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北望 第三十七章 烈焰

作者 ︰ 格靈非斯

明軍士卒在大金王宮大開殺戒,胡說帶領的馬賊當然不會遼陽內城閑庭信步,事實上他們對遼陽城十分熟悉,同時一擊即遁的本事也不小。

內城是個龐大的工地,不光有大金王室興建的內城,女真貴族也到處興建府邸住宅,過了那麼多年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是該安安穩穩落地生根了。

興建內城、府邸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磚石木材,這些都不是問題。遼東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奴才,女真人只有十數萬,但是漢人有數百上千萬。女真人揮揮戰刀,就有成百上千、食不果月復的漢人伐木采石,人命比狗賤,死了一批又一批。

女真人只會依山傍水搭建木屋草房而已,想構建高樓大屋並不是他們所長。但是這個也不是問題,只要需要什麼類型的工匠,範文程兄弟總能在數萬計的漢人中找出這些心靈手巧者,女真人用鐵鏈把這些工匠鎖上帶到工地現場。白天讓他們負責施工,晚上鎖上鐵鏈再塞給一個黑餅了事。

內城的一處,方圓一里的大工地,雕欄玉砌的大屋已漸露雛形,大屋的外圍被數米高的尖樁圍成一個大圈,大圈內外處處堆積著石料、木材,上千漢人奴隸相互依偎在空地上等待新的一天來到,幾十個女真包衣則住在大圈唯一的出口的幾個小木屋內。他們是女真人最早的包衣奴才,不管是外形還是骨子里他們都成了女真人最忠誠的奴才。

也正是忠誠,讓他們過上了暫時安全的日子,他們是工地上的監工。胡說的馬隊經過工地時未到上工的時辰,除了個把放哨的包衣其余人都在出口出的木屋內熟睡。

放哨並不是為了防止敵襲,而是為了防止漢人奴隸逃跑,事實上每天都有被砍斷雙腳的漢人奴隸吊在高處示眾,但是每天偷偷模模逃跑的依然絡繹不絕,運氣足夠好的話能離開工地但是絕對離不開遼陽,如果城中無人收留的話遲早要被範文采搜捕到。

範家是遼東大戶,祖上做過大明的高官,遷徙遼東後家中慢慢沒落,但是到了範文程這一代,家中漸有起色,兄弟兩人曾經同時通過了童試成了吃國家俸祿的生員。

努爾哈赤犯旅順,游擊李永芳舉城降奴,城中百姓也成了俘虜,每月按時領取大明俸祿的範家兩兄弟仿房玄齡遇大唐太宗皇帝的情形,第一時間找到了努爾哈赤,自稱大宋名臣範仲淹的後人,有經天緯地之才,願助努爾哈赤成大業。

事實上兩兄弟的確有些本事,老大範文采文采極佳,不斷在各種場合宣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出的理論,向遼東漢人宣揚努爾哈赤就是那個五百年一出的王者。

範家老二範文程通謀略,經常給努爾哈赤出謀劃策,每每征伐大明努爾哈赤都會把他帶在身邊以備咨詢。老二出征,老大自然協助女真人留守都城了。

遼陽處處大興土木,經常有漢人奴隸潛逃,總理興建的範文采頗有些苦惱,後稟明努爾哈赤在漢軍處劃撥了二百軍士,專門在外城搜捕逃匿者。之所以在外城搜查是應為逃奴在內城根本待不住,這里只有女真人和他們的包衣,有些頭腦的人自然逃亡外城。

處處堆積如山的木料簡直是上蒼賜給胡說的禮物。胡說躍馬而過,一刀把放哨的包衣劈成兩半,另一只手中浸滿火油的火把順勢扔出,不斷翻轉的火把成一條弧線穩當落在木料上,火把迅點燃干枯的木料,出 里啪啦的響聲。

「第一隊扔出火把。」胡說把二十人分成四組,一組五人,這是馬賊們在遼河套上干買賣時的配合之法,胡說帶的二十人都是心月復屬下自然知道老大的意思,當下五人拍馬趕到,把火把扔向了推擠的木料,一力氣特別大的馬賊仗著自己力大甚至把火把扔到了未完工的大屋上。

「走。」胡說一勒戰馬喝令兄弟們迅離開。

星星之火時未有人覺,一炷香的功夫就成了沖天大火,此時知道火起也晚了。 里啪啦的響聲驚醒小屋中監工,睡眼朦朧的包衣監工揉著自己雙眼,怎麼也不會相信眼前的景象,昨日還整齊有序的工地現場已亂成一鍋粥哦,到處是熊熊火焰、狼狽逃竄的漢奴、漸漸遠去的馬蹄聲。

「救火,救火,不要跑,誰敢亂跑立即格殺勿論。」監工曹振幫拔出戰刀試圖維持現場的秩序。

曹振幫是炮手曹振彥的弟弟,遼陽陷落兄弟兩人投降了大金,哥哥曹振彥成了漢軍的炮手,弟弟則成了阿敏家的包衣。

混合著大火和濃煙的空氣燻的人眼淚直流,女真人殺人頂多殺幾個,可是大火是要把大伙全數吞噬,驚弓之鳥的漢人你推我擠,奪路而逃,無數雙大腳從被擠到的監工曹真身體上踏過,把平日耀武揚威的曹振幫踏成肉渣,蜂擁而出,在城中抱頭鼠竄。

始作者並不完全了解他們四處放火的後果,一路之上目光所及之處馬賊們都沒有手下留情,點燃房屋立即離開,絕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大哥,差不多了,該和趙大人他們回合去了。」馬賊中的小兄弟仍掉手中的火把,提醒道。

趙行給胡說的命令是放火,並沒有說什麼時候返回,現在回軍也不算違反軍令。胡說這隊人馬運氣出奇的好,點燃了遼陽大半個內城居然沒有踫到一支像樣的女真隊伍,只有一名兄弟挨了女真人一冷箭,放箭的女真人被大伙射成了刺蝟,其他人都完好無損。

馬背上的胡說沉默不語,馬賊們操控戰馬在原地打圈,靜等他們的老大決定是繼續向前還是退回王宮。

「為殺人放火這點小事進遼陽太不值得了,既然進來了老子就把野豬皮的老窩連根拔起,去火藥庫。」胡說不想就這麼回去,下定了決心。

遼沈之戰前,為了擊退努爾哈赤的侵犯,遼東經略袁應泰在兩城儲備了大量的火器彈藥,足夠大軍兩三年之用,其中遼東府遼陽儲存的彈藥佔據了大半。

明金大戰雖然渾河之戰打的虎虎生威,但沈陽、遼陽兩城還是很快就陷入敵手,大量的槍炮彈藥並沒有揮多大的作用

女真人繳獲了明軍大量的槍炮彈藥,但是大金沒有人會用,槍炮成了擺設。李永芳在沈陽和遼陽到是俘獲了明軍炮手,就是這些炮手炮攻擊城下的川浙聯軍,大金才取得渾河之戰的勝利。

少量的炮手對數萬大軍來說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大金並沒有成建制的炮隊。沒有炮隊女真人也不覺得自己比大明的軍隊差,骨子對肉搏的推崇和天生的騎兵優勢讓他們並不是十分重視炮隊,沒有大炮的大金不照樣屢戰屢勝嗎?

天已經完全放亮,晨霧也已散去,但是遼陽城內依然是百米之外不得見,大伙引起的濃煙覆蓋了遼陽。

大火越燒越旺,膽子大女真貴族讓家人包衣試著救火,膽子小的女真人卷著金銀細軟拖兒帶女離開到手不到一年的大宅,內城到處是燒焦的肉糊味和如喪考妣的女真人,人人灰頭土臉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臨一般。

大金書房官、自稱範仲淹後人的範文采到也沒有像女真貴族一樣慌張,城中起大火的時候他正在穿衣戴帽準備進宮,和十二阿哥商量再抓些漢人築城,不然就無法趕上進度了。

大火一起,範文采立刻心里一緊,暗罵這些奴才,八成是修築內城的漢奴叛亂,在城中放火。這些殺不盡的賊胚,給大金修築內城是他們的福氣,是天命汗的恩德,他們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如果不是修築內城這些人早就宰了喂狗了。

內城內還有數千女真人,只要把這些人組織起來,以雷霆手段鎮壓捕殺領頭之人,那就能控制大局,怕就怕十二阿哥年輕氣盛不等動內城女真人就輕易出擊,萬一被奴才們擊退沖進王宮傷了里面的阿哥格格們,滿城上下包括自己這個書房官就等著殉葬吧。

「駕,駕,駕、、」心急如焚的範文采自從離開家門馬鞭就沒有停下。

如果知道王宮內的情況,範文采恐怕要當場吐血身亡,王宮內的大金王族血流成河。

女真人的習慣喜歡一大家群居,當年在深山老林如此,進了遼陽這個習慣並沒有改變,努爾哈赤一家全住在了王宮內。

「費揚果,豪格,快走,快走。」十二阿哥阿濟格滿臉血污,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努爾哈赤的成年兒子全部征戰在外,兩個弟弟多爾袞和多鐸也跟著母親去了遼陽,城中就只有他和費揚果兩人,費陽果還未成年,和佷子豪格相差無幾。

宮內變亂一起,阿濟格就被驚醒,提刀奔出門外只見一明卒殺了進來,阿濟格一刀砍死敵人,見院中到處是明軍,那里敢停留慌忙光著腳奔向後門,仗著地利拐到後花園向從那里逃跑,還未到後花園就見兩人跑的正歡。原來是弟弟費陽果和佷子豪格二人,二人也是狼狽不堪,穿著一身單衣光著腳丫子健步如飛。

「十二叔,我額娘死了,我額娘死了,不知道那里來的明狗,殺了我額娘。」豪格年齡還小,明軍殺進房中時他母親一把抱住明軍這才讓他月兌身,豪格見了自己叔叔頓時嚎啕大哭。

說到哭,阿濟格也想大哭一場,女真人何時吃過這麼大虧,宮里的十幾個福晉和阿哥格格們全部身異處,這筆血海深仇把明狗全部屠了也算不清呀,只是眼前的是逃難,逃走一個是一個。

「走,趕緊走,出城再說。」明狗既然殺進王宮那說明遼陽陷落了,只有逃出去才能說報仇雪恨。

三人個個帶著哭腔,腳下功夫卻沒有落下,眼看就要到後花園的大門,忽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喝︰「好呀,終于讓貧僧等到了。」

明軍一進王宮全部了瘋般,看見女真人抬手就是一刀,空願和尚幾次準備下手都被別人搶了先,為何?只因他下手之前都要說一聲︰「讓貧僧送你下阿鼻地獄吧。」其他人那里會這麼嗦,早就一刀下去了。

郁悶的空願幾次落空,轉念一想,驚恐的女真人肯定要跑,自己就到後面去堵截他們,逃跑的人都歸自己,那一人豈不是殺的暢快。

他這一聲大喝包含了無窮的得意,但是阿濟格三人听起來卻是來至地獄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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