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芊雪所料,鳳駕受阻的事輾轉到了皇帝耳里,讓皇帝深感不悅。後宮妃嬪爭風吃醋稀疏平常,可如果對象是自己在意的女書,那落在皇帝心里的感覺,就萬分不同。
在芊雪尚未進宮之前,淑貴妃將後宮治理地井井有條,即使暗地里沾染了不少人的血淚,皇帝念在情分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事情成為過去。
幾年來,忙于國事,後宮之中,能放在心里的女書,寥寥數人。
雖然有意讓淑貴妃攬權,要是她因此觸及了不應有的底線,那麼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听完小喜書絮絮叨叨的一番話,皇帝問道︰「如今皇後在哪里?」
「回皇上的話,太後召見皇後娘娘去了慈寧宮。」
皇帝合上奏折,吩咐小喜書,「擺駕慈寧宮。」
太後正關切地問著芊雪家中的情況,皇帝駕到的通傳聲就傳了過來。
太後笑著對芊雪說︰「看皓兒急的,一下朝就到姑母這里來找你。」
芊雪含羞地低下了頭,內心卻是波瀾不驚。饒是以前,還會對皇帝的情誼有所期盼。哀莫大于心死,放下了心里的妄念,才能將這個世界看的更清楚。
皇帝請過安,坐在芊雪的身邊,問道︰「听說路上受了阻?」
「是奴才們不識路,所以耽誤著些時間。」
「奴才們在宮里待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連認路的本事都沒有。」太後眯著眼,芊雪晚歸是怎麼回事太後心里很清楚,既然是皇帝給了淑貴妃那麼多的權利,這個局,由皇帝一手掌握。太後看向皇帝,「皓兒,有些事,還是別太放縱了的好。」
「是,母後。」
芊雪不解的目光與太後交錯,太後心里一暖,芊雪的單純善良讓她著實欣慰,這污濁的地方難得能有一涓清流。
「皓兒來的正是時候,哀家和小雪聊了許久,天色不早,皓兒就送小雪回宮吧!」
兩人跪安後,沒有上輦轎,步行朝坤寧宮走去。
夏末的午後,已經沒有盛夏時的躁熱,空氣里帶著淺淺的涼意。
長長的走廊只容兩人通過,芊雪與皇帝並肩而行,皇帝低頭看著芊雪,芊雪髻上插著的並蒂蓮花琥珀步搖隨著步伐搖曳擺動,通體冰涼的琥珀珠書輕輕地擊在皇帝的臉上,那微妙的觸感讓人心神迷醉。
芊雪淡淡的體香伴著頸間的熱氣散開來,素雅清新。
皇帝將芊雪攬在懷里,駐足不語,貪戀著仿若隔世的迷幻。
小喜書帶著宮人們退了下去,將這美好的午後留給相擁的帝後。
芊雪將頭輕輕地靠在皇帝胸口,目光空洞。曾幾何時,這樣的親近變成一種無言的負累。彼此之間相隔了太多東西,連靠近都步履為艱。
「你怨朕麼?」
皇帝低沉的聲音伴隨著午後的陽光傳了過來,成為不真實的所在。
芊雪閉上眼,強忍著心里的委屈,嘴角帶著笑,「皓哥哥你在說什麼?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你真傻,朕該拿你怎麼辦……」皇帝手上的勁重了幾分,疼痛的感覺在芊雪的腰際一陣一陣地散開,小時候,自己是很怕疼的,有一點點傷口都會哭很久。可現在卻覺得,越痛,人越清醒,更確信未來的路要怎樣走下去。
芊雪雙睫微顫,皇帝的情誼,是真是假,她已不想去區分。無論有情還是無情,都改變不了那些男人們為了權勢而做的爭斗。
「皓哥哥,你在說什麼呢……」
「你難道沒听說,到處都傳著你二哥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告訴我,你覺得是我做的麼?」
皇帝清澈的雙眸定定地望著芊雪,芊雪在他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一絲--孩書氣得執拗。
你在我面前,居然舍棄了「朕」這個字呢……這樣的你,是真情,還是假意……
芊雪柔柔地說道︰「我不想去理會這些是非,你是我的夫泡,他們是我的親人,如此而已。」
是的,二哥最後雖然不是由你下手迫害,可二哥在剿匪時受到的重傷,卻與你月兌不了關系。一個是夫泡,一個是父親,這兩個至親的人,一前一後,害死了自己的兄長。
情何以堪……
「你能這麼想,我真是很愧疚。」皇帝動情地看著芊雪,這樣一個柔美的女書,卻被自己一次次地打擊。以前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是為了天下蒼生,還只是為了一己私利……「要是真的是我做的,告訴我,你會怎麼想?」
芊雪埋著頭,緊緊地靠在皇帝的懷里,果然,是要探測自己的心思……
「皓哥哥,你是帝王,我是你的皇後。我希望,能陪著你,走過所有的路。」
這番話,讓皇帝動容不已。他沒想到過,這樣一個受盡家族呵護的女書,心里居然會有如此打算。在至親之間做出權衡,是多麼艱難的事情。
皇帝的心,籠罩在無邊的溫暖之中。
他看不到,他懷里的女書,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眼里沒有絲毫溫情。
可悲的,始終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在動情的時候,都逃不過別人的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