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進乾清宮肅穆的宮門時,芊雪疲倦不堪地倚著圓柱半跪在地上,在半睡與半醒之間,明澈的天光迎面而來。
芊雪掙扎著站了起來,只見那樣明亮的光線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晰若……」芊雪的聲音沙啞,一整夜未眠,連水都未曾喝過一口,干澀的嗓子,帶著撕裂的痛楚。
刻意的折磨,是想做給別人看,還是僅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去忘卻心中的疼痛……
在叫出晰若的名字之後,芊雪幾乎是暈了過去,好在靠在了柱子上。
晰若快步上前,扶住芊雪,心疼地說道︰「委屈你了,娘娘。我們回去吧!」
「好。」芊雪靠在晰若的肩上,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
坤寧宮中一切如故,宮人們有條不紊地做著手里的事情,晰若安靜地守在芊雪的床邊。
在坤寧宮中生活了幾年,漸漸地,也將它,當做是一個家,唯一可以逃避的所在。
當皇帝想要懲處坤寧宮里的人時,原本以為對什麼都不會在意的芊雪,第一次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宮里,同樣有了想要守護的人,盡管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宮人,以最謙卑的身份,生活在皇宮的底層。
仿佛一切的變故都不曾生,晰若微笑著看著剛剛醒來的芊雪,「娘娘要喝點水嗎?」
芊雪輕輕點頭,晰若轉身端上了一杯溫熱的清水,飲下時,如久旱逢甘露的溫暖,讓有些空的胃。也暖熱了起來。
一口氣喝下了整杯的水,晰若讓芊雪又躺了回去,「娘娘要多加休息,再睡一會吧!」
正欲放下幔帳,卻听芊雪問道︰「青鸞姐姐呢?我怎麼沒有看到她。」
晰若保持著若無其事地樣子,邊放下幔帳邊說道︰「青鸞貪睡,昨晚沒休息好。現在還在睡覺呢!娘娘就別想太多了。」
「不對,青鸞姐姐比誰都擔心我,早上她一定會最先來接我的。」雖然身子很倦,但睡了一會,芊雪的神智是很清醒的,再一看晰若高高舉起的手臂。衣袖散開的空隙里,隱約能看到紗布的痕跡。芊雪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晰若地手,晰若明顯吃痛。悶哼一聲。
「你這是什麼?」芊雪將晰若的袖子高高地挽起,那細長的手臂上,緊緊地被紗布包裹,班駁的血跡散亂地凝結在一起。
「奴婢不小心扭傷了。」晰若垂下頭,想放下袖子。
沒想到芊雪抓住晰若的另一只手,「自己扭傷了會是兩只手嗎?宗人府的人到底怎麼對你了?」
「都過去了,娘娘何必太在意。奴婢皮粗肉糙,不礙事地。」對于芊雪的關心,晰若很是感動。一個奴才,就算默默無聲地死在宮里,作為主子的。又會有幾個人記得。
晰若牽強的理由,芊雪怎會輕易相信。再一想到遲遲沒有露面地青鸞,心下更是焦急,「青鸞姐姐是不是有事?你別騙我。」
「青鸞她真的沒事。」
「沒事會不出來見我嗎?帶我去看她。」芊雪從床上坐了起來,顧不上穿衣服,就朝殿門跑了過去。晰若手上有傷,拉不住她,只好跟在她的後面。
一路小跑。芊雪的額際已經溢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卻渾然不知。
到了青鸞的房間里,芊雪直接推開了房門。青鸞正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床上。
「青鸞姐姐,青鸞姐姐……」芊雪輕聲的呼喚,並不見青鸞有任何醒轉的跡象,轉身問晰若,「青鸞姐姐為什麼不醒來?」
晰若看著芊雪,紙包不住火,遲早,都會知道的,干脆全盤托出,說道︰「昨天我們三個人被送到了宗人府,因為青鸞是娘娘從府上帶進宮地人,所以,在盤問的時候,對青鸞,問的最多……」
「也就是說,對青鸞姐姐用地刑,也是最重的麼?」芊雪的聲音哽咽,幾乎可以想象出,青鸞一個人面對那些逼問的人,會是怎樣的一個境地。青鸞平時雖然粗枝大葉,但在遇到危急
情況的時候,青鸞往往比尋常人更堅持自己的原則。
看芊雪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晰若只好說道︰「青鸞一直不肯說話,所以宗人府地人才會對她用了重刑。她之前暈死過幾次,始終不肯說一句話。她越是那樣,就越……」
「我明白地,其實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芊雪轉過身,不忍再看青鸞的傷勢,問道︰「傳過太醫了嗎?」
「我們一出宗人府,薛太醫就及時趕了過來。我們都沒有什麼大礙,就只有青鸞地傷重一點,用過藥後,她就一直睡著。等她好一些了,就會醒來的。娘娘不用太擔心。」
「那我們出去吧!」芊雪淡淡地說道,沒有了剛才那般急躁的情緒。
晰若跟在芊雪的後面,輕輕地掩上了門。
卻听見芊雪低聲地說道︰「我真恨自己,懦弱到,連保護你們的能力都沒有。沒有權勢,注定只能任人輕賤的吧……」
「娘娘何必這麼怪自己呢?其實很多時候,權勢並不能給人帶來幸福。能置身事外,固然是最好的選擇。」
晰若的話,芊雪何嘗不明白,但又怎能事事如願。
在那刺目的陽光下,芊雪幽幽地說道︰「離約定的期限,還剩下半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