵塞的位置,直接跳到了里面坐好,隨口問︰「跑哪里去了?害……姑母擔心。」
貓兒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知道嬈瀝口中的姑母就是娘娘。一想到娘娘這惦念就深了,忙問︰「娘娘可好?」
嬈瀝笑嘻嘻道︰「你想她,就跟我回去看看。」此話卻是嬈瀝哄騙貓兒的。其實,癲婆娘已經離開皇宮,並且帶著依依不舍的嬈汐兒一起走了。嬈瀝無法說的是,癲婆娘離開皇宮簡直是異常絕然,無論父皇如何哀求,她都一心要走,且以死相逼,非要離開。那一幕幕看在嬈瀝眼中,竟如此恍惚。而父皇的痛苦卻是那般卑微不真實,讓他不僅開始懷疑,父皇和點破年之間,到底生了什麼?
至于嬈汐兒,她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本以為自己做了公主就可以榮華富貴,不想癲婆娘硬說自己太過嬌氣,非要帶著她去武林中磨練一下。若她不跟著,這錯認母之事便可能要被他人懷疑,萬般無奈中,嬈汐兒舍了榮華,跟著癲婆娘初入江湖,去模爬滾打過日子了。就在嬈瀝和貓兒調侃這會兒,嬈汐兒已經被癲婆娘扔進廚房,讓她先從做飯開始歷練。嬈汐兒望著黑乎乎的灶台,簡直是欲哭無淚,恨得差點想砍死癲婆娘!暗罵那母女倆,沒一個好東西!
這邊,貓兒對嬈瀝所說信以為真,非常實在地拉起嬈瀝的手就要走,「去看娘娘。」
嵐瑯堵在那位置上,沉聲道︰「說話不算數的……小人!」
貓兒疑惑,「我哪里說話不算數了?」
嵐瑯冷哼一聲,「我說要‘因果’,你陪我同來,難道不是允了我奪果嗎?」
貓兒一手拍額頭,「你比悍匪還狠,簡直就是沾包賴。」
嵐瑯將腿一收,轉過身,讓開地方,「走吧,走吧,我不待見你就是了!」
貓兒卻是坐下了,無奈道︰「你還真是嬌滴滴少爺,我不走了,成吧?」
嵐瑯紗帽下的唇角一勾,卻是不爽地瞪了貓兒一眼,暗自向嬈瀝掃去,見那人也正打量自己,兩個人的視線一對,在半空中毫無預告地拼殺一番,然後分別轉開,當做不曾生般等著比武開始。
林盟主被這些半大不小的人兒鬧得腦袋都大了,卻不得不提起精神,飛身上台,朗聲主持起此次大會。先是為了向眾人介紹了太子嬈瀝,江湖書百事的「一筆書」,以及一些泰山北斗形的人物,最後才宣布比賽開始。
眾人摩拳擦掌,即使明知道自己未必奪冠,但此時卻是個賣弄的好機會,若是被太子嬈瀝看中,招為屬下,亦是衣食無憂的美事兒一件。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名門正派也挺可悲地,一不像邪門歪道那樣可以燒殺擄掠地搶劫銀兩,二不會經營商鋪賺取金銀,只能靠著偶爾的主持公道被孝敬著過活,但那孝敬比起香火錢還微薄,即便餓不死,也無法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混邪門歪道來得灑月兌,不過這話也就心里想想,卻是萬萬不敢說的。若說出來,就會有一群的正義人士排隊等著收拾你,然後瓜分你得之不善的銀兩,正所謂替天行道!難啊……
在每個人的小小算盤計較中,這場比武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